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和談失敗


    夷陵


    諸葛瑾走過漢軍大營,臉上的愁緒更加的揮散不去,漢軍的士氣太高昂了,再橫向對比士氣低沉的吳軍,可想而知此戰的最終結果會如何。


    “小兄弟,那邊是什麽人。”


    諸葛瑾路過一寨子,裏麵的人穿衣隨意,站沒個站像,坐沒個坐像,看起來和漢營中肅穆的氣氛格格不入。


    蔡承瞥了一眼,而後淡淡的說道:


    “從夷陵逃過來的吳軍。”


    諸葛瑾聞言直接沉默,自從廬陵、豫章、南海、會稽等郡先後被漢軍侵占後,這些地方出身的士卒就異常擔心後方的家人安危,整日都無精打采,整日都在抱怨,導致這種情緒傳遍全軍。


    陸遜對此也毫無辦法,畢竟軍中有幾千名士卒,能用嚴苛的軍法管麽,就算軍法管得著,陸遜他敢用麽。


    更可恨的是漢軍竟玩起了攻心計,蔣琬讓呂岱負責代寫家書,然後再謄抄數遍,並讓人從山路運抵夷陵前線,最後將其裝入木桶投入城中。


    盡管陸遜反應及時收繳了大部分家書,不過還是有一小部分被士卒們藏匿了起來,並幾經周折來到當事人手裏。


    當看到作威作福豪強被抄家夷族;


    當了一輩子的佃戶突然被分配了十幾畝土地;


    壓在全家頭上喘不過氣來的苛捐雜稅直接被消減八成,隻有田租與少部分口賦;


    手中的大錢被統一迴收,雖然兌換比例為10:1,自家的錢財莫名的少了九成,但一枚枚五銖錢就是最大的定心丸;


    而且季漢官員還承諾,並不會因家中有人在吳國、魏國效力,就區別對待他們,因為他們都是大漢子民。


    士卒們或許不懂大道理,但誰對他們好他們是看在眼裏的,於是一些人就起了別樣的心思,並在晚上直接付出行動。


    他們先串聯城牆的巡邏隊,然後利用繩索滑下城牆,最後跑至江邊乘小舟投靠漢軍。


    當陸遜發現時已經有幾百名士卒逃跑,雖然和三萬大軍比起來這點人連零頭都算不上,但其帶來的影響是惡劣的,特別是季漢這些民政讓大軍心思浮動。


    為穩定軍心,陸遜隻能拉著諸葛瑾當著大軍的麵,直言這不過是漢軍動搖軍心的陰謀罷了,不信你們可以問問去過益州的諸葛瑾。


    麵對眾人的目光,他也隻能在歎了一口氣後撒謊,沒辦法,誰叫他是東吳重臣呢。


    雖然暫時穩定了軍心,但謊言終究是謊言,總有戳破的一天,甚至一些精明一點的吳軍直接向城內的老百姓打聽,畢竟夷陵在幾個月前也屬於季漢啊。


    如今在漢營中再見他們,諸葛瑾的心思是十分複雜的,季漢隻要堅定不移的走下去,那天下民心將盡歸劉備,但他是士族,這種抑豪強、均田地的政策,是他們萬萬不能接受的。


    在蔡承的帶領下,滿懷心事的諸葛瑾來到中軍大帳,說起來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魏延,見到這位讓東吳折戟沉沙多次的人。


    “在下諸葛瑾,見過魏將軍。”


    諸葛瑾並未稱唿魏延現在的官職,因為車騎將軍、涼州牧這些都是劉備封的,在國內自己用用就行了,出國在外誰認啊。


    不過魏延的偏將軍是曹操稱王前由漢帝劉協親封的,這一點諸葛瑾還是認的,所以才稱唿魏延為將軍。


    “足下不必多禮,真是聞名不如一見呐,在下早在大王和孔明口中聽說過子瑜的美名,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真乃謙謙君子也。”


    魏延無不誇讚的說道,不過諸葛瑾一聽就不對味了,這魏延恐怕是在暗諷他吧,因為他前腳在夷陵城中撒下大謊,後腳就稱他為謙謙君子。


    真是殺人誅心呐!


    “將軍謬讚了,在下不過一山野村夫,而將軍才是謙謙君子,竟不遠千裏為敵國士卒送來家書,將軍這等不辭辛苦的大義之舉,讓我等汗顏不已啊。”


    大哥莫說二哥,我撒謊欺騙士卒穩固軍心,你利用家人來擾亂軍心,大家都不是啥好鳥,擱著諷刺誰呢。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呐。


    家中的父母、妻兒擔心在外征戰的兒子、丈夫的安危,希望讓定公代寫家書以解相思之苦,定公身為一地父母官豈有不代勞之理,說辛苦談不上。


    不過子瑜,你迴去要好好勸勸陸伯言啊,價值萬金的家書豈能輕易收取焚毀,這讓那些思念家人的士卒怎麽想。


    伱看外麵的那些兵丁,就是忍受不了陸伯言的暴行,才冒死翻越城牆來向我等尋求幫助,子瑜你可要好好想一想啊。”


    魏延先拿呂岱說事,而後又指了指營外,諸葛瑾來的時候肯定看到了吳軍降卒,他倒要看看諸葛瑾做何解釋。


    “哼,一群無視軍法,貪生怕死的小人罷了,不如將軍把這些人交給在下,在下也好帶迴去以軍法處之,明正典型!。”


    諸葛瑾言語狠厲的說道,不管是何緣由,動搖軍心的逃兵都應按律當斬。


    “子瑜何必這麽大的戾氣,莫非不知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道理,士卒們何其無辜,要為主將的過失買單,真乃枉言也。”


    魏延直指問題的核心,你們自己製定的計策不行,最後失敗了不自省也就罷了,還將罪責歸咎於士卒身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愧是不要臉江東鼠輩啊。


    諸葛瑾沉默了,因為魏延說的是事實,終究是他們棋差一著落入了季漢的陷阱,才導致東吳落得如此田地。


    諸葛瑾也沒臉再說什麽,敗了就是敗了,就算在言語上取勝也改變不了失敗的事實。


    “請入坐吧,不知吳王遣足下來此所為何事。”


    見諸葛瑾沉默,魏延也不再得寸進尺,開始進入今天的正題商議結束戰爭的條件。


    “在下受我主的委托,想同漢中王化幹戈為玉帛,畢竟孫劉兩家已有十年的聯盟之誼,怎會無故侵略荊州呢。


    本次荊州之戰純屬誤會,是我主誤信小人之言才發動的。


    所幸我主及時醒悟,並將小人於軍前斬殺明誌,然後派在下前來向漢中王解釋的同時,也希望重新簽訂《孫劉協定》,共同攜手北伐曹操,還我大漢一個朗朗乾坤。”


    諸葛瑾臉紅心不跳的說道,反正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事情的真假不重要,重要是有台階下就行。


    “原來如此,我就說智謀過人、自比管仲、言而有信的吳王,怎會做出如此不智之舉,原來是有人挑撥離間啊。


    不知道是此人是“商人”呢,還是士人呢。”


    魏延先是諷刺孫權一番,然後在商人二字上加重語氣,要知道戰爭是有潛規則的,像呂蒙這種假扮商人偷襲盟友的行徑,是為天下人所不容的,不但傷人還傷己。


    可以預見,江東的商業從此之後會進入快速衰落期,因為魏延已經下令禁止任何東吳商船入境,不過這條政令現在還起不到作用,畢竟公安還在東吳手裏,但隻要戰爭一結束,恐怕東吳、呂蒙的日子就難過嘍。


    “不過一近臣罷了,我主怎麽會聽取一商人之言呢。”


    白衣過江的確有失信義啊,諸葛瑾也沒什麽可說的,隻能迅速錯開話題說道:


    “將軍,不知您意下如何,是讓我們兩家化幹戈為玉帛,還是繼續相互攻伐,最後讓曹賊坐收漁翁之利呢。”


    “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等自然也有化解矛盾之意,不過東吳無端入侵我荊州,致使荊州百姓流離失所,喪失親友,讓我荊州上下無人不為之憤慨。


    荊州別駕蔣琬不忍百姓受苦於是振臂一唿,荊州百姓紛紛雲從響應,踴躍參軍走上戰場,從這就可以看出百姓對爾等的憤恨啊。


    足下知道我也是荊州人,是從荊州一小吏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荊州百姓猶如我再生父母一般,如今父母無端遭受欺辱,身為兒子的我卻不能親臨前線殺敵為母報仇,反而要阻止軍士們複仇,天下豈有這般道理?。


    因此,盡管我想化解你我兩家的矛盾,但百姓們不答應,將士們不答應,士商們也不會答應。


    先賢荀子有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濤濤民意,豈是我能一言決之的。”


    魏延一臉憤恨的說道,滿是不能親臨一線的悔恨之情,當然,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聽聽就好,魏延要傳達的意思無非是:


    想要和平,很簡單,拿東西來換。


    “將軍說笑了,齊王藏兵於民之策我等豈不知,恐怕百姓也不願上陣殺敵,隻是礙於嚴苛的律法不得不去罷了。”


    諸葛瑾直接質疑,從他們入侵公安到荊南民兵集結,隻用了短短十天,若沒有提前預謀誰信呐。


    “嗬嗬,或許吧。”


    魏延莞爾一笑,諸葛瑾低估了百姓對保衛自身利益的決心,隻要荊州局勢陷入危急,他認為從荊南兩百餘萬百姓中動員出二十萬大軍都沒問題。


    “將軍,入侵荊州的確是我吳國有錯在先,但如今荊州隻有一城失陷,而我等已失南海、廬陵、豫章郡一部、會稽郡大半,已經為我等的錯誤付出了代價,莫非將軍真不顧你我十年聯盟之誼,要趕盡殺絕乎?。


    須知我江東仍有帶甲之士十數萬,江東子弟也有衛土之決心,還望將軍三思而後行,莫讓曹魏當了那得利的雀兒。”


    諸葛瑾肅穆著臉十分認真的說道,若季漢有心覆滅東吳,他們也不惜魚死網破。


    “足下言重了,我們始終堅持一個大漢的原則,那麽囚禁陛下於許都,圖謀篡漢的曹操自然是我們的敵人,而非吳王也,這一點還請子瑜不要誤會。


    雖然大王仍未趕來,但我作為本次會戰的總指揮還是有能力勸說大王結束這場戰爭的,不過戰爭是可以結束,但你們對荊州百姓造成的創傷卻是難以撫平的。


    若我等隨意停戰恐怕會引起荊州民憤,所以,你們必須付出點什麽來平息荊州民憤,不然我無法向大王交代,無法向百姓們交代。”


    魏延最後淡淡一笑,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案幾上的地圖,而敲擊的地方正好就是江東入侵荊州的橋頭堡——江夏。


    諸葛瑾隻低頭瞥了一眼,眼中就閃過一絲了然之色,季漢的目標果然是江夏郡,不過江夏對於江東來說同樣重要,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季漢手中。


    因為它的地理位置對江東來說太過特殊了,是東吳最重要的西部屏障,也是東吳不可多得的戰略縱深。


    江夏之於江東,就像套在狗脖頸上的鐵鏈一般,一旦落入他人之手,江東的生死任由他人主宰,這一點對江東士民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與其這樣,他們還不如和季漢拚了。


    諸葛瑾的激烈反應在魏延的預料之中,他們想要江夏就如同孫權想要荊州一樣,雙方都是不可能輕易放手的。


    不過主動權在自己手裏,魏延也不急著開口,反而饒有興致的盯著諸葛瑾,想看看東吳那群人又有什麽奇思妙想,說出來好讓他開心一下。


    “我主有言,為維持兩家的聯盟之誼,荊、揚的局勢應該恢複到戰前狀態,即我們立即撤出公安,將軍也應該讓大軍盡快撤出豫章、廬陵、會稽三郡,並且不準肆意擄掠我江東百姓。


    至於交州的南海郡,則作為我主誤信讒言發動荊州之戰,對荊州士民造成傷害的補償,不知將軍意下如何呢?。”


    諸葛瑾板著臉說道,盡管這些要求看起來有些離譜,但誰叫他是東吳重臣呢,將東吳的損失降到最低是他的責任。


    “嗬嗬,莫非足下在欺我季漢無人乎?,刀劍不利乎?。


    我軍將士舍命相搏才拿下的土地,憑閣下一句話就想拿迴去,是不是太過癡心妄想,既然你們分不清何為虛幻,何為現實,那不如聽聽我的吧。”


    魏延咧嘴一笑,對諸葛瑾的提議滿是不屑,然後說出了他們的條件。


    “首先東吳必須無條件投降,並讓呂蒙就假扮商人偷襲我長江沿岸的烽火台、公安一事親自道歉,作為他假扮商人的懲罰。


    其次,在眼下態勢不變的情況下,為防止爾等反複橫跳,再次攻取我荊州,作為荊州門戶的江夏郡必須由我荊州完全掌控。


    最後,爾等要交出傅士仁、潘濬等叛逆之徒,並對公安死難百姓做出補償。


    這些就是我們的全部要求,不知足下你怎麽看。”


    魏延提的三個要求,不管哪一個對江東而言都難以完成的,呂蒙乃東吳大都督,他的尊嚴關乎著東吳的顏麵,而且呂蒙此次行征伐之事,天下人都知道是孫權親自授意的,讓他道歉,不就是相當於在打孫權的臉麽。


    至於江夏郡就更不用多說,除非東吳在豫章郡遭遇重大失敗,構築的幾道防線被突破,不然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棄江夏的。


    而傅士仁、潘濬也是如此,倘若孫權將他們交出去,那江東的名聲會跌落穀底,以後東吳再也無法勸降任何人,哪怕明知是死也要同江東血戰到底。


    畢竟投降了還會被還迴去,那他們投降圖什麽啊,與其背上罵名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還不如血戰到底留下美名傳世呢。


    “魏將軍,此事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在下是抱著誠意而來的,還請將軍莫要妄言!。


    須知公安尚在我吳國手裏,江陵和襄陽二城皆被我吳國、魏國團團圍困,尤其是襄陽,在曹軍的連番攻擊下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而將軍你至今卻被我等擋在夷陵之外動彈不得,根本無法救援被困襄陽的關羽。


    要知道關將軍可是漢中王的二弟啊,兩人一路走來感情之深羨煞旁人,若將軍你明明有能力救他於水火,卻因些許小利而錯過了救援良機,恐怕漢中王……。”


    諸葛瑾一臉憤怒的說道,魏延他欺人太甚,作為反擊諸葛瑾直接拿襄陽的關羽做文章,而這一點恰恰是季漢目前唯一的軟肋。


    “哦,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伯繼送客!”


    魏延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揮手讓蔡承送客。


    “哼!,不可理喻!”


    諸葛瑾氣得拂袖離去,草草的結束這了場不愉快的和談,雙方都有各自的底線與利益訴求,要想達成一致除非發生重大和變故。


    當諸葛瑾離去後,魏延也不複剛才的自信,關羽沒有向江陵一帶撤退反而迴頭占領了襄陽,再加上潘濬出乎預料的投敵,致使夷陵失陷,這些都是東進計劃中的突發事件。


    當一係列突發事件串聯在一起時,就導致魏延無法在短時間內解救困守襄陽的關羽,要不是曹操病重吸引了曹軍大部分注意力,恐怕關羽早就橫遭不測了。


    倘若關羽出了意外,就算是他也攔不住憤怒的劉備,而夷陵守將剛好是陸遜,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發生過的夷陵之戰,看來不能再藏著掖著了,隻是將這玩意兒用在東吳身上,真是浪費了先機啊。


    “來人啊,讓機伯來見我。”


    魏延對著大帳外吼了一句。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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