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王帝辛自從離開一段時間迴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的事情,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隻是跟朝堂上的那些諸侯還有大臣們活絡的思考以及推測不同,百姓們更多的是迷茫。

    怎麽會這樣哩?

    在帝辛成為商王之前,百姓們從來都沒有自己的人生屬於自己的想法,他們勞作或者生死,全都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上的,這樣的習俗從祖先傳到如今,他們從來沒有生出過改變的念頭,思維永遠都是麻木的。當他們的“主人”死去時,他們被一起活祭了,也不會有人生出反抗的心思來。

    因為,從古至今都是如此,將來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而這樣麻木的思想,直到戊煦,他們的帝辛出現之後,才漸漸改變。從來沒有哪一個大王或者諸侯,將他們當做需要重視的存在來看待——他們從未奢求過可以被平等對待,也從來沒有生出過這樣的心思和想法,那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異想天開。

    隻是當帝辛那句:“我應當守護我的土地和百姓。”的話傳遍大商還有四野,並且帝辛也以身作則,把他的話全都一一落到實處,也讓百姓們真正的感受到,原來自己的人生並非狹小的像是一個墓穴,反而可以通過努力改變,不但可以改變自己的生活,還可以為子孫積福,可以擁有走上更高層次的機會之後,沒有誰是不感激帝辛的。

    在當初帝辛想要提高百姓們的社會地位,並且給予他們走向更高層次機會時,遇到的阻難到底有多大可想而知,被損害利益的一方還屬於社會主要力量的權貴諸侯們,當年是個什麽情景,百姓們也是可以看見的。

    帝辛之所以會禦駕親征與此也多有關聯,但是到了如今,百姓們還有權貴們卻都已經接受了如今的情況,是因為帝辛為他們帶來了更大的利益,所有人都尊敬他、愛戴他。

    也正是因為如此,沒有人能夠想象,當他們最為英明神武的大王變成了一個暴君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也許有人想過,可是那完全是無法想象的。但是,有一天,他們的大王隻是離開了一段時間,迴來之後,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在大王迴來的這一段時間中,大王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那些殘忍的、奢靡的、醉生夢死的、令人寒心的……

    沒有人相信那是他們大王會做出來的事情,人們為大王找了很多很多理由,直到今天,他們安靜的聚集在朝歌市頭,睜著眼睛,看著最為衷心的比幹丞相跪坐在四方的牢車中,被從天牢一路載到了這裏。

    人們來的很早,天還沒有亮,這裏便聚滿了人,還有許多沒有來的留在自己的家裏,今天的朝歌顯得尤為寂靜。

    沉重的鐵鏈鎖著比幹,而比幹丞相明知道自己將死,麵上卻沒有多少悲切或者恐懼,他的心裏更多的,是對朝歌還有大王的擔憂,他與其他衷心於商朝帝辛的臣子們相同,都認為大王失了心智,是被迷惑了。

    可是他們想了很多辦法,也請來了不少修士,卻都沒有找出大王身上有何不妥,而這卻隻是令比幹等人更加憂慮,但同時他們也相信,大王總有一天會恢複的,因為那是他們的大王啊。

    敢為前人所不能為,敢想前人所未曾想。

    比幹被運到市頭的時候,一身正服的大王已經坐在了不遠處的高位上,而大王的身邊站著執刑官。

    比幹被斬首的時間乃是午時三刻,天地之間陽氣最為濃烈的時候,而這些百姓們也都從日頭未升一直等到了午時三刻。

    執刑官看了看天色,拿著竹簡上前開始一一細數比幹身上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以及比幹與大王之間的“約定”。

    “若是比幹挖心不死,荒族部落可免不敬之罪。”執刑官讀完最後一句話後,麵無表情的一揮手,已有許多小卒快速的上前卸下比幹一身鐵鏈,反而將他拖起,捆在了一根立起的十字形木樁上。

    比幹被綁的很緊,旁邊有劊子手拿著自己平日裏砍人首級的大刀往上麵噴著酒水,圍觀的百姓們看的心悸,有一些人心中不忍卻又不敢上前阻攔,隻得將頭扭到一邊去。李靖、龐太師等一行人,也在人群之中,眼睜睜的看著,那雙眼中的神色深沉的嚇人,還有那藏不住情緒的金吒、木吒等,麵上焦躁,想要往前,卻又一把被自己的父親拉住。

    木吒看掙脫不了父親的禁錮,麵上挫敗,低聲喊道:“爹爹,我們難道就這樣看著比幹丞相被挖心嗎?”

    李靖雙目一瞪,“這裏的事情還不需要你們來插手,都站到一邊去!再不乖巧,就讓你們娘親把你們都給帶迴去。”說完又往後瞪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都是你,誰讓你把兒子也給帶出來的?”

    李夫人一聽,雙手叉腰,“是我兒子不是你兒子啊?!”

    李靖眉頭皺起,“好好好,也是我兒子,要是他們再不乖就把他們弄迴去!”

    李夫人又去瞪自己兩個兒子,“聽見沒?”

    在場之人全都沒有什麽吵架的心思,很快偃旗息鼓,心中都對比幹丞相擔心不已,又想要能不能相處什麽辦法,讓大王改變命令,若是實在不行……

    “切莫憂慮。”姬昌低聲道,“若是沒有迴轉的餘地,我們還有最後一計。”他們這些人在來到此處之前,早已經商量好,不論比幹是否願意,若是大王實在不會改變命令,他們都會劫法場。

    為了將來大王“清醒”後不會後悔,也為了不讓如此衷心的比幹丞相枉死。但這真的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了,若是可以,誰都不想這麽做。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而在姬昌說出了這句話後,他們這一群人再次沉默了下來,隻有金吒、木吒這些對自家父親還有其他諸侯、大臣們到底商量了什麽完全不知道的年輕人們,焦躁的仿佛熱鍋山的螞蟻,若不是有自家父親在這裏鎮著,隻怕他們早就忍不住要跳上法場,做出一些什麽衝動的事情來了。

    坐在高位上的商王,看起來遙不可及,而在商王旁邊坐著的薑皇後,雖然麵上不顯,揪在手心裏的那塊手帕都早已經被手心的汗水打濕,她垂著眸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木偶一般,隻是高位上的那個商王對此完全不在意。

    時辰終於到了,在執刑官報出時間後,商王抬頭看了看天空,仿佛漫不經心的看著比幹:“時辰到了,丞相可有什麽話要說?”

    比幹丞相合上眼睛,複又睜開,看著高位上的商王,不知道是失望多一些還是別的什麽,最後他也隻是搖了搖頭,道:“還望大王信守承諾……若是臣能以自身性命,減少大王之殺孽,是臣之幸事。作為大王的臣子,臣怎麽能夠讓大王一錯再錯。”

    停了一會,高位上的商王眼神幽幽的,突然笑道:“我殺的人從來不少,曾經更是四處征戰、勞民傷財,為何你以前不阻止我,現在卻要與我這般,甚至以命相脅?”

    比幹:“因為曾經的大王,知道自己乃是帝辛。”

    這一句話說明了很多東西,明明仿佛迴答的牛頭不對馬嘴,可周圍的百姓還有朝臣諸侯們,卻都聽了明白,原本靜默的許多百姓,因為這句話突然就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真的感覺好痛苦好傷心,他們哭的不僅僅是比幹丞相即將麵對的殘忍的死亡,還有他們的帝辛。

    “商之有幸,得此帝辛……”這曾是百姓們經常掛在口邊的小調,原本是用來咱們帝辛的偉大,此時不知有誰小聲唱了起來,卻讓聽到的人,都真切的感受到其中那份悲痛,然後許多百姓,也全都跟著小聲的不自覺的唱了起來。

    一種哀傷的感覺彌漫在人們中間,而高位上的商王眼色陰鬱起來,百姓當著他的麵,這般作為,很明顯都是不想好好活了的,那他就成全這些人。商王的視線一利,奪過旁邊卒子手中的一把弓箭,搭弓便射,正是朝著聚集百姓最多的那個地方。

    百姓們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可站著朝臣那邊的諸侯大臣,特別是武臣們,在那弓箭從商王的手中脫手而出後,臉色全都變成了震驚。這弓箭的威力,為何比之曾經,還要厲害十分?並且這箭旋轉著,竟然帶起巨大的氣浪,竟然生生掀翻了周圍的一些石塊,直直的朝著人群鑽去,若是讓這箭鑽進了百姓之中,這些百姓隻怕要直接被那愈發淩厲的箭風攪成肉泥不可!

    “大王不可!!!”一直看起來最為沉穩的龐太師當場失聲喊出,旁邊的黃飛虎已經拚盡全力衝向人群的方向,可是那箭的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

    沉浸在悲傷中的百姓根本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連法場上的比幹都白了臉色,眼中隻剩絕望,他們的大王竟然已經喪心病狂到了如斯地步?!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箭突然就直直的下墜,入地三分,之前的所有氣浪全部消失,一個氣度非凡的男子站在那群百姓前麵,伸手將飛撲過來的黃飛虎按迴地上站好。

    黃飛虎的腦海空白了一秒鍾,還沒有慶幸或者震驚那箭矢竟然被人擋住了,在看到按住他的人的臉後,黃飛虎斷然失聲,雙眼瞪的滾圓,異常失態。而跟他同樣失態的人,還有一大堆,簡直像是大家有誌一同的玩起了“一二三木頭人”,就連空氣中之前還彌漫的悲哀氛圍都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隻有高台上的那個商王,在看清了來者後,眼中驚疑不定。

    戊煦扭頭看過去,麵上帶笑:“女媧,你玩的可盡興了?”戊煦的指尖捋過袖口,“不過不論你是否已經盡興,我卻已經迴來了呢。”

    “大膽!!!”假扮商王的女媧分身暴跳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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