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確是多雨的。

    早上兩人包了畫舫的時候,還是大晴天,甚至那初升的太陽,讓兩人在想著是不是要遭受了烈日灼傷之苦了!

    但是等到太陽全部升出來不到半個時辰,便再次隱入了烏雲裏。

    此時,沒有想到竟然是下起了小雨。

    兩人沒有目的,隻是隨意的閑逛著。

    江南的房子,與他們所在的北方是不一樣的。

    北方的房子,大都是直來直去的山牆,並沒有這邊的曲線,而這邊的山牆,就像是這邊那花樓裏麵的女子一樣,帶著幾分委婉的。

    山牆、圍牆,這邊都是幾乎沒有直頂的,都是要帶著幾許彎曲的弧度。

    侍衛們換上了便裝,正在一邊拱衛著,甚至就連岸上,都是有人打扮成了遊客,正在暗中觀察著兩邊。

    雖然沒有了什麽自由,但是,兩人都是知道,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不過好在,因為張書堂的威名,使得他下令不得進入船艙,侍衛們也隻是在一邊坐著,正在注意著周圍的一切動靜,並不敢貿然闖入了。

    陳芙蓉在煮茶,張書堂卻是在一邊隨意的垂釣。

    “官爺,您這魚餌怕是早就被吃光了!”

    船首掌舵的船家笑了一笑。

    張書堂笑了笑:“無妨,我釣魚是為了吃魚兒,這魚餌被魚兒吃了,也是一個天道循環了!”

    “官爺倒是看得開!”

    撐船的船家個子不高,長久的船上生活,使得他的腰背微微佝僂著。

    對於這樣自帶女眷的客官,他們又不是沒有見過,這邊的女坊之中,雖然煙花小姐都是在花樓裏麵居住,甚至大半的時間都是在畫舫上麵渡過的。

    每一個畫舫女子,不管是能不能成為角兒,都是隻有這五六年的青春飯,一旦是到了二十歲之後,這名氣啊,便要漸漸的衰落了!

    船家笑道:“官爺,這柳大家與南樓再出江湖,官爺不去試試?”

    這船家說的柳大家正是柳如是此人,這人不知出身,自由被輾轉販賣,然後被江南名妓徐佛收養,教授紅塵之道,但是柳如是並不迷醉其中。

    今年年初,柳如是嫁與年逾花甲的大學士周某為侍妾。周狀元出身,常把她抱於膝上,教她讀詩學文,其他妻妾醋意大發。

    奈何周某本來就是重病,之所以娶了柳如是,正是為了衝喜而來,哪知道喜沒有衝成,反倒是自己也給衝沒了!

    周某死後,柳如是被迫下堂而去,重操青樓舊業。

    張書堂微微皺眉,這個女人雖然在老瘋子們的嘴裏,名聲很高,但是,張書堂卻是不喜歡的!

    柳如是流落鬆江,改舊名,自號“影憐”,表濁世自憐意。

    在鬆江與複社、幾社、東林黨人交往,常著儒服男裝,與諸人縱談時勢、和詩唱歌。

    說白了,這人雖然有著自己的操守,並且這種操守是值得敬重的,但是,卻是有著噴子的嫌疑的。

    況且……

    此人與東林等人交好,而自己卻是東林的頭號勁敵,他怎麽會自己去找了無頭的羞辱了!

    雖然此人的名號很大,什麽秦淮八豔之一,實際上這八人卻是並非同一時間的。

    秦淮八豔指的正是馬湘蘭、卞玉京、李香君、董小宛、顧橫波、寇白門、陳圓圓、柳如是。

    這時候,馬湘蘭早已經死去了,卞玉京、李香君、董小宛、顧橫波、寇白門、陳圓圓等人卻隻有十一二歲的年紀,隻有顧橫波年紀稍微大一點,但是也隻有十五歲的年紀。

    雖然顧橫波後來有著南曲第一的名頭,但是,此時一個十五歲的丫頭,正是剛剛出道的時候。

    是以這時候的秦淮八豔也就是柳如是正是花開正豔、

    張書堂搖頭:“我輩自風流,何必去附庸和雅呢!若是庸人便是上了門,也是俗人一個,若是英雄,難道還能紅袖添香不成!”

    船家聽到張書堂這樣隻有北地男兒才有的說話方式,當即苦笑一聲。

    江南的才子,莫不已能夠與柳如是一會為榮,甚至就算是中了舉人的名頭,也是要請了柳如是唱曲的,若是不能請到,更是當成了人生一大憾事!

    “這位公子的言論好生奇怪!”

    旁邊一個畫舫上麵,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幾歲還是不及了弱冠的男子,拱手對著張書堂開口道。

    張書堂提起了魚鉤,換上了蚯蚓,然後再次拋入了水中。

    這種直接用手串了蚯蚓的動作,讓對方更加皺眉不已。

    張書堂輕笑一聲,怕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

    他抬頭瞥了對方一眼,隻見這廝的衣衫很是單薄,甚至身子骨也是很是單薄的,那較小的身板,甚至讓人以為這廝怕是隻有十二三歲了!

    “怎地奇怪了?”

    張書堂在一邊的水盆裏洗了洗手,這才是讓對方的眉頭減少了些許。

    兩邊的船家見到他們正在說話,於是將船隻又靠近了一些,使得兩隻船隻見,隻是相隔了幾尺的空間的。

    陳芙蓉見到有了外人,已經是讓一邊的侍女放下了簾幕,然後屈膝坐在席上,正在錚錚錚錚的試著曲調。

    “難道兩情相悅不好麽,為何男女之間便是要為了那事的?”對麵的小孩子究竟是太小,說著說著臉上便是紅了。

    張書堂輕笑一聲:“某的字典裏,隻有勝負,隻有輸贏,隻有得失!”

    他看到對方明顯是不相信的眼神,於是笑道:“我且問你一件事?”

    “請說?”

    對方已經是萌生了去意的剛才見到這人的說話,還是有著幾分的意境,但是,這時候看到對方的言辭,其確實粗鄙的很!

    這樣的人,不是他的菜!

    但是,為了保持禮貌,這廝卻是開口請張書堂詢問。

    張書堂坐在一邊的席子上,他席地跪坐,但是卻是沒有了江南男子的那種溫婉、瀟灑,反倒是帶著幾分的爽朗與——肅殺!

    “這天下間的人兒,除了男女之外,可有第三種人,當然太監這樣的假陰陽人,與那種不能人道的陰陽人,就不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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