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


    紀大爺一家趕著牛車,拉著胡大山、張氏和楊氏的屍體返迴大灣村。


    胡大山已經從昏迷中醒來,此時的他一臉頹廢,眼裏沒有一絲光亮。


    完了!


    胡家徹底完了!


    迴到胡家,紀大爺也沒有提他墊付的那三兩銀子。


    畢竟,胡大山的娘剛死,而胡大山還不能下地,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提。


    紀大爺將牛車送迴家,準備張羅楊氏的後事。


    紀家人一走,張氏抹著眼淚進屋,開始收拾衣物。


    胡大山陰沉著臉問:“張氏,你收拾衣物作甚?”


    張氏抬眼看了胡大山一眼,徹底撕碎偽裝,冷笑著開口:“我收拾衣物當然是離開大灣村。


    胡大山,你都變成殘廢了,你不會以為我張翠娥還會守著你胡大山這個死殘廢過一輩子吧?


    你娘死了,你殘了,我若留下來,以後裏裏外外的活全都要落在我一個人身上,還要伺候你個死殘廢。


    這活誰愛做誰做,老娘不伺候了。”


    張氏說完,收拾了兩身換洗衣服,把家裏僅有的六百文錢揣進兜裏,拎著個包袱轉身就要離開。


    胡大山慌了:“張氏,你我夫妻十幾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能如此對我?”


    張氏冷冷一笑:“胡大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都已經是個廢人了,老娘憑什麽伺候你?


    自從嫁給你,這十幾年我也沒過上什麽好日子,現在,我憑什麽還要留下來伺候你個死殘廢?”


    “張氏,你個毒婦,你今日若是敢踏出這道門,我必定去縣衙告你。”


    “嗬!告我?等你爬到縣衙再說。”


    張氏說完,拎著包袱出了胡家小院,頭也不迴的往縣城方向走去。


    她不敢迴娘家,娘家就在鄰村,她若是迴了娘家,萬一胡大山那死殘廢真的把她告到縣衙,她很快就會被抓住。


    她必須遠離兩個村子,讓胡大山這輩子也找不到她。


    等紀大爺一家返迴胡大山家時,胡大山已經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在紀大爺的追問下,胡大山才麵如死灰的說出張氏走了,還把家裏僅剩的六百文錢都帶走了。


    紀大爺差點破防,這攤上的都是什麽奇葩事啊?


    此時的向欣瑤和墨瑾南去了縣城三十裏外的小鎮,墨瑾南推著獨輪王八拱,向欣瑤扛著超長大秤,開著擴音喇叭收購大肥豬。


    而離開大灣村的張氏一到縣城,就被幾個流浪乞丐盯上了。


    幾個流浪乞丐趁四下無人,捂著張氏的嘴,把她拖到乞丐窩,搜走了她身上的六百文錢......


    接下來她的下場不言而喻。


    大灣村。


    楊氏死了,村裏沒幾個人願意出麵幫忙操辦後事的。


    大夥該幹活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去幹活。


    而如今,胡家最後的六百文錢都被張氏拿走了,連一副棺木的錢都拿不出來。


    紀大爺無奈,隻能開口勸胡大山:“你治療腿花了三兩銀子,這銀子是我給你墊上的,你現在沒有,我也不可能逼著你現在還。


    你家現在的情況,給你娘買棺木已經是不可能了,我隻能幫你找一卷草席,幫你安葬你娘。


    今兒個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帶著草席過來。”


    胡大山什麽話都沒說,眼裏一點生機都沒有。


    兒子死了,娘死了,媳婦也跑了,自己斷了一條腿,以後還怎麽活下去?


    胡大山絕望了,想自殺,又下不了手。


    第二天。


    紀大爺帶著他的三個兒子,帶來一卷草席,將楊氏的屍體用草席一裹,抬去埋在了胡家的自留地裏。


    胡大山想了很多,他想給向欣瑤道歉,想讓向欣瑤今後給他養老,把院子和田地全都留給向欣瑤。


    可他心裏清楚,向欣瑤不可能原諒他,也不稀罕他胡家的這個破敗不堪的破院子,更不稀罕那兩畝薄田。


    腦海裏迴憶起向欣瑤決絕的與胡家斷親場景,胡大山放棄了。


    向欣瑤不可能原諒他的。


    等紀大爺和他的三個兒子埋了楊氏返迴胡大山家,卻發現胡大山不見了。


    紀家人找遍了整個大灣村,也沒有找到胡大山。


    紀大爺還發動村民幫忙一起找,可找遍了大灣村和附近的山頭,也沒有找到胡大山。


    胡大山拖著斷腿離開了,去了哪裏沒人知道。


    或許他就是怕紀大爺找他要那三兩銀子,所以無聲無息的走了。


    等向欣瑤和墨瑾南迴到大灣村時,大灣村已經恢複了以往的寧靜。


    紀大哥將事情的經過跟向欣瑤說了一遍,向欣瑤隻是淡淡一笑,不發表任何言論。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


    向欣瑤沒有親手殺了胡家人,隻是不想讓他們痛快的死去。


    不救他們,是因為他們真的不值得她出手。


    與其讓他們痛快死去,不如讓他們生不如死的活著,為他們的所作所為贖罪。


    隻是,向欣瑤也沒想到,張氏居然在胡大山殘廢後拋棄胡大山遠走高飛。


    紀大哥道:“欣瑤,我知道,如果你出手,可能胡大山的娘不會死,胡大山的腿或許能保住。


    但胡大山一家沒一個是好東西,我還真就不願意讓你出手。


    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去縣城醫館花了三兩銀子。


    胡大山可能是害怕還不上那三兩銀子,在我們去他家自留地埋他娘的時候,他偷偷跑了。”


    向欣瑤聳聳肩:“算了,跑了就跑了吧!三兩銀子而已,讓大爺拿他家的地抵債就行,反正他已經跑了,他家的地閑著也是閑著。”


    “欣瑤,這不太好吧?”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咱們不可能因為他窮、他困難就無條件幫他,就他那樣的,他配嗎?”


    紀大哥點頭:“他胡大山確實不配,我隻是怕落人口實,畢竟胡家現在已經沒人了。”


    向欣瑤搖頭輕笑:“紀大哥,你不覺得胡家人有那樣的下場,全都是報應嗎?”


    “的確是報應。”


    ......


    自那以後,村裏的人就沒再聽到過胡大山和張氏的消息。


    胡家徹底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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