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素麵色慘白,渾身像是置身於寒冬臘月,身僵不能動。

    他想起來了,一段模糊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他最後一次見蘇軾是在蘇軾的靈堂之上。

    那靜靜的躺在棺材裏,滿身死氣,麵帶神秘笑容的鐵冠道人。

    背上瞬間被冷汗浸濕。

    蘇軾早就死了!

    正是因為蘇軾死了,自己才能借用他的威名在朝堂之上混的風生水起。

    那麽自己眼前坐的人又是誰?

    他猛地抬起頭來,驚駭的看向了對麵,驀地發覺對麵的座椅上空蕩蕩的,竟然空無一人。

    蘇軾人呢?

    黑黝黝的房間裏靜悄悄的,近乎死寂,再次低頭的瞬間,他突然發現桌麵上的飯菜變成了死掉的老鼠,斷開的翩蝠,慘白的骨頭堆疊在碗中,密布血絲的眼球放置在最高處,怨毒的望著他。

    “啊~”

    林靈素驚恐的尖叫,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推開桌子,帶倒了凳子,直接觸碰到了梁上懸著的草繩,脖頸瘙癢。

    懸繩掛在半空中,晃來晃去,不停地勾過他的脖子。

    “咳~”

    陡然,近在咫尺的耳側傳來一聲輕咳,聲音冰冷徹骨,毫無感情。

    “你是在找我嗎?”

    那聲音近在咫尺,他此時才感覺到一道陰影已經近乎於貼在了他的耳朵上,毫無溫度,冷硬宛如屍體一般的軀殼。

    正是蘇仙。

    身上雞皮疙瘩起了一層,機械的扭過頭來,兩人的麵部距離隻有一指之寬,他的唿吸幾乎要打在蘇仙的臉上,能清晰的看到暗淡的老年斑,鼻尖縈繞的腐朽的屍氣,而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眸像是兩個旋渦,幾乎要將他的靈魂靈吞噬。

    隻覺得自己的大腦暈暈乎乎的。

    僵硬不能運轉。

    “嘩啦啦~”

    窗外的榆錢的聲音陰魂不散的徘徊在耳邊。

    他大腦一片空白,隻覺自己就像是被無形的存在控製住了身體,一動不能動,隻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大梁之上的草繩不知何時,已經轉移到了他的頭頂,靜靜垂在了他細膩的脖頸上。

    粗糙的繩麵摩擦著他的肌膚,像是對待情人一般,靈性的水蛇一樣,極為纏綿的在他脖子上繞了一個圓環,在後麵溫柔的一扣。

    “嗤~”

    一股大力使勁向上一提,恐怖的窒息感直接淹沒了他的神智。

    視野模糊了,肺部火辣辣的疼痛,使勁張開嘴巴,卻什麽都吸不進來,凸出的眼球遍布血絲,凸出的舌頭露在外麵,猙獰而恐怖。

    黑黝黝的房間內,嘩啦啦的榆錢聲,老人死屍一般幽幽的目光,注視著房梁之上吊著的一掛掙紮人體,像是一掛臘肉。

    “嘩啦啦~”

    “嘩啦啦~”

    ··········

    “元妙先生,元妙先生,起來了!起來了!”

    侍衛提醒了一身,便離開了林靈素的位置。

    林靈素猛然驚醒了過來,從噩夢中蘇醒,眼中密布著血絲。

    他還在高台之上,自己位置極高,視野穿過陰影籠罩的宮殿,可以眺望到極遠處,頭頂是最深沉的夜,向著東邊視野的極限眺望,可以看到天地一線,那裏一抹細微的魚肚色極為顯眼。

    驅散了黑暗,映著周圍是一片墨藍,顏色的變化極為鮮明。

    又是一天!

    “原來是夢啊!”

    林靈素幽幽一歎,自己為何會夢見了公子呢?

    蘇軾公子已經去世好些年了,自己修佛修道,借著公子名頭招搖撞騙這麽多年,心底還是害怕得緊啊!

    他顫巍巍的抬起頭來,一摸自己的耳朵,他看到了滿手的鮮血。

    一股股鮮血從自己的耳朵滲出,而自己卻毫無知覺。

    林靈素四顧茫然,隻有黑壓壓的黑夜壓迫而來將他包裹。

    ·········

    黑壓壓的夜裏,梁山八百裏水泊。

    滿目白燭,三軍縞素。

    除了在外征戰,軍務纏身的將士,天罡地煞大都歸來。

    晁蓋的靈堂卻頗為樸素,臨時加蓋的木質結構,隻有兩人來高,內部空間看起來狹窄逼仄,正中心的位置放著一塊棺木,沒有任何花紋,黑色棺木大開著,裏麵靜靜的躺著晁蓋的屍身。

    此時正值黑夜,靈堂之前卻人煙零落,寂靜淒涼,隻有兩個身著縞素的守衛打著哈欠,懈怠的站在門外。

    無人關注,無人在意,無人落淚,無人守靈,沒有血脈親屬祭奠,沒有親朋好友思念。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新的“寨主”競選之上,關注著自身的利益劃分,關注著手下的兵馬糧餉,關注著自身的地位高低,權勢大小。

    人死如燈滅,塚中墳骨枯。

    生前多少事,史書寥寥字。

    阮家三兄弟帶著一股腥風,哪怕遠遠的,也能聞見血腥味,身著皮甲,體態威武,迴首之間兇煞狠厲。

    三人漫步之間,隱隱的有股氣場籠罩四方,草木低首,如星辰籠罩世間,璀璨而奪目。

    不知不覺間,梁山泊兄弟經曆了無數次大戰之後,星宿已經覺醒到了很深的層次,逐漸顯化出非人的異像來。

    兩名守衛立刻驚醒,戰戰兢兢的看著這三位水師的將軍,連忙上前行禮。

    三人擺擺手,麵容肅穆,陰沉,迴首讓他們離開。

    走進了靈堂,換上了一身縞素,哪怕雪白的縞素,穿在他們身上似乎也被浸出一股血腥味來。

    阮小二是老大,走到最前麵,站在薄棺前,三人身著白衣,沉默無聲的叩拜。

    叩拜之後阮小二微眯著雙眼,走到了屍體前,死死地盯著躺在棺木中的晁蓋,脖頸的傷口早已被入殮師縫合,隻能看出一點痕跡。

    他示意了一下兩位兄弟,阮小七和阮小五自然明白,一道暗道的星光之環從中心向著周圍擴散。

    然後對著大哥搖搖頭,周圍無人監視。

    阮小二點點頭,將手撫摸在晁蓋的額頭,星光璀璨。

    “晁大哥在天之靈,請您安息!”

    “您將我們三兄弟從漁家帶了出來,出人頭地,成就一番功業,我們三兄弟記您的恩情。”

    冷肅的阮小二麵如黑鐵。

    “所以您的血脈親族,我等已經安排好了,改名換姓,換一個地方做一方土財主,他們能安穩將晁家血脈流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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