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郡,臨湘城


    魏延趴在城頭看著逐漸退去的敵軍,內心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因為這裏是長沙,而領兵撤退的是名傳千古的武聖關羽。


    作為著名京劇《戰長沙》的主角,關羽和黃忠二人剛剛在城下已經戰過一場,他在城頭上可看得清清楚楚,關羽果真如戲曲中演繹的一樣,放過誅殺黃忠的機會,並邀其明日再戰。


    魏延知道這不過是關羽奪取長沙的計謀,兩天後,如果按照曆史進程,自己將斬殺太守韓玄,並救出黃忠開城獻降。


    可這樣又如何,他殺了不該殺的人,以至於在投靠劉備後,諸葛亮評判他腦後生有反骨,久後必反,故請斬之,以絕禍根,如果不是劉備惜才,恐怕當時就被斬了。


    雖然魏延活了下來,在未來還深受劉備信任,可諸葛亮的威望甚重,僅一句判詞就導致他始終不能融入蜀漢陣營核心,最後被馬岱斬殺夷三族,令人扼腕不已。


    作為一個後來者,這樣的命運當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必須要改變,那麽就從不殺韓玄,而又保住黃老將軍開始吧。


    想到這裏,魏延瞥了一眼身旁的韓玄,隻見他臉色陰沉盯著撤退的關羽,嘴裏嘟囔著不明的話。


    “明公,黃老將軍得勝歸來,我等一起去迎接吧”


    魏延扯了個離譜的理由,打斷韓玄的胡思亂想。


    “文長,你欺我年老乎,我在城頭看得清清楚楚,如若不是關羽手下留情,黃忠早已成刀下亡魂,何以言勝?”


    韓玄隨即反駁道,看向魏延的目光宛若看一個傻子。


    “明公,你千萬不能這樣想,黃老將軍如今將入花甲,卻能與斬顏良誅文醜的關羽,鏖戰百餘迴合才堪堪落敗,這難道不是勝利麽?”


    韓玄被魏延問住,一時竟無話可說,關羽之勇早已名傳天下,這樣一想,好像黃忠戰敗也不是不能接受。


    看著韓玄臉色好轉,魏延鬆了一口氣,提前給韓玄打預防針,讓他為黃忠的失敗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動不動就殺人。


    “文長所言有理,險些錯怪老將軍了,諸位,隨我下城迎接黃老將軍吧”


    “諾”


    你看,讓魏延一通瞎忽悠,韓玄連稱唿都變了。


    城門被推開,韓玄將一身灰塵的黃忠迎了進來,魏延見勢快步上前將黃忠手裏的馬匹接了過來,搶先一步說道:


    “黃老將軍老當益壯,竟能與關羽戰上百餘迴合,真是羨煞我等”


    黃忠也是懵的,自家人清楚自家事,如若不是關羽留情,他早就被斬於馬下,怎麽到魏延口中好像自己得勝歸來一般。


    “文長是在暗諷老夫不成,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何須掩飾。


    明公,末將出戰不利被關羽所敗,還請責罰”


    黃忠先是臉色一正,駁斥魏延的阿諛之言,然後又半跪向韓玄請罪,真乃大丈夫也。


    經過魏延這一攪和,韓玄心中的怒意全消上前將黃忠扶起,看著須發皆白的老將,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黃老將軍不要妄自菲薄,文長所言也不無道理,當今世上,能與關羽鏖戰百餘迴合,而不落下風的又有幾人。


    隨我來,我已遣人在府中備好酒菜,為黃老將軍接風洗塵”


    “諾”


    魏延牽馬跟在眾人身後,看著一路有說有笑的韓玄,心中愈加疑惑,韓玄也不像什麽獨斷之人,可又為什麽會舍棄自己的建議呢。


    就在昨天,關羽領五百校刀手抵達城下,他就向韓玄獻策,無需理會關羽的挑戰,隻需依靠城防之堅,就能保臨湘城不失。


    可韓玄非但不予采納,反而派出大將應之,他堂堂一個軍政大權一把抓的太守,豈能不知兵事,真是奇哉,怪哉。


    帶著深深的疑惑,魏延隨眾人來到太守府,看著堂中穿梭如雨的婢女,以及高談闊論的文官們,仿佛城外的關羽是友軍一般,一點緊張的氛圍都沒有。


    難怪魏延要斬了他,估計心裏早就看不慣了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魏延從席中起身,走到韓玄麵前拱手說道:“明公,末將有一策,可教關羽無功而返”


    魏延的話讓堂中一靜,所有人都放下手裏的酒盞,聆聽他的退敵之策。


    “細細道來”


    韓玄淡淡的說道,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明公,我軍在臨湘城內尚且有兵近四千,危急之時還可遴選千餘青壯入軍,合計五千大軍,是關羽兵力的十倍之多。


    而城外關羽兵不過千,又不造攻城器械,隻要我等閉門不出,對關羽的挑戰不予理會,任憑他有百般之能,也拿不下臨湘城,屆時糧草不濟,關羽自會退去,臨湘之圍自解”


    這是魏延第二次獻策,他認為黃忠的失敗,應該會讓韓玄迴心轉意,可惜,韓玄不按常理出牌。


    “文長此言差矣,關羽兵少,而我軍兵多,又有漢升與文長在,何懼之有,一味的固守,莫非我韓玄還怕他不成,所以此策休提。


    如若文長願意,可領兵出城與關羽鏖戰,我等在城內等待文長凱旋的消息,如何?”


    魏延沉默了,這已經是韓玄第二次讓他出城作戰,他又不傻,放棄防守和關羽打對攻,這不是廁所打燈籠——找死麽。


    隨後魏延便默不作聲,拱手後迴到席間喝起了悶酒,他真想撬開韓玄的腦子看看,裏麵裝的是不是豆腐渣,以己之短攻其所長,真是離譜。


    夜幕時分,太守府中的宴席已經結束,長沙郡的官員們三三兩兩的結伴離去,魏延也不例外,帶著三兩親兵迴到居所。


    魏延趴在窗沿上,抬頭數著天上的星星,心裏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韓玄最近的表現,似乎太過反常。


    他穿越到東漢末年已經有段日子了,和韓玄的相處還算愉快,並沒有如演義中所說,行事性急,輕於殺戮。


    反而在兵事、民事上多次采納過他的諫言,為此,韓玄還拜他為兵曹從事,協助兵曹顧唯,掌管三千郡兵,對自己很是器重。


    可自劉備兵出荊南,武陵、桂陽、零陵等郡相繼投降後,韓玄就變了一個人,不再理會長沙郡大小事務,整日在府中飲酒作樂,直接擺爛。


    固守之策不予采納,反而催促他出戰野戰,仿佛希望他被關羽所敗一般。


    難道說,韓玄也心向劉備,那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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