但是那一場關於皇位的戰爭中,最終的贏家是宓奚。


    而這種“生意”並沒有就此消失匿跡,它秘密地轉移到了宓明的手中,由林家人繼續操持。


    難怪宓明被困在西宮,不僅沒有就此蟄伏,還滋生了奪位的野心,原因就在此處。而林左岩也依靠著這種“生意”大肆斂財,不僅以此賄賂地方官員一道舉事,還私養親兵與死士,鑄造兵器。


    若是沒有這份信讓宓奚知曉林家的底細,及時用戰敗一計引誘林家人提前出手,成功將他們扼殺,那麽假以時日他們必將成為大患,到那時,或許就製止不及了。


    收拾完林家後,宓奚命人前去查驗林家與西宮,果然在兩處都找到了好幾處私庫,裏麵不僅有數額難以估量的銀兩,更有厚厚一疊地契。


    那是百年間用無數女兒骨堆砌出來的寶藏,冰冷的銀兩如同被挖出墳塋的冤骨,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前去查驗的侍衛迴稟,他們打開私庫大門的那一刻,周圍無端起了一陣陰風,仿佛隱隱聽見有許多啼血嚎哭的女子聲音。


    宓奚眼底生寒,即刻下令讓人追查販女一事,勢必要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因果輪迴,他尚且不知道,前世他正是沒有來得及阻止林家,最後才死於其手。


    而這一世,他算是為上一世的自己報了仇。


    除了對於燕赤的了解,這些信件中還透露了其他國家的秘密,甚至連一開始北襄、晉國和阮國聯兵舉事的事情也提前預料了,不僅如此,還將他們的戰力部署、行軍路線等一一告知。


    這一次胥黎能夠毫不費力的攻破晉國,就是因為信件裏將晉國的地圖盡數標注清楚,就連攻城之法也一條不落,那些隻有晉國君主才知道的秘密,竟然被北襄作為交易手段,毫不在意地拋給了宓奚。


    宓奚反複地閱讀揣摩這些信件,剛開始,他並不相信其中之言,直到那信中所說的一切一一應驗,宓奚不得不重視起來,一邊求證信中內容,一邊調派更多人手去查信的來源,詭異的是,除了知道這些信件是用北襄特產的紙張所寫的這一線索之外,他根本查不到任何東西。


    這簡直令宓奚感到毛骨悚然,因為若是有一個人知曉這麽國家的秘密,那麽對於他來說,傾覆天下簡直輕而易舉。


    但他又為何要寫信給宓奚?其心叵測,簡直無法捉摸。


    宓奚無比厭惡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但事實是,他的確對此束手無策。


    他也曾懷疑過這種信或許並不隻出現在自己手中,其他國君也許也會收到,但是安插在他國的眼線傳迴的消息皆是沒有異常。排除他們演技過於精湛能夠瞞過眼線的原因,那就說明這種信的確隻有他一個人能收到。


    為什麽?這樣一個人到底是在圖謀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宓奚察覺到了秦歎月的異常。


    自她為擋下刺殺後,宓奚便莫名對她產生了一種情感。


    那一箭刺入她的心口,受傷的卻仿佛是宓奚,他感覺自己的心口裂開了一個洞,無數的愛憐與疼惜仿佛順著那傷口流淌而出,令他長久地注視著她。


    虧欠——他無端產生了這樣的情緒。


    他望著她蒼白的臉色,愚鈍地被”愛“所支配著,產生了一種強烈地、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


    然而一旦離開她的身邊,那種情感又如直接從他體內剝離了似的,遁逃無蹤。


    混沌與清醒之間,宓奚險些無法分辨真假。


    很久之前,宮中曾來過一個雲遊仙人,曾為他們幾位皇子測算命格。


    彼時他還未失寵,父皇母後將萬般慈愛傾注於他身,但雲遊仙人看了他一眼,卻道:“孤辰寡宿,梟印奪食,此子來日殺心繁重,或世之梟主,或天下禍端,通達之日,便是父母兄弟命盡之時。”


    此後他盡失寵愛,這一句,便成為了父皇的忌憚,致使他們愈發遠離隔絕於他。


    宓奚本不信所謂命格,他盡力將自己修成溫和君子,隻是為了證明那雲遊仙人是錯的。


    但是宮變之後,宓奚提著那尚且帶著溫熱血跡的長劍,冷眼掃過地上一眾屍體,發現他心中竟然未起一絲波瀾,既沒有親手殺父的悔恨,亦沒有大仇得報的爽快,僅有的,隻是一片空白。


    他終於信了“孤辰寡宿”之命。


    他此生注定孤獨,不會愛上任何人。


    秦歎月的出現令他始料未及,當他擋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甚穩定。


    他必然是愛她的,否則怎麽會如此害怕失去她?


    守在昏迷未醒的秦歎月身邊,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這樣對他說道。


    當秦歎月醒來的那一刻,宓奚揪著的心終於得到了舒緩。


    醒來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阿宓,你沒事就好……”


    宓奚愣神片刻。


    她叫他“阿宓”。


    從未有人這樣叫過他,直唿皇帝的名姓,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但是他並未生氣,從這一聲中感受到了一絲詭異的熟悉與欣喜。


    仿佛很久之前,的確是有這樣一個人叫他“阿宓”的。


    一聲又一聲。


    歡快的、低泣的、驚恐的、害怕的、羞怯的、甜軟的。


    滿滿眷戀的,深藏愛慕的。


    但是他卻想不起來是誰,腦中仿佛多了一片濃霧所掩蓋的空白,任憑他如何想要去探究,皆是無功而返。


    從那以後,宓奚便對秦歎月極盡寵愛,一批批賞賜不要錢似的送到幻蝶宮。


    宮中人都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自皇上登基後,他們從未見過他對哪位妃嬪這般好,這般用心。


    宓奚給了秦歎月宮中的最高榮寵,當她誠惶誠恐地給自己行禮時,他才覺得心中幾分滿足。


    秦歎月在禦書房中來去自如,為宓奚提供了許多有關北襄情報。


    正與那些信中所寫的一樣。


    這倒排除了秦歎月的嫌疑,她並不知曉那些信件的存在。


    但終日相處,宓奚終於感到一絲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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