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城道:“我隻問陛下是否能夠因此而拿迴一些朝中之權?”

    錢弘佐陷入了沉思當中,他畢竟年歲也不大,縱使心比天高,可真落到實處,還是有些退縮。

    不過,很快,他便咬牙道:“自然可以!就算不可以,朕也定然要試試。隻不過,那南唐與吳越之間,並無什麽交往,甚至,朕還聽說,那李璟要攻打我們吳越。”

    張寒城微微一笑,道:“隻要陛下願意試試,那便可以了。”

    ……

    迴到客棧之後,張寒城不再將吳越國的宰相關起來,而隻是封住他的啞穴,將他安置在了法慧禪師的一邊,專門為法慧禪師端茶倒水。

    宰相何等身份,幾時做過這些事情?但,他對張寒城無比恐懼,也隻能屈從。

    而且,看張寒城對法慧禪師無比恭敬的樣子,恐怕法慧禪師更加不好惹。

    尤其是師伯那種稱唿,宰相更是萬分恐懼。

    張寒城安置好了宰相之後,便又連夜離開了客棧,連夜翻牆離開杭州城,開始火速向金陵奔行而去。

    他要去找李璟,談論有關於南唐和吳越國建交的事情。

    張寒城並非是吳越國大臣,這件事情本不該他插手,但想要壓製慕容龍城,就需要在這種不太可能的事情當中尋找可能。

    李璟倘若能夠跟錢弘佐建立往來,那麽錢弘佐便得到了一個巨大的功勞,穩住了南唐不攻打吳越國,以他這樣年輕,又並未真正掌握實權的情況下,做到這樣的事情,必然會被吳越國中之人感恩戴德,民間唿聲定會極大。

    而他又因為年少,所以,人們對他好感更多,一些不願屈從於宰相這一班的朝臣,說不定也會表態站在他這一邊。

    到時候,吳越國內部便會產生一股勢力與慕容龍城製衡,也因此,將來慕容龍城從吳越國調兵穿過南唐,去到中原一事,要被吳越國內部施壓。

    因為,吳越國已經跟南唐建交,如果大軍貿然穿過南唐,便相當於令兩國之間的關係瓦解,相當於起戰亂,除非,吳越國能夠和南唐之間達成安然借道的協議,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畢竟李璟也絕非是那等好說話之人,任由一國軍隊在自己國土中穿行,帝王威嚴何在?

    ……

    金陵皇城,甘露殿內。

    李璟端坐在桌案前,執筆在宣紙之上認真的書寫著。

    在他一側的椅子上,那名叫從嘉的孩童,仔細的看著李璟寫字。

    靈槎思浩蕩,老鶴倚崆峒。蒼苔迷古道,紅葉亂朝霞。棲鳳枝梢猶軟弱,化龍形狀已依稀。

    李璟筆走龍蛇,很快便寫下了這首詩,而後將筆放在一旁,忍不住吹了吹紙上未幹的墨跡。

    他轉過頭,看向了孩童,道:“從嘉,可認得這紙上的字麽?”

    從嘉道:“迴稟爹爹,認得一些,但又認不大全。”

    李璟道:“哈哈,也對,你尚且年幼,認不得太多,也是正常的,這詩詞歌賦,最是能夠陶冶情操,這是爹爹昔年遊曆時,前往崆峒山的時候,所見到的景象,隻可惜,現如今爹爹被國事煩擾,不得不困於宮中,也不知道此生是否還有機會再去崆峒山,瞧一瞧那裏的紅葉。”

    從嘉道:“崆峒山,遠嗎?那是何處?”

    李璟道:“崆峒山並非是在我南唐境內,而是在蜀國境內,而蜀國多山,這崆峒山是蜀國幾大有名的名山之一。”

    從嘉道:“那距離我們好遠好遠吧?”

    李璟道:“是啊,如是想要去崆峒山,便要西行數千裏,再向北行數千裏,一路要穿過許多地方,將來你若是長大了,有機會便也在世間走走。”

    “嗯!從嘉記住了。”從嘉認真的說道。

    李璟目中流露出喜愛之色,道:“從嘉,你覺得這首詩,可缺些什麽?”

    從嘉認真的看著紙張上的詩句,思考道:“從嘉雖不認識爹爹所有的字,但覺得爹爹的字十分好看,隻是,這白紙單獨寫了這一首詩,總覺得空曠,如是有人在這紙上作畫,將爹爹所說的崆峒山畫在上麵,那就更好了……”

    李璟目露驚喜之色,道:“從嘉的想法甚好,明日我便命宮中畫師,將那崆峒山畫在上麵,然後再蓋上寶印,到時候,這詩畫,便贈給從嘉做禮物。”

    從嘉撓了撓頭,正準備說話,但卻突然間聽見,門口處響起了三聲。

    哐、哐、哐……

    李璟目光一閃,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眯著眼睛,看著門口處的一道人影,一隻手伸向了靴子所在之處,同時道:“何人在門口叩門?”

    說著,李璟抬起手,護住了從嘉。

    隻聽見門外響起了淡淡的聲音:“上一次在寸金樓與唐主相見,已過去多日,唐主可還記得在下?”

    李璟目光一閃,頓時道:“是你!”

    張寒城在門外道:“正是,但不知道在下可否進來?”

    李璟目光一閃,道:“你進來罷。”

    張寒城緩緩將門推開了個縫隙,走進了甘露殿中。

    這甘露殿,乃是帝王書房,張寒城為了找到此處,花費了不少時間。

    李璟並未放下戒心,而是看著張寒城,道:“你是如何越過內宮高手,來到此處的?”

    張寒城道:“陛下這內宮之中,有什麽高手?”

    李璟眉頭緊皺。

    張寒城道:“他們又不是真正江湖中人,遇見輕功好些的人,便發現不了,更莫要提什麽阻攔了。如是有真正的高手,想要對陛下不軌,隻需像我這般,悄然來到此處,再挾持陛下即可。”

    李璟目光閃動。

    從嘉頓時道:“這位大哥,你是來挾持我爹爹的麽?我還記著你,上一次,爹爹未曾得罪你,你為什麽來挾持爹爹?”

    張寒城目中閃過了一絲驚異之色,這小童竟鼓足了勇氣,怒瞪著張寒城,說出這番話來質問張寒城。

    這令張寒城感到意外,正常的孩童,早已經嚇壞了。

    李璟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有這種膽量,一時之間,原本緊張的情緒,頓時緩和了許多,甚至嘴角還勾起了一絲笑意。

    張寒城道:“我並非是來對唐主不軌的,隻是想順帶提醒唐主,那些內宮中安插的高手,還不夠高,或許,應該在身邊安插些真正的高手,來保證自身安全。”

    李璟道:“你所說之事,朕也有考慮,但可惜,這世上武人高手難以尋覓,朕又不大信任隨意找來之人,萬一,將歹人安插在身邊,那朕反倒危險了。”

    張寒城道:“世上高手確實難以尋覓,但相信陛下認真尋找,總是能夠尋找到的。畢竟,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外界的危險,總是會容易接近陛下。”

    李璟目光一閃,道:“便是那位吳越國的駙馬,慕容龍城麽?”

    張寒城道:“陛下果然聰慧。”

    李璟道:“朕迴來之後,便令密探在吳越國內進行求證,密探傳迴來的消息之中,這位吳越國的駙馬,不過是個並無官職,也無實權之人,整日便將自己關在府邸當中,亦不出門,這與你跟朕提到的慕容龍城,有些不太相同,倒是印證了朕先前得到有關此人的消息。”

    張寒城道:“那,陛下真覺得慕容龍城無害麽?”

    李璟道:“事出反常,則必出妖孽,這慕容龍城舉止太過反常,無害,當然也不能算是。”

    張寒城道:“的確如此。”

    李璟道:“先前你與朕說了這天下之間的局勢,各國各自打著算盤,暗流湧動,南唐危機四伏,雖朕並未得到太多消息進行驗證,但你所說的,十分有道理,你上一次主動與朕敘話,告知朕這些,要與朕合作之事,朕願意答應你,並且,朕還會在這南唐,給你官職,至於,那高手一事,朕覺得,也不必朕親自尋找,你便來到宮中,負責庇護朕的平安就是,那些榮華富貴之類的,絕對不會缺少你的。”

    張寒城道:“陛下是想要讓我稱臣?”

    李璟微微一笑道:“並非如此,如是真要你稱臣的話,你此刻見到朕不跪,又不行禮,朕便治你得罪了,朕便當你是友人如何?”

    張寒城道:“陛下是位有魄力的君王,明知我出身中原,卻敢叫我在你的身邊,也不怕我何時對陛下下手?”

    李璟道:“朕能夠看清人心,你的雙眼十分幹淨,朕願意信任你。”

    張寒城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想不到這李璟對他這樣坦誠,當然,張寒城也知道,這八成隻是李璟說出的客套話而已。

    李璟道:“按照你所說,將乞丐勢力糾合起來,是極好的想法,同時,將來那慕容龍城如果真要起事,他身處吳越國,必然要與我南唐出現層層瓜葛,到時候,你能幫朕牽製於他,至於,你的勢力,朕樂意看它壯大,當然,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朕相信自己雖不是祖先太宗皇帝那般英明神武之人,但也絕對是個開明的皇帝,朕不希望,你的勢力有一天,會危及到南唐。”

    張寒城道:“其實陛下即便是從我這裏得到答複,我不會危及到南唐,可陛下也仍舊不會相信。陛下隻需知道,我所做這些事情,是要跟陛下合作,真正的目的乃是在中原,乃是和慕容龍城製衡,而並非爭奪南唐,南唐所建的,隻是我的勢力的一個分支而已,至於,將我收攏為近臣,我自然也是不願的。”

    李璟道:“你潛入宮中,便是要問朕是否與你合作麽?”

    張寒城道:“當然,但這隻是一方麵,我也是來給陛下送禮物來了。”

    李璟疑惑,道:“禮物?”

    張寒城道:“陛下覺得吳越國如何?”

    李璟道:“吳越國,還是有些能力的,錢鏐建國日久,在富庶之地積累大量財富,其因靠海,所以後背不需考慮受敵,隻需地方與南唐接壤之處,便能夠自在安然,其軍力又十分厲害,在朕的心中,乃是一心腹大患。正如你先前與朕所說,中原亂了,朕想要入中原逐鹿,不得不提防吳越國,而吳越國,如果真是慕容龍城的勢力,他的勢力兩麵夾擊,必然會令南唐生靈塗炭。”

    張寒城道:“我此番要贈給陛下的禮物,便是與吳越國結交。”

    李璟詫異,道:“與吳越國結交?你是何意?吳越國乃是朕之大敵,怎會與朕結交?更何況,按你所說,這慕容龍城乃是要滅我南唐之人,他怎會與我南唐結交?”

    張寒城道:“慕容龍城畢竟是駙馬身份,表麵上正如陛下所調查的那樣,並非掌握吳越國大權之人,吳越國的大權,明麵上看,還是掌握在吳越國現如今的小皇帝,錢弘佐的手中。”

    李璟目光一閃,道:“朕當然知道,這錢弘佐隻是傀儡。”

    張寒城道:“但在百姓眼中,在天下人的眼中,錢弘佐並非是傀儡,而是一國之主,正如是陛下這樣的身份。”

    李璟道:“雖然如此,但錢弘佐並無實權,不似朕這般,這國土,盡在朕的掌握之中。”

    對於李璟的自信,張寒城並未說什麽,而是道:“我此次,是來告訴陛下,錢弘佐有與陛下建立交往之意,令兩國和平安定。”

    李璟皺眉,道:“那有什麽用處?他說了又不算。莫非,他還能壓製吳越國暗流?恐怕他連自保都成問題。”

    張寒城道:“錢弘佐目前手中無實權,但畢竟他已經快要成人,也遲早要成人,這吳越國的大權,正在其他人的掌握當中,他隻能做一名傀儡,而,他難道自己就沒有想法,不想將權柄奪迴來麽?”

    李璟道:“但這不大可能,即是是朕,處於那等環境之下,也隻能認命。”

    張寒城道:“的確如此,但,他想要試試。如果,陛下能夠與錢弘佐建交,並昭告天下,將此消息傳出,那麽,吳越國的百姓,定然會心向錢弘佐,令錢弘佐有了一絲絲的機會。也許,就能夠掌握吳越國的部分實權。”

    李璟道:“朕乃是南唐國主,幫他吳越國國主掌握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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