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暗紅色的血漿順著槍刃滴落在地,順著石磚縫隙蔓延出大殿外,然後化作了清澈水浪中淡淡的血霧。


    沈儀將龍槍從那美婦白皙修長的脖頸中扯出。


    女人臉上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懼,她直到死都無法理解,居然有人能大搖大擺的踏進自己的宮殿,踩碎了兒子的胸膛,然後幹脆利落的一槍捅過來。


    她可不是普通的水族妖魔,而是六王爺的正妻,有龍妃之稱。


    守殿的護衛,她那堪比白玉京的親哥哥,還有六王爺,似乎都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人理會此地的事情。


    這還是被稱作南洪之主的龍宮嗎?


    “……”


    蘇紅袖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


    說好了殺它全家。


    她連靈法都掐好了,卻完全沒有動手的機會。


    按理來說,在兩人進來的時候,那些守殿護衛就該一擁而上了,結果直到現在,整個大殿仍舊是空蕩蕩的,外麵也是一片死寂。


    她有些疑惑的朝殿外看去。


    隨即瞳孔微微收縮。


    隻見不知何時,濃鬱的血霧已經將整座大殿都包裹起來,好似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又仿佛造型猙獰誇張的怪物。


    血霧之中,一道道屍首飄進了大殿。


    直到數十具屍骸堆滿了殿門,其中甚至還有三頭返虛十二層的大妖。


    緊跟著是一抹抹流光湧來,迅速鑽入了沈儀的眉心。


    這時,外麵的血霧才緩緩被水流衝淡散去。


    “唿。”


    蘇紅袖鬆開了指尖的靈法,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沈宗主有製傀的手段,對方可從來沒說過,他隻有一具靈傀……就剛才的那些流光,少說也有七八道。


    當然,即便那七八道靈光皆是返虛十二層,甚至堪比白玉京的靈傀,也不至於到讓蘇紅袖失色的程度。


    真正讓她覺得驚詫的,乃是她完全沒有感受到氣息的波動。


    那群靈傀在動手殺妖的時候,居然能做到斂息到極致,甚至能遮蔽自己的神魂感知。


    一群擁有如此實力,還形似鬼魅般的“殺手”。


    這就有些可怕了。


    【剩餘妖魔壽元:兩百二十三萬三千年】


    先前凝聚鎮石花費了整整一百七十七萬年,讓沈儀的底蘊近乎耗盡,但轉眼間,不僅補足了消耗,甚至還要更多些。


    “還有嗎?”


    沈儀調整好心緒,側身朝那女人看去,態度溫和了許多。


    “……”


    蘇紅袖看著青年染血的雙掌,又悄然瞥了眼對方神情間的些許善意,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殺的越多,心情越好?


    這可不太像是仙宗修士的心性啊……更何況對方還是宗主。


    蘇紅袖想要提醒一句,卻又覺得身份不太合適,隻得搖搖頭道:“應該沒了。”


    這位七龍孫在設局伏殺之時,並沒有借用龍宮的人手,一共隻帶了它自己麾下的大將,以及母族的妖魔,別說天劍宗出麵,哪怕是師尊親至,此事最多也隻能報複到這裏了。


    這就是南洪的規矩。


    隻要七子和龍宮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皮,決定搏一搏生死,那就得按規矩來辦事,合道境巨擘也不例外。


    “好。”


    沈儀輕點下頜,收起了唇角的弧度,又恢複了先前的平靜模樣。


    好不容易能扯一扯盟宗的大旗。


    到這裏就結束了,總感覺有些可惜。


    要是能讓天劍宗跟龍宮拚個你死我活就好了。


    不過從目前的局勢來看。


    南洪七子哪怕隻對上南龍宮,應該都沒有碾壓性的優勢,更何況實際上隻有六子,少了個曾經最強勢的南陽宗,實力肯定有所削減。


    暫時應該做不出這種自毀根基的事情。


    何況要是盟宗真沒了。


    南陽宗肯定也是無法保全的。


    “走了。”


    沈儀收迴眸光,略微揮手,將那一地的屍骸收入扳指。


    隨即祭出烏光飛劍,頭也不迴的消失在了水中。


    至於這殿內的積蓄,沈儀並沒有做出太難看的吃相,畢竟妖是自己殺的,東西要是也一起拿了,那責任不就全在他南陽宗身上了。


    這口鍋,暫時還是扣在天劍宗頭上比較合適。


    “……”


    蘇紅袖怔了怔,稍稍有些錯愕,總感覺自己今天沉默的次數,要比最近數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這沈宗主變臉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還有,對方過來一趟,難道就是單純享受殺戮的快感?


    有些太荒謬了吧。


    念及此處,她搖搖頭,隨意瞥了眼這殿內的一堆破爛。


    同樣邁步離開了大殿。


    身為白玉京修士,世間已經很少有什麽東西,能入得了她的眼界了。


    直到兩人的身形皆是消失在水域。


    隻留下腥氣撲鼻的完整大殿。


    不動分毫財寶,好似隻為殺戮而來,殺完就走,讓許久後才敢靠近過來的周遭水族,看得目瞪口呆。


    ……


    南陽宗,內門。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千妖窟已經徹底變成了仙氣飄飄的修行寶地。


    該修繕的地方,在餘氏一族的幫忙下,也是盡數修繕完畢。


    李清風聯係了包括大乾在內的幾個勢力,開始挑選天資卓越之輩,收入外門,由諸多返虛執事親自傳法。


    好消息是,本來宗內進了這麽多陌生勢力,他還擔心會不會出什麽亂子。


    結果這些勢力不知道曾見過什麽可怖的場景,一個比一個老實,甚至在看見南陽土著之時,哪怕對方修為再低,他們也是頗為客氣。


    似乎害怕那些化神修士,下一刻就從眉心裏掏出幾層高的紫氣天宮,靈軀法加身,再喚出兩具靈傀……


    壞消息是,宗主失蹤了。


    “您能不能給句準話,宗主到底什麽時候迴來。”


    李清風伴在玄慶身旁,如果說先前是為了讓這木頭人振作起來,那現在就是單純找個啞巴吐槽一下,從而發泄心中的壓力。


    離七子大會隻剩月餘時間。


    宗主別說準備什麽,現在連人影都沒了。


    “要不然讓執事們出去找找?”


    “迴來了。”


    玄慶突然打斷了對方的喋喋不休。


    “什麽?”李清風愣了愣。


    “宗主迴來了。”玄慶輕聲重複了一句,隨即起身走出門外,抬頭看向虛無處,臉上噙著些許不理解,整個人凝在原地,仿佛又變成了一截木頭。


    方才那縷掠過天際的氣息,甚至讓這位曾經橫壓同輩數萬年的天驕,都感覺到了一絲詫異。


    聞言,李清風趕忙跟上,同樣走出祖師殿,東張西望道:“在哪兒呢?”


    像是在迴應他的問題。


    刹那間,南陽宗內門的天幕上,多出一抹突兀的淡紅色,好似晚霞般,隨著離那山峰的位置越近,紅色也愈發濃鬱,直到化作血漿般的汪洋,其間矗立著一座八層高的宏偉大殿。


    無量妖皇宮好似一柄利劍,要破開那雲層般,直窺雲後的風景。


    “是真的啊。”


    玄慶呢喃著迴過神來,他剛剛感應到的,正是返虛後期的氣息。


    隻見猩紅道宮之間,毫無雜色的紫氣微微蕩漾,是那般純粹,引得旁人本能般的駐足。


    下一刻,喀嚓喀嚓的聲音傳遍南陽宗內門。


    隻見六根粗大的道柱憑空立起,隨著石皮剝落,其上露出栩栩如生的妖魔浮雕。


    每一頭都是兇煞無比,好似擁有翻江倒海之能。


    那些加入南陽宗不久的修士們,譬如水月商盟的供奉,甚至從中認出了不少眼熟的麵容。


    他們好歹也是返虛後期的修士,在外麵更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此刻皆是一副失色的模樣。


    宗主所觀想的道柱,竟是南洪內兇名赫赫的那群頂級大妖!


    每一頭都能讓仙宗以外的勢力為之震顫。


    他們很難想象,會有修士選擇觀想這種東西,而且還能凝聚的如此真切,連鱗片上的細節都一模一樣,簡直讓人懷疑宗主是不是趁它們睡著了,趴在它們身上觀想的。


    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喀嚓聲愈發劇烈,隨即演變成了洪鍾大呂般的轟鳴。


    隨著石皮完全脫落,在六根一品道柱的支撐下,無量妖皇宮倏然再往上壘了一層。


    於是嗡鳴聲化作了響徹天際的仙樂,雲霧中似有仙鶴漫步,猩紅天幕的盡頭升起一抹厚重且濃鬱的紫霞,朝著妖皇宮緩緩掠了過去。


    “唿。”


    玄慶閉上了眼眸。


    返虛九層,盡數天宮,天地為之慶賀。


    在今日之前,於南洪七子內,這是獨屬於一人的傳說。


    從此刻起,這份殊榮不再獨屬於他玄慶。


    哪怕早有預料,而且曆經了漫長歲月對心性的磨礪,玄慶仍舊是感受到了一絲失落。


    但當這失落隱去的瞬間,一抹強烈的激動從那具木軀中迸發開來。


    南陽宗,活了!


    若非枯坐了太久太久,玄慶此刻甚至有種長嘯一聲的衝動。


    這十萬年的折磨。


    玄慶日思夜想的事情,便是能迴到突破返虛圓滿的前一日,按捺住心中衝動,將這條修行路走的再踏實一些,不再去招惹那些禍端。


    重新一步一步的帶著南陽宗走下去。


    然而歲月這種東西,哪有逆轉的機會。


    他從未曾想過,自己竟還有一日,能親眼看見南陽宗再次活過來。


    而且在他獻上的紫氣加持下,宗主的路甚至比當年的自己還要穩固許多,亦能替代他,滿足他的心願。


    唯一有些吃味的便是……今日這天地饋贈的場麵,可比當初自己突破返虛九層時要大得多。


    念及此處,李玄慶笑了笑。


    “玄慶兩袖清風,無所可賀,僅剩殘軀一具。”


    木人忽然出聲,讓旁邊呆滯的李清風頓感不妙,下意識轉過頭來:“前輩,你……”


    果然,隻見玄慶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


    神情卻平靜到了極點:“今日便以此殘軀,為我南陽宗主的大道鋪路!”


    話音落下,一抹紫氣再次朝著體外剝離而出。


    相較於前幾次,李玄慶這次的動作很慢,也更加艱難,像是在抽取自己的最後一絲生機。


    即便是那木頭雕刻而出的臉龐,亦是流露出了肉眼可見的痛楚。


    “你來真的啊!”


    李清風瞳孔驟縮,猛地撲了上去,將李玄慶按翻在地。


    他是跟隨沈儀最多的南陽土著,也是最清楚宗主能有這麽多時間去成長,到底是因為誰的幫助。


    按他對沈儀的了解,若是在知情的情況下,對方是絕不可能接受這東西的。


    但真把玄慶按翻的瞬間,李清風卻是指尖都顫抖起來。


    化神境,能按住一尊返虛境修士,這事情本身就古怪到了極點。


    那些紫氣透過李清風的身軀,朝他身後蔓延而去。


    就在這時,好似一陣微風從天際卷來。


    裹挾著那些紫氣,將其重新灌入了李玄慶的木軀。


    兩人耳畔響起了那道熟悉的平淡嗓音。


    “心意領了。”


    “……”


    李玄慶躺在地上,沉默良久,終於表現出了一絲暴躁,這是他從南陽重現之時,就一直沒有過的神態。


    他好像永遠是溫和而平靜的模樣,就像是沒有絲毫脾氣般,哪怕李清風天天在耳畔聒噪,都從未說過一句重話。


    或許所有人都忘記了,李玄慶本身的性格有多狂妄。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低聲道:“該看見的都看見了,我真的活夠了。”


    所期待的事情已經發生,再苟活下去,除了折磨自己以外,根本沒有意義。


    天際那陣微風同樣沉默了頃刻。


    隨即輕聲道:“我還沒聽到你的故事,再忍忍。”


    此言一出。


    李清風突然感覺身下的木頭人渾身巨顫了一下,隨即那雙木訥的眼眸裏被複雜和恐懼所充斥。


    玄慶的唿吸突然粗重起來。


    他反應過來一件事。


    沈儀好像不是天地垂憐,還給南陽宗的另一個玄慶,一個心性沉穩,天資絕世,重新帶領南陽宗踏踏實實走下去的宗主。


    對方不是第二個玄慶,他是沈儀,獨一無二的沈儀。


    一個返虛中期,就敢斬殺龍宮大將,比自己當年還要狂妄的年輕人。


    南陽宗內門的山巔上。


    沈儀收迴神魂,他是比較貪,且最貪的就是生,不願死。


    但不願死,不等於怕死。


    也希望能在保證自己存活的前提下,順便也能讓那些對自己表現出善意的人們,盡量一起活下去。


    這種東西,拿著忒燙手。


    沈儀搖搖頭,重新將眸光投向天際……清澈眼眸中掠過些許無奈。


    大概是上次,天地在饋贈紫氣的時候,還沒結束,自己就提前把紫氣截在了身上。


    這一次,天地很明顯是故意要補齊上次缺掉的麵子。


    一首仙樂吹到現在還沒結束,跟腦子有病似的,看那小氣勁兒。


    幸好不是臨陣突破,時間還是充裕,否則自己免不了要再掃它一次臉麵。


    這六尊道柱,用的是先前龜軍那幾頭返虛十二層的大將。


    除此之外,在柯老七母族那裏,又是收獲了三個可以凝練為頂級一品鎮石的大妖。


    “已經夠了啊。”


    沈儀再次看向道宮,如果把烏俊和肉翼蠶蟲都算上,他有極大把握,能一口氣鑄就返虛十層境界,而且大概率是天宮。


    但他並沒有著急。


    相較於直接突破,這兩頭大妖暫時還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念及此處,沈儀喚出烏俊。


    然後取出了三具屍首,分別是兩頭返虛圓滿的金紋龜大將,以及那頭堪比白玉京的老王八。


    隨著心神微動。


    三具強悍的妖屍迅速化作血海,灌入了烏俊體內,其間濃鬱的血脈之力,讓人望而生畏。


    從先前天劍宗道子和水族的交手中就可看出。


    同為白玉京,差距卻也十分明顯。


    若是讓蘇紅袖成功打開第二座仙城,恐怕完全用不上自己,對方便能輕易斬殺掉在場的所有妖魔。


    或許在吃下這妖屍之後,烏俊也能提升到類似的層次?


    在烏俊吸收妖屍的同時。


    沈儀又喚出了那尊肉翼蠶蟲,以及密密麻麻的同族屍首。


    雖然質量上差了許多,但禁不住量大。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傾盡全族之力,供養一尊絕世天驕。


    兩尊鎮石一左一右,護在沈儀身旁。


    皆是盤膝而坐,吸收著浩瀚的血脈之力。


    日夜輪轉。


    待到東日初生之際,烏俊終於睜開了眼睛,肉翼蠶蟲也是緊隨其後,哪怕身為鎮石,兩者身上仍舊是有妖氣悄然溢散。


    兩者實力相仿。


    那是沈儀從未見過的恐怖妖氣。


    “若天劍宗道子開出兩座仙城,你們能勝過她嗎?”沈儀側眸看去,略帶幾分好奇。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哪怕在如此巨大的提升下,兩妖居然還是保持著冷靜,思忖片刻,才有些遲疑道:“迴稟我主,若是合力之下,大約有兩成勝算。”


    “差這麽多?”沈儀有些意外。


    烏俊閉上了嘴,有些羞愧,還是肉翼蠶蟲見識比較廣,卑微道:“我主有所不知,雖是同一座城,取出來的道兵可是天差地別。”


    “似那蘇紅袖,她返虛時曾鑄就七層天宮,故此,從龍漢大城中取出的亦是鴻蒙天兵,赤明城中取出的就不知了,但最少也是青鸞仙兵。”


    “這可不是其他白玉京修士能比擬的。”


    “若是普通開了兩城的白玉京修士,持靈兵的那種,我一人便可對付。”


    聞言,沈儀看著自己紫氣盎然的無量妖皇宮。


    心底忽然有些慶幸。


    還好沒有像以前那樣,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破境再說。


    原來白玉京還有這麽多說法。


    “總共是幾座城?”


    沈儀再次朝兩妖看去,卻得到了截然不同的迴答。


    “三座。”


    “四座。”


    烏俊和肉翼蠶蟲對視了一眼,略微蹙眉,顯然都覺得自己才是對的。


    這時,沈儀眉心裏卻是傳出了一道弱弱的聲音。


    “迴稟我主,共有五座仙城,也可稱之為五劫,分別代表著生、老、病、死、苦,唯有渡過天劫的修士,才可蛻凡為仙,抵達合道之境。”


    “隻不過並非每個修士都能有渡過五劫的機會,大多數修士,由於返虛時的底蘊薄弱,根本看不見後麵的幾城。”


    “即便運氣好,突破了合道境,也隻能算個偽仙罷了。”


    柯十三雖境界低,但見識明顯比這兩妖要高出不少。


    他急促道:“如果要說證據的話,南洪曾經是有修士看見過第五座延康仙城的,隻是最後沒能將其打開罷了,此人恰巧也是您南陽宗出身,喚作玄慶,也就是那位斬龍道人。”


    天劫。


    劫難這種東西,怎麽在這龍孫的口中,竟像是什麽好事似的。


    居然還得看資質和底蘊,否則還沒資格曆劫?


    簡直離譜。


    沈儀站起身子,遙遙朝著祖師殿的方向看去。


    話又說迴來,這位前任南陽道子的傳聞,還真是無處不在啊。


    斬龍道人這個稱謂,聽起來土裏土氣的。


    但別忘了……這裏是洪澤。


    擁有四大龍宮坐鎮,爪牙遍布水陸,甚至可以說一手遮天的洪澤。


    有修士敢帶著這個稱謂出門,甚至活到了現在,其中的恐怖程度,簡直難以言喻。


    “唿。”


    念及此處,沈儀收起了幾尊鎮石,朝著祖師殿的方向掠去。


    隨即落在了殿門口。


    用眼神示意驚慌失措的李清風先離開。


    沈儀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蹲在了那具橫躺的木人麵前,玄慶閉著眼,仿佛隔絕了耳目,又好似已經沒有了生息。


    “……”


    沈儀清了清嗓子,朝對方伸出手,平靜道:“你好,斬龍道人。”


    話音未落,玄慶忽然渾身又是一顫,死寂的身軀終於有了動作,宛如鴕鳥一般,把腦袋扭過去埋在了地上。


    “你怎麽了,斬龍……”沈儀神情不變。


    玄慶一掌扣在沈儀臂上,打斷了他的話語,隨即迅速起身,沉默不言的朝著殿內走去。


    步伐越來越快,似乎想要盡快逃離這片地方。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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