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趕到石泉縣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


    剛準備分批混進城中,就發現孫單等候在城外,看到眾人後飛快奔來。


    “少當家的,大事不好了。”


    “出什麽事了?”


    “王六和那幾個要被處刑的紅巾賊頭目,已經在今日午時左右被押往金州了!”


    “什麽!?他們走的是哪條道?到哪了?”


    孫單麵露苦笑,道:“走的是水路,坐官船沿漢水直達金州。”


    趙斌臉色大變。


    金州就是日後安康市,是聯結著陝西、重慶、湖北三地,地理位置極為重要。


    素有一腳踏三省的說法。


    其對南宋的戰略重要程度,可以說是僅次於天下重鎮襄陽。


    因此金州不僅是節度州(軍州,主官稱知軍,實際同知州,都是文官),就連利州路的副都統司也設置在此,周圍屯駐著近萬精銳禁軍!


    相當於是宋朝的軍區所在地。


    王六一旦入了金州大獄,再想撈出來幾乎不可能。


    趙斌深吸一口氣,語氣凝重地問道:“我三弟呢?他在做什麽?”


    “三郎帶著錢安他們幾個,也雇了條船朝金州去了。”


    “這個不知死的東西…”


    正當一群人不知所措時,身後兩道人影快步趕來,正是老奎和前去尋找他的孫二城。


    老奎作為唯一一個進入係統兵營進修過的手下,如今已經成為趙斌手下最倚仗的幹將。


    趙斌見他迴來頓時大喜,忙帶人迎住他後,將情況說了一遍。


    老奎想了想後道:“少東家,別急,這事未必沒有寰轉的餘地。”


    “哦?你快說說看。”


    老奎笑著說道:“少東家你知道的我在軍中時,一直隨著上麵的主將‘到處跑’,對金州一帶的險要地勢也算熟悉。”


    老奎蹲下身來,用樹枝在地上劃出一道彎曲的線條,道:“石泉縣和金州以漢水相連,都是臨江而居,中間要經過漢陰縣地界…而這漢陰縣號稱萬山之地,漢水到了這水勢變得極為複雜,且到處都是彎角和暗礁,無論上下行船僅靠自身是無法安全通過的…必須要有外力幫助…”


    趙斌靈光一閃,叫道:“你是說,纖夫?”


    “沒錯。”


    老奎道:“金州到處都是險峻山林,走水路肯定要比陸路要安全得多。但加上漢陰地界這一段以纖夫的腳力消耗,想要從石泉縣到達金州,至少得花三天,時間未必比陸路要快。加上如今已經入冬…控纖的漢子們需要時不時迴岸邊暖腳,隻會更慢。”


    趙斌大喜過望,拍著手道:“那就是說,我等隻要快馬加鞭,完全可以從陸地上先一步趕到漢陰縣地界,將官府押運王六的船隻截住?”


    “沒錯…從陸路走,石泉到漢陰不足百裏,咱們人少,即使需要繞道前往漢水北岸,兩天也足夠了。不過…”


    “不過什麽?”


    老奎苦笑道:“少東家可聽過鳳凰山?”


    “呃…沒聽說過,這鳳凰山有什麽說法麽?”


    “鳳凰山,即是指隔開漢陰縣和漢江的那片橫跨數十裏的大山,因形如展翅鳳凰而得名。


    同時也指盤亙在山上的一夥強人。其號稱金州第一寨,據傳麾下有超過二千寨眾,其內還有不少兇悍的土人充當寨兵。”


    “嘶…”


    趙斌倒抽一口冷氣,驚訝地問道:“這鳳凰寨這麽豪橫,官府不剿滅它麽?”


    “哪能不想剿滅,是難以剿滅。”


    老奎解釋道:“鳳凰山山頭林立、地勢複雜,不熟悉的人進去猶如迷宮,但熟悉裏麵的人卻能進退方便。加上過了漢水不遠就是夔州(重慶)和大巴山,那裏到處都是羈縻州。遇到朝廷圍剿時隻要往那邊一躲,朝廷的人馬哪敢追進去?”


    羈縻洲,是少數民族自治的州。


    北宋朝廷曾想過像統治漢人一樣統治少民,但結果因為文化、習性的不同,加上委派的官員作惡。


    少民地區總是時不時爆發叛亂,導致損失慘重。


    後來不得不重設羈縻州,讓少民自治。


    在相對寬鬆的大環境下,這麽做的效果反倒極好。


    與漢中幾乎沒有少數民族群居、一個羈縻洲都沒有不同,四川的羈縻洲一度多達70多個!


    一旦朝廷軍隊貿然進入,很可能會發生比剿匪更加嚴重的衝突。


    的確是個躲避官兵圍剿的好去處…


    趙斌羨慕地眨了眨眼,問道:“鳳凰山不在官道上?”


    “不在,朝廷的官道在漢陰縣北。”


    “難道我們一定要經過鳳凰山?”


    “如果想半路劫住官船,就必須要途經鳳凰山,沿山道穿過去。”


    “那要是遇到鳳凰山的人,會怎麽樣?”


    “不好說。鳳凰山仗著官府拿他們不下,行事乖張,作風兇殘,在道上的名聲並不好。這幾年一直走聽說路過的旅人,大多會被強擄上山從賊,或者幹脆殺了洗劫一空。不過我們好歹也是金州綠林道上的同道,估計交些銀兩應該不會為難。”


    趙斌點點頭,一咬牙道:“開弓沒有迴頭箭,既然已經決定救人,那這險還是得冒。”


    說完,領著一行人沿官道往漢陰縣地界趕去…


    且不說風餐露宿,辛苦趕路的趙斌。


    老三趙穩之前氣哼哼帶著王小乙和七八名手下出了寨子後,被冷風一吹,腦子終於清醒過來。


    他有些後悔自己太過衝動。


    但又不想在手下麵前落了麵子,隻得硬著頭皮直撲石泉縣。


    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趙穩當時的心情,說不好是遺憾還是慶幸,打聽到王六是從碼頭走的之後,感覺追上去的希望不大,就準備放棄。


    結果王小乙卻自告奮勇,說自己認識一個船老大,此人平日裏和王六關係極好。


    眾人可以求他幫忙,駕輕舟追上官船,將人劫下。


    趙穩隻得表麵狂喜心中mmp,繼續硬著頭皮帶人去找那個船老大。


    船老大姓穆,倒是個真的講義氣之人。聽到眾人的來意後,隻是稍作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問題是他的船是普通的漁船,勉強能擠六七個人。


    趙斌隻得留下一部分手下,帶著挑選的錢安等四人和王小乙一起借船追擊。


    經過一天一夜的追擊之後,搖船搖得快斷氣的穆老大,終於駕船追上了前麵的一艘,長約十四米左右的淺底屋子船。


    這是典型的內陸官漕船,櫓帆結合,多用於運輸,一次能運上千石糧草。


    當他們追上的時候,已經到達漢陰地界,這漕船正由一隊纖夫配合船夫準備通過複雜的水域。


    趙穩暗道一聲‘苦也’,隨之又懊惱自己居然膽怯,當即抽出刀叫囂著讓穆老大將船靠過去,準備帶人殺上官船。


    嚇得錢安等人忙將他勸住,隻說要‘用計行事’。


    卻不想,一行人正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麽用計的時候,岸邊矮崖上突然飛出幾條索鉤,勾住緩緩前進的漕船!


    近百號人,在一名光著上半身的精壯漢子帶領下,從岸邊冒出頭來。


    隨著那人一聲令下,幾條索鉤被拉得筆直!


    隻聽一聲轟響,漕船被突如其來的外力拉得往北岸傾倒,撞在裸露的礁石上,徹底擱淺!


    拉船的纖夫們嚇得一哄而散,倉皇逃命去了。


    隨後,強盜們開始嗷嗷叫著殺向船隻,衝鋒的衝鋒,射箭的射箭!


    氣勢狂野的同時,又隱隱井然有序!


    船上官兵也不含糊,發現自己被襲擊後,第一時間居然從船艙裏衝出近二十名弓弩手,朝著岸邊的強人開始奮力射擊。


    一時間,衝鋒的強盜們死傷慘重,像倒麥子一樣不斷有人倒在衝鋒路上!


    嚇得群賊隻能倉皇躲避在灘塗附近的大石塊後麵,進退不得。


    指揮偷襲官船的那漢子,看著船上那些身披棉甲,頭戴笠盔的軍士,臉色大變:“不好!是禁軍!狗官兵早有準備!”


    與此同時,一名手持長樸刀、身披金漆紮甲的高大軍官大笑著出現在船頭,指著賊手高聲喝道:“哈哈哈…蔣同!知軍和管軍大人,早料到你們鳳凰山的會來劫船,本都頭在這等候多時,還不快快投降!”


    名為蔣同的賊首,看著死傷慘重的手下,再看看躲在船跺後麵不斷發射弩箭的宋兵,氣得牙根都快咬斷。


    當即朝著旁邊一名赤膊的紅臉漢子喝道:“叫兄弟們用火箭,燒死他們!”


    那人大吃一驚,道:“大哥,我們不是來救人的麽?”


    蔣同大怒道:“救個屁!你要能衝上去你去試試!否則就閉嘴,快去!”


    “是!”


    “火箭,快用火箭,把船和上麵的狗官兵一起燒死!”


    不多時,接到命令的強盜方弓箭手開始換上事先準備的火箭,開始朝著遠處的官船進行拋射。


    這下,輪到船上的官兵臉色大變了。


    指揮的軍官慌忙指派身邊兩名弓弩手,試圖狙擊那些使用火箭的賊兵。


    兩邊你來我往殺得忘我,看得七八十米外尾隨的趙穩等人目瞪口呆。


    “少東家?現在怎麽辦?”


    ‘咕咚。’


    趙穩吞了口唾沫,剛想說什麽,突然發現自己距離那艘擱淺的大船似乎正在不斷靠近,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一迴頭,才發現穆老大和自己一樣,被前方突發的戰鬥給驚到,居然忘了控船。


    他臉色大變,趕緊一推這人的胳膊,大叫道:“艸!快去撐船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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