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忽悠


    建興三年,五月末


    薑維和吳班、關興二人,帶著和他一起投漢的梁緒、尹賞、梁虔三人,以及一千五百名神機營軍士從雲中南下膚施,然後會從膚施到榆中,最後再從榆中抵達漢中。


    全程兩千多裏,預計花費一個月半月時間,在七月下旬會抵達漢中,以他們的行軍速度看,說不定晚出發的向寵還能追上他們。


    至於為何原定抽調一千人,突然變成了一千五百人,比原計劃足足多了一半有餘,這其實是魏延深思熟慮後決定的。


    因為嚴格的來講,神機營自上郡之戰後已經完成了當初組建它的初衷,那麽接下來的時間,它將會恢複本來的功能,作為親衛隊留在魏延身邊,從此以後,不會作為獨立的作戰單位作戰。


    再加上已經確定要組建大漢第一槍械師,那麽漢中工業未來的產能將全部用在武裝第一師上,並不會再給親衛營(原神機營),神機營(原神機二營)補充火器,最多補充平時訓練時出現的損耗。


    自然而然的,從上郡之戰開始打到雲中,神機營一共損失了超過千支火槍,而魏延見一半的人都沒了火槍,幹脆直接砍一刀,將其變成一支一半為火器,一半為冷兵器的混合營,也恢複了它用作實驗新武器、新戰術的職能。


    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不在計劃中的五百名軍士,魏延自然讓他們帶上損壞的火槍同薑維一起返迴漢中,並利用多出的軍士,在三步一炮編製的槍械師基礎上,再成立一個特種營——擲彈兵營。


    擲彈兵,顧名思義,就是投擲手榴彈的部隊,而對於要不要成立它魏延考慮了很久,不過最後還是選擇組建,因為多出的幾百人需要安置。


    說到擲彈兵,其實季漢在這方麵起步得非常早,遙想當年漢中之戰,曹劉雙方在陳倉道大戰,魏延正是憑借一手小型化火油罐,讓身著布衣,久疏戰陣的一群新兵,抗住了由曹操坐鎮,徐晃指揮的曹軍精銳數日狂攻,成功拖到孫十萬開始他的成名之戰,這才讓劉備取得漢中之戰的勝利。


    在之後的十年裏,便於投擲的小型化火油罐一直活躍在戰場,尤其是在居高臨下的守城戰上,它往往能給予敵人重大打擊,隻不過此時還沒有擲彈兵這一概念,都是誰拿著誰用。


    而在黑火藥普及,顆粒化黑火藥出現後,魏延就給科研人員提出過榴彈的概念,畢竟實心彈和霰彈缺點太多,讓他提不去興趣,那作為榴彈單兵版的手榴彈,他自然不會忘記。


    不過研製榴彈的過程,曲折程度超出魏延的預料,遇到的困難甚至比研製火槍、火炮還要多,這讓科研人員十分絕望。


    不是說手榴彈做不出來,畢竟它的結構很簡單,無非就是金屬外殼、內部裝填的火藥、引線三大部分組成,它甚至比火槍還先完成樣品的製造,但在威力和安全性上著實有點感人。


    在之後幾年裏,科研人員一直在解決如何將手榴彈做得更輕,如何提升殺傷力,如何讓引線燃燒的更穩定,不要小看這些小問題,它們可是困擾了研發出章武型火器的科研人員。


    對此,自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魏延也抓瞎了,因為手榴彈到它真正顯露崢嶸時,還要等到化學學學科的普及,也就是黃色炸藥以及化學雷管的出現,可現在大漢連個燒杯都沒有,他上哪去找這些東西呢。


    不過再大的困難,在智慧的華夏先民麵前都算不上困難,在今年年初,漢中工業終於完成了手榴彈的量產工作,然後將數十枚手榴彈送到魏延麵前,並希望魏延為它命名。


    當魏延看到它的第一眼,腦中就直接蹦出一個名詞,然後再加上年號便於區分和管理,於是一個具備現代氣息的名字出現,即建興三式木柄手榴彈。


    建興三式木柄手榴彈,亦簡稱三式手榴彈,由漢陽工業於建興三年研製。


    全重:1kg


    戰鬥部重:0.3kg


    全長:一尺半(350mm)


    直徑:三寸(70mm)


    裝藥類型:顆粒化黑火藥


    引爆時長:5—10秒


    殺傷方式:破片


    殺傷直徑:一丈有餘(3米)


    光看前麵的數據,或許還認為三式手榴彈不錯,可它的威力還不如土製炸彈,簡直就是個大號的炮仗。


    不過這已經是漢陽工業能做到的極限了,畢竟黑火藥的能效比隻有黃色炸藥的十分之一,已經不能要求更多了。


    至於手榴彈的形狀為什麽像德製m24手榴彈,這其實真不是魏延刻意模仿的,而是因為戰鬥部比較重,所以要想投擲得更遠就需要木柄來借力,不然很難投擲到二十步以上。


    而木柄另外一個作用,就是保護引信讓其能穩定燃燒,因為在沒有化學雷管的大漢,引信裝置隻能使用原始導火索,不過暴露在外的導火索安全隱患太大,容易出現意外造成非戰鬥減員。


    再一個,戰場環境並非一成不變的,極端天氣會讓導火索裸露在外的手榴彈成為一個敲人都心驚膽顫的鐵疙瘩,畢竟猛烈撞擊有一定幾率會引爆的。


    為提高手榴彈的安全性、可靠性,因此選擇兩塊半圓柱形的木柄合攏在一起,將導火索夾在中間保護起來就顯得十分有必要,這樣能提供一個安全的燃燒環境,這就是木柄手榴彈的由來。


    ……


    最開始魏延是打算將三式手榴彈下沉到單兵,用於城市巷戰中使用,沒有組建成建製擲彈兵部隊的想法。


    可在實際應用中魏延發現,攜帶火槍和彈藥的火槍兵實際負重已經非常高,若再攜帶幾枚一公斤重的手榴彈作戰,會大大降低作戰效率。


    另外,在投擲手榴彈時一定會停下射擊,而以目前兩者的威力來看,不管是威力和殺傷範圍手榴彈都遠不及火槍,倘若停下火槍而采用手榴彈,這不是舍本逐末的行為麽,因此成立單獨的擲彈兵部隊就非常有必要。


    不過擲彈兵除了攜帶手榴彈外隻會攜帶冷兵器,並不會攜帶火器作戰,所以擲彈兵營不具備獨立作戰的能力,它將和炮兵一樣成為師直屬部隊,同時也可作為總預備使用。


    說句實話,對於擲彈兵能否達到預期魏延並不在意,就像前麵提到的一樣,有沒有手榴彈都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成立擲彈兵部隊的初衷,無非是為激活火器的多樣化發展,畢竟有了需求技術才會進步嘛。


    若魏延真的重視手榴彈,那規劃的槍械師編製就不是三步一炮而是四步一炮了,也不用像現在一眼就能看出擲彈兵是後娘養的。


    ……


    隨著薑維等人的離開,不管是雲中的漢軍內部,還是在定襄的王雙、陳泰,或屯兵平城的司馬懿都搞不懂魏延在想什麽。


    漢軍的下一步動作是什麽,幾乎已經擺在明麵上了,可幾乎能左右一場戰役勝負的神機營,以及大量的中層將校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被肢解或者調集,再加上突入漠北的兩萬龍驤軍,導致雲中地區隻有三萬漢軍出頭,已經同雁門、定襄的曹軍兵力存在巨大差距。


    魏延這招自廢武功的操作,屬實讓他們看不懂。


    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少了神機營的相助,這無疑會讓漢軍的戰鬥力大打折扣,再加上有被鼓動的胡人在後當襲擾,司馬懿對擋住魏延更有信心,說不定還能伺機反攻奪迴並州。


    至於被反複提到的魏延,他此刻正在接見從朔方趕來的糜竺長子糜威,因為他就是魏延和費禕選定的刀,一把覆滅並州胡人傳承的一把刀。


    不過在啟用他之前,必要的思想工作必須先做好,畢竟在並州掀起殺戮的確有傷天和,糜威不一定會同意。


    “伯穆,辛苦你了,這麽急將你從朔方召來,讓你本打算迴成都探望子仲的計劃破產,使我心中有愧呐!”


    魏延給糜威倒了杯茶水,言語間的自責做不了假,因為糜威選擇來雲中聽命,就意味著再也見不到糜竺了。


    “大將軍不必如此,在出征前父親就幾次三番的囑咐過,讓務必我以國事為重,切莫因私而廢公。


    況且有照兒替我侍奉父親左右,我自然要為完成父親複興漢室,迴到徐州祖地的願望而努力。”


    糜威一臉淡然的說道,自古忠孝兩難全,他隻是選擇遵從父命為國家盡忠而已,而且以糜竺如今的年紀已經算得上喜喪,他又有什麽接受不了的呢,與其現在返迴成都嚎啕大哭一番,不如早日擊破曹魏光複中原,也好讓父親沒有遺憾的離去。


    “伱們糜家為大漢付出了太多,大漢有愧對你們糜家啊。”


    魏延兀自感歎一句,他和糜竺相交甚篤,不但有相同的誌向,還有相同的利益關係,如今老朋友即將逝去不說,自己還要讓他的兒子走上一條殺伐之路,這讓魏延心中有些戚戚。


    不過一切都是為了大漢。


    想到此處,魏延的眼神就開始變得堅定,然後注視著糜威直接說道:


    “伯穆,相信你對最新的治胡策有過了解,那胡人的反應如何你心中應該有個大概,


    如今魏將司馬懿在雁門、定襄二郡布下銅牆鐵壁,我軍想要完成從並州南下關中的戰略目標,就必須在這裏打開突破口,可以預見的是,我等在這裏會同司馬懿僵持很久。


    既然如此,一個穩定的後方對我們而言將至關重要,可如今並州地區並不平靜,到處都有抗法不遵的胡人部落,或許現在他們會懾於我們的威勢對我們畢恭畢敬,言聽計從。


    可戰事一旦陷入僵持,在有心人的鼓動下他們恐怕會在我軍後方作亂,破壞我軍後勤,損壞我軍的防禦設施給曹軍創造戰機,屆時十拿九穩的戰事會突生變數。


    所以,為一勞永逸的解決後顧之憂,我欲采用你在臨戎處理胡人的方法來處理他們,早日讓並州局勢穩定下來,也好為未來的大開發創造安定的環境。


    不知伯穆,你以為如何呢?”


    魏延先從大局上出發,表示胡人問題一天得不到解決,並州軍團和遠征軍的後方就存在隱患,他為了避免出現意外,所以不會冒然開戰,這也算解釋了為何漢軍突然停下的原因。


    當然了,這些場麵話說給別人聽聽就行,魏延的真實目的全在最後一句話中,就是希望糜威能主動接下掃滅胡人的重擔。


    魏延最開始的兩句話讓糜威臉色十分怪異,看向魏延的目光仿佛在說,並州局勢變成這樣還不是你一手促成的,不過當魏延把話說完後,他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在去年年末,漢軍穿過沙漠抵達朔方並拿下臨戎要塞,在城中為躲避風雪而聚集的胡人自然成了漢軍俘虜,隨後糜威奉魏延之命處置他們,而最後的隻有兩百多名胡女被送往後方,其餘人則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至於被送往後方的胡女,她們的結局無非兩種,運氣好一點的被立下功勳的軍士看中,然後用軍工兌換將其帶迴家,最後生個孩子轉為漢籍,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運氣不好的會被送往大後方的各種作坊裏勞作,生產各種各樣的物資來反哺大漢,直到一定年限後再轉為漢籍,從此成為一名漢人。


    不要說魏延殘忍,這是一場不同民族的生存之爭,注定隻有一方能活下來,何況胡人強加在邊地百姓身上的苦難,可比魏延反製迴去的多上無數倍。


    言歸正傳


    若按魏延的意思,並州地區所聚集的胡人最後隻有三成人能活下來,其餘人要麽跑到魏國,要麽跑到貝加爾湖以北,要麽跑到蔥嶺以西,不然隻能在原地化為養料迴饋大自然。


    並州有多少胡人,根據費禕不久前的不完全統計,在季漢控製的並州五郡至少有三十萬胡人,這還是法正掃滅了上郡、西河郡兩地的胡人,上郡之戰後大量胡人逃至定襄、雁門等地的前提下。


    由此可見,在大漢失去河套地區,胡人侵占並州北部地區的這些年裏,他們發展速度有多快。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魏延的遷移計劃隻有三成人,或者三成不到的人能活,至於其他六成以上的人則不在遷移計劃內,那他們的結局將不言而喻。


    想到這裏糜威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幾千人和幾十萬人完全是兩個概念,而且這還不是全副武裝的敵人,大多是手無寸鐵的胡人,不過她們並不無辜,因為她們是靠吸漢人的血活下來的。


    因此,糜威沉默了……。


    “伯穆,你作為子仲的長子,未來的糜家家主,你的一言一行都關乎著成千上萬人的安危。


    所以有些事情你不能僅從個人的榮辱出發,要顧全大局,否則這些依附你糜家而生存的人都將遭遇大難,這其中包括你的親族、朋友等等。


    伯穆,不知你可曾聽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句話?。


    你們糜家同先帝披荊斬棘,重新建立了大漢,這一路走來結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誼,先帝能從微末崛起你們糜家功不可沒。


    但隨著先帝、子仲的逝去,往日深厚的情誼也會被時間磨滅,這個時候再想依賴情誼來維持你糜家的繁榮昌盛,那你糜家最後隻會泯然天下。”


    魏延這話十分紮心,但卻非常現實,因為世界上最牢不可破聯盟是利益而不是友誼,當糜家沒有了利用價值後,糜家今日所占據的一切都會被新崛起的人拿走。


    這也是魏延寧願放棄利潤豐厚的蔗糖、絲綢等利益,也要用全部身家成立漢陽工業,並推動火器的出現的原因。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要還有人活著,爭端就一定不會消失,那掌握科技的漢陽工業自然會長存,這不比一時的利潤來得更持久,來得更安穩?。


    “如今我等已光複大漢十三州之五,再加上陸上、海上絲綢之路源源不斷的向我們輸血,大漢複興已經指日可待了。


    因此,很多中原大世家的態度已經悄然發生轉變,他們放棄了原有的堅持,紛紛派出優秀子弟參加科舉。


    譬如長公主的夫婿,章武五年的進士,潁川陳氏子弟,如今的長沙太守陳海,陳子成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當我們拿下關中後,這樣的例子將會更多,屆時憑借情誼還能維持糜家的繁榮嗎?,要知道政治鬥爭是殘酷的!。


    所以,你需要走上政治舞台發出屬於你的聲音,為東海糜氏撐起一片天,方才不負子仲、子方幾十年的南征北戰,夙興夜寐的付出。


    作為子仲的至交好友,我不忍見糜家就此衰落,所以這些事情我必須給你說清楚,不然百年以後無顏麵見子仲兄啊!”


    魏延的話如晨鼓暮鍾,讓糜威整個人一激靈,他這才發現在季漢如日中天的糜家,其實早就暗藏危機。


    一旦糜竺逝去,屆時整個糜家就隻剩下公安令糜暘和他,至於第三代都還沒成長起來,而他們二人勉強算中人之資,根本承擔不起糜家如今的繁華,因此糜竺的逝去就是糜家衰落的開始。


    如今魏延不但將他點醒,還給他指了一條明路,那他還在猶豫什麽呢,於是糜威鄭重的說道:


    “末將願聽大將軍差遣!”


    “不錯,孺子可教也!”


    魏延欣慰的笑了,為了誆糜威上車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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