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襄樊之戰


    七月初


    荊州刺史張鬆、荊州別駕蔣琬發布聯合聲明,為貫徹落實教育製度、撫恤製度,由州牧府負責籌備建立的童學、少學、大學業已全部完工,按照漢中王、車騎將軍、荊州牧的命令,位於長沙郡的第一批學府將在八月初一開學。


    不過州牧府表示,童學、少學的名額有限,因此開放對象限定為軍屬子弟,並要求軍屬在八月中旬之前抵達臨湘參與選拔,選拔合格者免費入學。


    此政令一出,整個荊州上下為之一振,在益州推行半年的新政終於來到了荊州,不但讓荊州民心迅速匯聚,還讓勞師在外的荊州軍士氣直接衝破雲霄。


    一時間,大量的軍屬向長沙聚集,家裏有適齡小孩的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跑一趟;家裏暫時沒小孩的也沒錯過,畢竟早晚會有的,現在去探探風頭也不錯。


    不過和興奮不已的家眷不同的是,在襄樊前線的荊州軍遇到了麻煩,盡管他們的士氣再高昂,可也擋不住逐漸出現問題的後勤補。


    ……


    自進入七月份以來,江漢地區隔三差五便下起小雨,讓道路變得泥濘不堪的同時,也讓後方、前線囤積的大量糧食發黴變質。


    而在今年年初,由魏延、伊籍提出,劉備同意的季漢戰時後勤管理條例中明確指出,在後方負責轉運糧秣的官員,不得運送發黴、變質、破損的物資上前線,輕則革職查辦,重則斬首抄家。


    可江陵、公安不知怎麽的,兩城倉曹不約而同的玩忽職守,導致囤積的三十萬斛糧秣發黴變質,已經不可再食用,無奈之下隻能將糧食向長江中傾倒。


    大量的糧食順流而下,甚至在江水平緩處,因糧食堆積過多而造成航道阻塞的事屢見不鮮,不過魚兒們倒是很快樂,這種吃到撐死的日子,它們一輩子都沒遇到過。


    七月末


    見後方糧食送不上來,關羽多次派人迴去催糧,甚至當著一眾官吏的麵辱罵傅士仁、糜芳等,說他們是一群蠹蟲,並且關羽還親口說過:


    隻要襄樊之戰結束,就是他倆人頭落地之時。


    天下人都十分清楚,關羽傲氣十足,又是說一不二的主,隻要他誇下的海口基本上都會完成,所以傅士仁、糜芳二人頭頂上出現大大的危字!。


    可他倆又有什麽辦法,府庫糧食全部發黴,都已經進行無害化處理了,荊南因為新政實施、道路交通、秋收在即等原因根本抽不出民夫送糧,要想解決糧食困境至少要到十月份。


    為保住小命的傅士仁、糜芳二人,將目光轉到城內百姓、士族身上,要求他們交出家中的存糧,不然以貽誤戰機罪論,此等舉措惹得士民天怒人怨,致使大量的百姓出走荊南。


    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你麽。


    不過傅士仁、糜芳兩人一合計發現缺口還是很大,於是又急匆匆的向夷陵、秭歸、臨江、江州等地發去求援信,希望他們能運輸糧食來前線解燃眉之急。


    荊州內部突發矛盾,讓駐南郡的江東諜報機構嗅到了機會,於是一邊攻略傅士仁、糜芳,一邊在城中散播謠言,進一步挑撥他們與關羽的關係。


    關羽的麻煩讓襄樊的曹軍喜笑顏開,連被圍困月餘的呂常都心情舒暢起來,隻要關羽因為後勤原因撤了,那麽可以宣告曹魏隴西會戰將取得全勝,這一點怎能不讓他們高興呢。


    八月初


    時間一進入八月份,老天爺突然一改往日的和煦,突然變得暴躁起來,整個江漢地區,乃至上遊的秦嶺地區都下起了暴雨,而且一下就是四五天,一點雨停的跡象都沒有。


    這一幕,讓法正、關羽如同見了鬼一般,紛紛掏出貼身存放的錦囊反複翻看,確定是今年年初才送來的而不是突然出現的,畢竟上麵的內容有點離譜:


    [八月有雨,戰機至]


    上遊奔騰而下的江水,四周匯聚而來的雨水在地勢相對平緩低窪的襄樊一帶聚集,水位幾乎一天一個樣,隻用了短短四天時間水位就高五至六丈,隻差幾尺就能完全淹沒樊城、襄陽。


    相比於城內,城外的於禁、牽昭所部則更加淒慘,他們所領的步卒都是北方人何曾經曆過這種大暴雨,所以一開始他們就根本沒做任何的防水措施,還將營寨結在了低窪處,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蔓延的洪水極速上升,淹沒了所有道路,曹軍大營自然也不能幸免,糧食、軍械、戰馬、旌旗等物資全部遺失,要不是於禁所督的七軍、牽昭所督的三軍都分別找到了一處高地落腳,恐怕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洪水淹死。


    不過當天色放亮後,所有人的心都沉入穀底,他們好像陷入了死地,因為洪水來得太過突然所有人都隻顧逃命,導致糧食、軍械通通沒拿,這樣一來,他們人是活了下來,可如何活下去卻成了當下頭等大事。


    畢竟眼前的滔滔洪水,以及連綿不絕的暴雨,怎麽看都不是幾天能結束,再加上他們大部分人都來自北方,一個二個都不識水性,要是再下幾天雨,恐怕……。


    就這樣,幾天前還士氣高昂的曹軍,如同落湯雞一般耷拉著腦袋等待命運的審判,這種天災他們無力對抗。


    在曹軍被困高地的第二天,關羽派出的偵查船終於趕了迴來,並帶迴曹軍主力被困的消息,關羽聞言大喜,他知道戰機已現。


    在攻打於禁前,關羽也不知道大雨能持續多久,漢水水位能保持這個高度多久,為減緩洪水退去的速度,於是他讓軍士四處收集石塊裝在兩艘樓船上,然後駛向下遊鑿沉以減緩洪水退去的速度。


    而後關羽領兩萬餘水軍,駕駛著樓船、艨艟、鬥艦等戰船,又帶上數量繁多的運糧船、竹筏、扁舟等一切能載人的船隻,這些曹軍關羽一個都不打算放過。


    連續五天的大暴雨讓襄樊地區成了一片澤國,而被困在高處的曹軍也到了極限,不但人困馬乏,還疾病肆虐,唯一讓曹軍感到高興的便是雨勢正逐漸變小,至少有活下去的期望。


    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


    清晨時分,關羽帶著龐大的水軍出現在水麵上,並將高處的於禁所部團團包圍,這讓好不容易恢複一點士氣的曹軍直接崩潰,軍中投降聲四起,關羽也適時的派出小船勸降曹軍。


    不過於禁不為所動,並斥責軍中意欲投降的將校,然後下令集中僅有的弓弩箭矢,打算同漢軍頑抗到底。


    關羽見於禁非但不投降,還打算搜集弓弩反抗,於是派出幾十艘艨艟戰船,近千名軍士持弩與之對射。


    一方為固定靶,一方為移動靶;


    一方沒有任何遮擋,一方有船隻、盾牌可依;


    一方缺弓少箭,一方弓弩箭矢數不勝數。


    所以這些曹軍雖有血勇,但麵對如飛蝗般襲來的箭雨,終究沒逃脫被射成刺蝟的結局,隨著負隅頑抗的曹軍被射殺殆盡,任憑於禁如何催促餘下的曹軍都不為所動,至於牽昭則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見曹軍放棄抵抗,關羽再次遣人勸降於禁,並向被困的曹軍保證絕對不會濫殺一人,不過關羽也表示,倘若冥頑不靈繼續抵抗,那漢軍將發起總攻,屆時就不要怪刀劍無情了。


    關羽的威脅讓曹軍大駭,關羽的名聲他們可是一清二楚,也知道他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再不投降他們真就死路一條了,於是都將目光轉向於禁:


    將軍,你要不體麵就別怪兄弟們幫伱體麵了。


    於禁見大勢已去知道再抵抗不過徒增傷亡,於是為保軍中將士性命遂領軍向關羽投降,作為副將的牽昭也一同領軍投降。


    至於在樊城的曹仁,他除了兀自歎息也別無他法,他沒有資格去怪罪於禁,換成自己麵對三萬雙渴求的雙睛,恐怕自己也會下令投降的,不過在今天之後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守住樊城。


    現在,曹仁隻能將目光轉向孫權,希望他不要因為曹軍失敗就轉攻合肥而是繼續偷襲荊州,這應該是破局的唯一辦法了。


    至此,襄樊之戰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暴雨,讓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曹軍主力盡數被漢軍俘虜,在襄樊二城的曹軍隻有萬人,形勢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而且不要忘了,均縣它同樣坐落於漢水之畔,雖然它地處上遊地勢相對較高,但奔湧而下的洪水依舊在城下積水幾尺深,把李典所部困在城內動彈不得,而這讓有所準備的漢軍,可以自由的在上下遊行舟。


    關羽在俘虜於禁、牽昭後,並未立即勸降二人,而是將三萬俘虜一分為二:


    第一部,遴選曹軍隊率以上的軍官、士卒萬餘人,趁著寶貴的時間窗口先行送往均縣,然後再送往漢中羈押,這樣一來可節約荊州軍本就不多的糧食,二來也能減少曹軍反複的概率。


    第二部,於禁、牽昭二將同剩下的萬餘俘虜,他們將被押往江陵關押,而失去基層軍官的曹軍也翻不起什麽大浪,甚至還可以為季漢所用。


    因為曹軍副將牽昭是特殊的存在,也是關羽勸降的最佳人選,至於曹軍主將於禁,關羽隻是隨口問了一句便不再關注。


    牽昭,冀州安平國人,早年師從學者樂隱,在求學中與劉備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成為刎頸之交,後來隨師樂隱前往雒陽,這才同劉備漸行漸遠。


    樂隱被董卓殺害後,牽昭拚死救出其屍首送迴故鄉安葬,而此時的劉備早已在中原四處征戰,再加上牽昭是個十分念舊的人,不願離開故土追隨劉備,於是就留在冀州投靠袁紹。


    後來袁紹被曹操被擊敗,他又隨袁尚北逃南皮,不過牽昭為人正直,為諂媚小人所嫉恨,經常遭受到同僚的無端攻訐,之後牽昭逃離袁尚麾下投靠了曹操。


    牽昭出身北地,自然對北方異族十分熟悉,於是曹操先拜他為烏桓校尉,在平定烏桓後又轉拜他為中護軍,同閻柔、田豫一起鎮守幽州防備異族。


    眾所周知


    刎頸之交,是友誼最牢固的象征。


    於是關羽放下身段,親自與牽昭進行了一番深入淺出的交談,牽昭思索再三後還是選擇棄暗投明投降季漢,不過牽昭有個要求,就是不想與曹操為敵,畢竟曹操對他還挺重視的。


    對於牽昭的要求,關羽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辣麽大的東吳還怕無用武之地麽。


    不過牽昭投降後,關羽並未大肆宣揚用來動搖襄陽、樊城二城曹軍的軍心,反而勒令知情者不允許談論此事,違令者軍法從事。


    然後將牽昭又丟迴俘虜營,並讓人將其一並押迴江陵關押,等待襄樊之戰後再做定論。


    而趁著這段窗口期,法正、龐統暗中向荊州軍輸送糧秣,不過也沒持續多久,畢竟上遊的洪水退得比較快,幾天下來就隻剩下不到一尺深,而曹軍也在李典的指揮下涉水出城,重新恢複對漢水的控製。


    八月中


    解決了曹軍主力後,關羽趁洪水尚未退去時遣水軍攻打樊城,樊城是堅固不假,但架不住戰船騎臉輸出啊。


    在此危急關頭,有著天人將軍之稱的曹仁站了出來,他帶領親兵身先士卒與漢軍血戰,身負數創仍不後退,極大的鼓舞了士氣,致使漢軍攻勢雖猛但一直未取得進展。


    隨著時間的推移洪水漸漸的退去,到了八月末,漢軍已經不能駕駛戰船攻城,不過關羽並未停下進攻而是繼續對樊城、襄陽保持高壓狀態,不過曹軍抵抗意誌頑強,對漢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戰局陷入僵持狀態。


    九月初


    關羽為盡快拿下樊城、襄陽二城,於是從公安、江陵、當陽三地抽調萬餘兵馬前來支援,同時為防備東吳偷襲,關羽在長江沿岸設立大量的烽火台,一旦東吳有所異動隻要點燃烽火,在襄樊作戰的荊州軍就可迴師。


    至此,南郡重鎮江陵、公安隻剩下千餘兵馬駐守,防禦力已降到最低,不過城內士民倒很樂觀,畢竟關羽水淹七軍威震華夏,孫權他有膽量來撩虎須麽。


    九月中


    隨著襄樊之戰的消息傳開,直接在中原引起軒然大波,而後一股殺魏官,舉義旗的風波在中原腹地肆虐,受中原起義頻發的影響,從中原到隴西這條上幾千裏的補給線應聲而斷,隴西會戰也進入最後的倒計時。


    同時,合肥的滿寵在得知消息後,一邊遣人向孫權陳明厲害關係催促他們盡快出兵,一邊緊急抽調一萬兵馬向襄樊趕去,遏製住關羽的攻勢,保住這兩座南線重城。


    在荊南,荊州別駕蔣琬以慶賀關羽大勝、今年豐收等,宣布於十月在臨湘舉行盛大慶典,不但有價格極低廉的糧食購買,還能免費領取蔗糖。


    於是不堪忍受傅士仁、糜芳無度搜刮的百姓,直接帶著家人前往臨湘一遊,打算等此二人被車騎將軍收拾了才迴來,要知道魏延可是荊州出身啊,這倆人這麽搞,大戰一結束必定遭殃。


    九月末


    荊州刺史胡修、南鄉太守傅方宣布起義,在占據南鄉後,並立即出兵搶占了位於丹水、均水交界處的戰略要地順陽,這就意味著在均縣作戰的李典後勤補給被斷。


    在義軍占據順陽後,法正命傅方駐南鄉,在加固城防的同時向武關運送糧秣補給;然後命令胡修駐守順陽,在漢軍攻克均縣之前不得出城與曹軍交戰,隻需斷絕水運即可。


    在鄴城,沛國人魏諷起義,不過鄴城乃魏國核心,在起義不久後就被曹魏大公子曹丕鎮壓,起義領袖魏諷也被殺。


    曹丕隨即大索全城,並以謀反罪誅殺張繡之子張泉、東漢名士劉廙之弟劉偉、建安七子之一王粲的兩個兒子、經學大儒宋忠等人。


    曹丕在鄴城大興殺戮,致使魏國國都人心惶惶,魏國國本開始動搖。


    十月初


    陸渾縣有義士孫狼,不忍見漢室淪落,於當道殺死縣主簿,高舉義旗歸附關羽,關羽聽聞後立即授予孫狼將軍印,並讓他招募義士擾亂曹魏後勤線。


    而在許都以南的梁郟、陸渾縣境內的群盜,見孫狼得到季漢的將軍印,於是不甘落於人後紛紛起義響應關羽的號召,打著關羽的旗號在許都附近作戰。


    一時間,關羽的威名震動整個中原,就連許都的皇帝劉協都惶惶不可終日,竟主動召見曹操二公子曹植旁敲側擊遷都之事,畢竟他還沒體會過大權在手的滋味,就這麽死了他怎能甘心。


    而在同一時間,在七月末由傅士仁、糜芳共同向後方請求的糧秣支援如今也等來了迴報,從臨江出發的一支運輸船隊,將超過三十萬斛的糧秣送達江陵,算是緩解了荊州軍的壓力。


    不過在卸載糧食時,一艘艨艟戰船失去了控製,打著旋的撞向運輸船,一瞬間,大量糧食從破洞傾瀉而出,不一會兒就讓江麵上布滿是糧食,不過萬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


    為避免此事再次發生,江陵令糜芳讓人清空水麵,以保證糧食的正常裝卸。


    三天後,運輸船隊卸載完糧食後返迴臨江。


    而有關襄樊之戰的消息,跨過千山萬水,終於被在隴西的曹軍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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