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有個好消息,你明天要進入秘境,這邊幫你申請到了跟血無妄他們的通訊機會,要跟他們告個別嗎?”


    常樂驚喜又意外,立刻道:“要,姐姐,謝謝你。”


    那邊的花安寧看了看身邊紅著眼睛的魏紫,和對麵坐在沙發上的花罹寒,道:“不用謝我,是三哥提起來,爸爸跟魏舅舅商量的。”


    常樂沉默了下,隨即輕聲道:“替我謝謝三哥和……爸爸。”


    花安寧開著擴音,常樂的聲音雖然輕,但足以讓花罹寒聽到。


    花安寧道:“我也不多說了,先掛了,我讓那邊打給你。”


    “好。”


    常樂告訴大家這件事,不一會兒,陌生的通訊打來,接通後,血無妄和歡伯出現在光屏中,常樂將屏幕投放,讓大家都能看得見。


    “哇!都在呀,人夠全的!”歡伯激動地往前蹭,綠油油亂糟糟的頭發鋪了大半的屏幕。


    “小歡歡。”常樂笑著叫了他一聲。


    歡伯怔了一下,接著一咧嘴眼淚汪汪:“哇——樂樂你終於記起我來了!你不記得我了我好傷心,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多想你!你說會好好養我的怎麽能把我忘了嗚嗚蛇蛇會傷心噠……”


    常樂心頭被刺了一下。


    歡伯是她在九區流浪的時候遇見的,她救了還沒有化形的歡伯,後來她被扶光帶走,修成人形的歡伯竟然自己找來,要認她為主,跟著她。


    在九區的那幾年裏,歡伯是唯一的玩伴。


    小蛇是冷血動物,卻很是粘人,更是溫柔。


    “嘖。”聲音來自被擋在後麵的血無妄,他伸手抓住歡伯的頭發把他拽走。


    歡伯在旁邊跳腳,卻因為打不過隻能慫慫地坐在一旁。


    “少主。”血無妄顯得沉穩得多。


    “是我,還好嗎?”


    “我們都很好,所有人。”血無妄調整了鏡頭,將整個房間連同房間的窗戶帶進畫麵。


    常樂這才看見,房間裏除了他們倆人,當年跟隨他們一同入黑獄的龍派成員都在,房間裏擠不開,好幾個扒著窗戶往裏麵探頭,鏡頭掃過去,一個個猴子一樣又是叫喚又是招手的。


    “血玉。”


    血無妄怔愣了下,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常樂這樣稱唿他:“少主。”


    常樂鄭重地道:“辛苦你們再等等,我一定會去接你們迴家。”


    血無妄道:“我永遠相信少主,但是請您以自己的安全為重,我們會安靜地等著您。”


    跟血無妄他們告別後,常樂又跟狗不理的大家正式告別,白邪、伶人、庫萊伊、離戒,連平時說話不多的雷蒙都嘮嘮叨叨囑咐了一大堆。


    掛斷之後,常樂就走出了黃金宮。


    還有一個人,也要告別。


    常樂來到枯榮樹,進入【龍墓秘境】,走過青銅牌樓,來到【九州祠】,在那塊墓碑旁坐下來。


    “唿……”


    常樂靠著沈扶光三個字,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連同集訓數十天和這一天的匆忙一同泄出,整個人完全放鬆下來。


    “扶光,我馬上要去【造神秘境】了。”


    “雖然大家都很緊張,覺得神明級秘境非常危險,害怕我出事,幫我準備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可是,其實我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真的,我一點都沒有進入一個陌生秘境的害怕或者緊張,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莫名其妙的很鬆弛,我有種直覺覺得我不會在【造神秘境】有危險。”


    常樂停頓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看著它,伸手撫摸鎏金的痕跡:“你也覺得我不會有危險對不對?如果造神秘境屬於邪神,而邪神是‘九方歸’的話。”


    “對於別人來說,那裏是危險的、神秘的,埋藏著寶藏;


    可對我來說,那裏是我能找到答案的唯一去處,我隻害怕我無法承擔真相的重量。”


    “所以啊……”常樂溫柔地撫摸著,“你要保佑我。”


    常樂緩緩傾身,在冰冷的墓碑上留下極致溫柔的輕吻:


    “今晚陪我睡覺,我明天就要去了。”


    不知道多少個夜晚不得安眠的人,靠在冰冷堅硬的墓碑上,唿吸漸漸平穩。


    流動的星河也許滾燙入夢,夢裏是絢爛的星空,和星空下黑龍載著翱翔的姑娘。


    ……


    華安城顧家。


    顧家是三百多年的大家族,人很多,盤根錯節跟沈家、司家等多少都沾親帶故,這晚上,為了送別顧玉京,三家的人也一起聚餐。


    聚餐後,顧玉京跟沈修和司夜鴻分開,迴到家裏,跟花安寧道過晚安之後,沒有睡覺,而是坐在祠堂中。


    顧家人多,在天災中犧牲的人也是數不勝數。天災時代的這些世家,哪家不是靠家族成員的血肉拚殺出來的如今的地位。


    顧玉京就麵對著上麵的牌位和牌位之後的無數牌位。


    “玉京。”顧涼翰走過來。


    這位將近六十歲的掌權人,在管理中土二十多年後,雙鬢華霜格外顯出老態。


    “父親。”顧玉京要站起來,被顧涼翰摁住肩膀,隻好作罷。


    顧涼翰拿了個軟墊,穿著休閑寬鬆的衣服,也在地上坐下來,父子倆肩並肩坐著。


    顧涼翰感歎道:“你我好久沒有這麽坐在一起聊天了。”


    顧玉京性子冷,麵對素來嚴肅的父親話更少:“您那麽忙,我怎能打擾。”


    “嗯,我忙,你整天追著安寧那丫頭跑,也挺忙。”顧涼翰少見地調侃了一句。


    顧玉京有些驚訝,隨即微微勾唇:“那這麽說是忙。”


    顧涼翰嗤笑:“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戀愛腦的兒子?”


    顧玉京也調侃:“母親應該知道答案。”


    當年顧夫人名動京城,顧涼翰就是憑借笨拙但誠懇的超強戀愛腦拿下了自家老婆。


    父子倆之間的氛圍一下子溫和起來。


    “玉京,這些年我對你極為嚴苛,但你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很好,我很欣慰。”顧涼翰由衷地感歎道。


    顧玉京平靜地道:“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就要做到最好。”


    “中土的擔子很重,能不能接下要看你自己的能力,”顧涼翰停訓了下又道,“不過,我相信你可以。”


    中土不是繼承製,但是因為天災以來資源的集中,基本上掌權人都是出自世家,顧玉京是很多人默認的繼承人,但是也有其他競爭者。


    顧玉京道:“我不會讓父親失望。”


    顧涼翰慈祥地看著他,笑著搖搖頭:“你即便落選,我也不會失望。


    你已經做得很好,我和你的母親以你為驕傲,我們很滿足有玉京你這樣的兒子,所以無論你是否要坐上那個位置,我們知道你很好就夠了,談不上失望一說。”


    “父親……”顧玉京眼中閃過動容。


    顧涼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明日進入秘境,兇險莫測,雖然你肩負家族重擔,但是作為一個父親,記住我的話,一定要……活著迴來!”


    顧玉京起身後退兩步,雙膝跪地:“兒子知道了。”


    顧涼翰把他拉起來:“行了,這邊涼,迴去休息吧。”


    父子倆一同離開祠堂。


    ……


    秦家主樓大廳。


    “太爺爺。”秦銜跪在地上,前麵是秦少機,身側是秦嶺和另外幾位族老。


    秦少機麵沉似水,冷哼一聲:“跪我做什麽?我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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