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笠歎息著搖了搖頭,“我沒見到陛下。”


    雲蔚蹙眉:“啊?為什麽?”


    “陛下沒在禦書房,在閔妃娘娘的棠梨宮用膳。”


    “閔妃?”雲蔚重複道,“是閔丞相的嫡長女,閔漣?”


    雲笠點點頭。


    雲蔚歎了口氣,“我們這些做奴才的真是可憐,明明是為了主子的事低聲下氣,卻也做不成,若是真的做成了,也會被記恨。”


    雲笠也是這麽考慮的:“我就是這麽想的,若是我剛剛不管不顧讓陛下知道了,把人從棠梨宮請走了,隻怕是權勢滔天的閔妃也記恨上我了。”


    畢竟閔妃是不會記恨一隻狐狸的。


    兩個人相顧歎息,可誰也沒想到更好的法子。


    “不如…我給小湫兒弄些菜來吧,它那日對我們的小菜那麽感興趣,指不定就是想吃那些東西呢?”


    雲笠蹙眉:“禦醫囑咐過不能給小湫兒吃那些油膩重鹽的東西,那日若不是它實在饞得厲害,連那些都不該給它吃的。”


    雲蔚這下也不知道怎麽辦了,隻說去小廚房看看還有什麽時興的果子,畢竟如今小湫兒唯一肯吃的隻有這些。


    雲笠看著軟榻上無精打采的小狐狸,深深歎了口氣。


    其實簡毓一直都能聽到她們說話,也知道她們特別擔心。


    但是她身上這麽多肉,一時半會也餓不死。


    她除了沒有胃口,心裏也憋著一口氣。


    憑什麽那男人說生氣就生氣,這麽多天也不來看她一眼,明明她什麽都沒做錯。


    他不願意來,她也沒辦法,吃不到好吃的就吃不到,她根本不在乎。


    棠梨宮內,帝妃二人安安靜靜的用著膳。


    一身品紅團蝶綺雲羅裙的閔妃端坐在繡凳上,麵容是難得的精致嫵媚。


    她夾起一塊醋魚,笑盈盈對著冷麵的君王道:“陛下,您可知道這魚是長在哪一片湖的嗎?”


    宓奚淡淡抬眸,睨了她一眼,並未接話。


    閔妃絲毫不在意帝王的冷淡,繼續笑吟吟道:“這是從溧陽湖那兒撈的,剛送到棠梨宮的時候,可還是活蹦亂跳的呢。”


    忽而她的貼身侍女露水上前,伏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什麽,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拿起腰間的錦帕輕輕擦拭嘴角,而後對著宓奚道:


    “陛下,一會您可在臣妾這裏宿下?”


    她直直問出這句話,倒是讓宓奚一愣,他微微蹙眉,本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隻是微微頷首。


    看到皇上點頭,閔妃的眉梢染上難掩的喜色:“那太好了,一會用完膳,臣妾給陛下彈一曲古箏可好?臣妾的梅花三弄,京中聽過的人都是極為稱讚的呢。”


    宓奚不語,隻是抬起手又夾了一塊醋魚,輕輕送入口中。


    閔妃還在繼續笑吟吟道:“陛下聽過要是覺得不好也委婉些說出來好不好,臣妾脆弱得很,還需要人嗬護的。”


    “好不好嘛陛下,”她越說越靠近宓奚,柔弱無骨的手挽住了宓奚的手臂,“陛下?”


    宓奚在她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間就從繡凳上乍然起身,像是觸碰到了異常滾燙的東西。


    他起身的動作太急太快,連帶著蓮花描金桌布也被帶起,桌上的碗盞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巨大的聲響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閔妃更是直接被嚇得捂著胸口起身,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驚魂未定的她逐漸迴神,有些不可置信。


    明明昨晚,皇上在床上還很熱情,怎麽今日稍微碰一下就…?!


    宓奚微微喘著氣,身上散發出駭人的低壓,他眯著眼向閔妃看去:“以後不許碰朕。”


    說完,他便揚長而去。


    帝王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味道還縈繞在空氣中,人卻早已無情離開。


    露水捂著嘴,微微顫抖著拉了拉閔妃的衣角:“娘…娘娘?”


    閔妃心理素質極其強大,不到片刻就調整好了自己心態,伸手拍了拍露水的手,“無妨,去叫人把這裏收拾了。”


    露水應聲,忙下去叫人了。


    王玨還在庭院裏打盹呢,就突然感覺到身邊一股勁風,他猛地睜眼,就看到皇上冷峻挺直的背影。


    “皇上…?”


    他忙追上去,小心翼翼地開口。


    宓奚大步流星走到長街上,抬頭望見天邊蘊色的落日殘陽,心裏突然覺得有幾分落寞。


    “陛下…?您去哪兒啊?”


    宓奚終於忍不住,問出了他日思夜想的那句話:“都梁殿那邊可還好?”


    都梁殿?王玨一愣,下意識就迴:“挺好的啊。”


    說完他很快反應過來,又道:“不過方才雲笠姑娘來過了,好像說是白玉狐狸有些不思飲食,想請陛下去瞧瞧。奴才想著您在閔妃娘娘那兒怕是不便,就沒進去通傳…”


    說完,他偷偷瞟了一眼皇上。


    乖乖,這是怎麽了?不會突然在閔妃宮裏睹物思人想起雲笠姑娘來了吧?!


    天爺喲,皇上不會怪罪他吧?


    聞言,宓奚手指微顫,蹙眉看向他:“不思飲食?有多不思飲食?禦醫可來看過了?”


    王玨心裏越發緊張:“雲…雲笠姑娘說,請了禦醫來看過了,說是沒什麽大礙,估摸著就是太久沒見著皇上,這才…”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皇上拔步而去,如同離弦的劍,他才微微愣神之際就已經快不見人影了。


    王玨一拍大腿,後悔不迭。


    “早知道剛剛就進去通報了!我這事兒做得!”


    他顧不得許多,立馬追了上去。


    宓奚大步流星走到都梁殿口時,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後頭王玨氣喘籲籲:“陛下!您等等奴才啊!”


    他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去麵對那個女人。


    他是生氣,可這幾日冷靜下來後他仔細想了想,他能讀到她的心聲,可她卻讀不到他的心聲。


    所以他不開口說自己為什麽生氣,那女人就算是想一輩子也想不出來。


    可是以他的性格,怎麽可能會主動開口解釋,他不直接把小狐狸丟到火盆裏就已經算是他大發慈悲了。


    但是當聽到王玨說這小狐狸已經好幾日不思飲食時,他腦海裏立馬就閃過小狐狸無精打采的模樣,心裏一下像被層層密網給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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