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下午兩點半的時候,靳長風坐在辦公室內,捧著杯咖啡,痞帥的臉上全是笑意。

    幾分鍾前,這位第一醫院的骨科新秀暫時結束了手頭問診的工作。馮燈從醫院走廊過來找他,途經之際,受到了無數打量的目光。從服務台的粉紅衣小護士到走道上推車小姐姐,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多看她一眼。

    有小護士說:誒,這不就是昨天季醫生遞餐巾紙的那個女人嗎?

    也有小護士說:好羨慕,能被季醫生摸頭殺是三生有幸啊。

    馮燈此時看著這位讓他來送資料的罪魁禍首,終於大吐苦水:“靳長風,我現在後悔來了。”

    穿白大褂紮小馬尾的男人看著滿臉苦相的小美女,臉上擺出的卻是屬於好基友的那份“幸災樂禍”:“你不是從大學起就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嗎?難道是我們醫院的小護士攻擊力比較強?”

    “也是。”他語調故意一提:“誰叫招惹你的是季專家呢。”

    其實要說起在乎外人目光這件事。假如馮燈真的在乎,其實也不會來了。狂犬疫苗再次注射的時間一般在小半個月後,完全不需要第二天就來。送靳長風剛領養的小貓咪點點過去的就診資料,照樣可以在樓下咖啡廳完成。起初,馮燈隻是覺得今天出來辦事順道,才選擇直接送上來,反正交接個資料,幾十秒個把分鍾的事,也不耽誤靳長風的工作。

    鬼知道……昨天那個男人在醫院裏如此受小女生愛慕,這些小護士的眼神猶如熱油閃電……令人肝顫。

    “好了,你還是不要露出一張苦瓜臉了,白瞎了好皮相。作為補償,周末的時候我請你吃飯吧,青合科技可是壓力很大的新新公司,別都瘦了。”這人就愛嬉皮笑臉,拿著支簽字筆對著馮燈的臉畫了個圈圈,旋即,筆頭落在桌上的文件夾上,發出一聲脆響。

    馮燈被這道響聲吸引去視線,於是直接盯著那份文件開口:“對了,你看一下。”她辦事之時,聲音穩當不少:“這個就是你之前拜托我幫你找的領養貓的資料,它原本叫點點,名字什麽的,站長說,如果照舊不改的話對貓咪比較好。至於身體狀況……現在來說,它已經恢複了,站長說後麵要是有什麽問題的話,你可以找他或者直接去找獸醫。不過你本身就是骨科醫生,反正獸醫和你現在的職業有相通的地方,我想你自己也能照應得過來。這些資料很詳細,你有空仔細看看。”

    “記得請吃飯。”說完了話,馮燈徑自站起來,也不忘笑著看人。

    靳長風擺擺手,臉上就寫著ok二字。

    馮燈笑容漾開,思及他領養點點的原因——原本靳長風有一隻養了多年的波斯貓,無奈半個月前不幸生病去世。於是那整大半個月,馮燈幾乎唱歌跳舞無所不用其極逗基友開心,後來還是靳長風自己想到重新領養一隻,說是以解慰藉之情,順帶做個好事。

    於是才有了那麽一出,她問站長領養點點,再把那點點送入靳家,今天重新歸納整理完畢所有資料,前來相送的事。

    馮燈前腳邁步還未走遠,靳長風趁著難得的一點空隙點開手機,進入手機抖音的關注好友界麵,戳開了一個叫“甘當鏟屎官的簡殿下”的用戶名。

    抖音配樂響起的那一刹那,馮燈突然想起簡莉莉的事尚未告訴靳長風,趕緊迴頭:“對了,長風,大概一個月前,你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了。我們公司的簡總說一個月前曾經受到你幫助,想要當麵謝謝你。”

    靳長風聞言,抬起臉來。他很是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掐掉抖音頁麵隨口問道:“什麽簡總?長什麽樣的?”

    馮燈剛想說拿手機給靳長風看簡總的樣子,靳長風一下子想起了一個月前的那一幕,

    蘿莉身?卡哇伊的那個?“算了算了,我好像有點印象,就一個小忙,不用當麵道謝了。你就說,嗯,攢人品的見義勇為吧。”

    話是這麽說,靳長風轉念有些不解:那個女人,那天哭那麽慘,不是應該不願意見到他這個目擊證人嗎?不過那個男的,人模狗樣兒,真他媽渣……

    ·

    “季主任。”

    “季主任好。”

    門口隱約傳來喊人的聲音,季源洲穿著妥帖的白大褂微微點頭。他身後跟著數個京都大學醫學係的實習生,個個都拿著個小本本一臉認真的樣子。

    實習生們望著這位心內科的傳奇人物,一個個的眼裏兼具著敬仰之情。

    有人在想:老天爺有時候還真不是很公平的。像季醫生這樣三十五歲的鑽石王老五,他那張臉完全不輸如今勢頭正盛的偶像練習生裏的那些小哥哥。小哥哥們身材超好,一身素色的西裝都能穿出走秀的韻味。季專家照樣做得到不說,還比他們都多了雙有故事的眼睛。

    平時上課的時候,季醫生總會看著底下所有的人,那雙眼裏仿佛藏過無數陳舊難忘的故事,叫人一見而難以轉圜。

    趙惠敏是季源洲帶的實習生之一,為人有些目中無人。但獨獨對季源洲頗為尊敬。她可是知道——不是所有有天賦的人都能在三年內一舉拿下心內大拿這樣的尊榮的,那個人,比所有人付出的努力可能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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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會兒下午的時候,是許醫生帶你們。七號病房的趙老伯的心髒情況最近起伏很大,你們去流轉的時候每一門都要仔細學,心內科是這樣,骨科的也是,至於其他幾個床位的病人就和以前一樣,跟在許醫生後麵……”

    他的話其實沒有說完,隻因推門而入的時候,那個骨科辦公室裏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被他看見。

    彼時,靳長風正在做馮燈離開前的最後一波調侃。由於辦公室內比較空曠,當時許醫生去上廁所了,因此靳長風的聲音就好像顯得比往常更大了些。

    靳長風說:“我說真的,你真不考慮我們季醫生嗎?你可是一直都喜歡那種比自己年齡大的男人,季醫生剛好比你大十歲,是你最喜歡的八到十歲的年齡差,況且那種好皮相,一院到七院愛慕他的小護士都能排長隊。”

    靳長風眼尾上挑,好整以暇地打著趣。

    餘光裏似乎看到有人影,馮燈怔忪了一下,終於絕對地開口:“不考慮。”

    “為什麽?”靳長風吃驚地做最終的揶揄,他的下一句話其實在這一瞬已經準備轉移到再見和下次約飯的事情上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季源洲的本聲會在這時強勢而來。靳長風與馮燈聞言不約而同地轉過臉去。

    季源洲身後浩浩蕩蕩一堆實習生臉上的表情千奇百怪,隻是季源洲卻含著極為溫煦的笑,雙眼看著起身要走的馮燈,是一寸一寸的溫暖。“因為太唐突了。”他說:“昨天,我見馮小姐的時候,太唐突了。馮小姐。”他走上前去,高大的身軀在他站在她麵前時顯得更加可感,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昨天,是我太唐突了。”他的手伸出來,麵向馮燈,是一個重新初次見麵握手的姿勢。

    馮燈眼裏的水光在與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微微顫了下,手指不自覺地有些緊張。這些……全都一閃而逝,無人抓住。

    她覺得這人非常好看,就像那些小護士傾慕的那種水準的好看。他是那種,隻要定定看著你,你就不可能不會心動的水準。

    然而,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昨天,她排在掛號的長隊後麵,這人突然來至身旁,用極為熟稔懷戀的口吻脫口而出了一句“想想”。她像是不知為何心口一鈍,就像是有人過去曾千百遍用各種不一的口吻喊過“想想”這兩個字。

    也像是記憶的牢籠被人撬開一個鎖,跑出那一句沉穩與嬌俏的問答。

    “想想像什麽的發音?”

    “響響啊,我們生活在曇花島邊,四處都是海,我媽說,海水打擊在礁石上的聲音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響。所以,我的小名叫想想。”

    所以這一次,當眼淚從馮燈的眼裏滑落的時候,她又說了跟昨天同樣的話,也做了和昨天同樣的動作——

    看著他白大褂上的名牌,很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季醫生,我不知道為什麽又哭了。”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畫著花樣的清風餐巾紙,輕輕塞入她的手中,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講著同樣的話:“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哭的,想…馮小姐。”他改了稱謂:“你哭起來,會像一隻小花貓的。”

    你哭起來,會像一隻小花貓的。

    她的眼神因這句話,又像迴憶良久。心口咚咚咚咚跳,不止不休。

    一切的感官宛如真實,又更像是一場杜撰。唯有那人的目光,和伸手摸她頭發的溫柔,極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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