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殿?

    話一出口,三個人當中見慣世麵的張田餘,也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修建民居和三大殿的難度差多少,他想象不出來。

    但是,並不影響他對自己實力的評估。用他們現在修建的民居比較三大殿工程,一個是新技術的基礎應用,一個就是傳統技術的巔峰。

    榫卯技術,老祖宗已經用了幾千年,從小建築慢慢的開始向大規模建築發展。

    而在皇宮三大殿上,幾乎是榫卯技術的皇冠,需要的技術難度極高。

    靠著木料和榫卯,愣是修建單層高約十丈的單體建築,其中的技術積累,不是他們這樣的門外漢所能掌握。

    “書安,別的或許咱們能試試看,但是皇極殿級別的建築,咱們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是啊,皇極殿聽說都十分巨大,莫說是皇極殿,就是一般寺廟的大雄寶殿,裏邊的梁架都是專門的老師傅才能下手,讓一堆小木匠去幹,怎麽可能。”

    “是不是陛下在試探,想要貨比三家?”

    嗯?

    劉大康的觀點,其餘幾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他們都是商場中人,皇帝或許也就是問問,讓工部營造的那些人心裏有點數,並不是隻有他們可以選,民間的建築隊伍如果能興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我是說如果,陛下同意將當中的金絲楠的柱子換成是混凝土澆築,我們或許可以試試。”張田餘看著屋裏的柱子,摸著下巴說著。

    “水泥澆築的柱子?”

    方書安心裏一動,如果將部分結構換成水泥和鋼材,這活他們真的敢……

    說起來,也不算是心血來潮。

    因為張田餘知道學院在做的研究,就是琢磨著如何用鋼筋水泥優化大型建築的結構。

    對於其他項目,方書安真不敢說別人能同意,但對於三大殿,還真有可能。

    畢竟,兩百年來,三大殿已經被焚毀數次,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木質結構天生不耐火。

    此時的照明,又隻能用火燭,要是燃燒起來,大殿上端夠都夠不到。

    至於說水泥澆築,也能夠做成古色古香的飛簷形製,在後市的首都,很多新建築都是飛簷鬥拱的頭加上磚混或者鋼混的身子,外立麵做裝飾之後,也算是和諧。

    但是,說服皇帝需要過程……

    防火防蟲抗老化,最主要是成本低,希望這些能夠說服泰昌以及內閣。

    ……

    ……

    火災重建方案很快便通過朝廷的批複,方書安能給戶部省錢,給工部省人工,兩個部門答應的很是迅速。

    反正具體實施涉及不到他們,所以兩部都想著越快跳過去越好。

    災後重建的事情,曆來是禦史們盯著的重點,而且往往撥付的銀錢不夠,工部的郎中們一點也不打算在此占便宜。

    那事情都是燙手的不行,能甩出去都甩出去,沒有人願意湊上前。

    不過,其中一個細節被兵科給事中駁迴了,因為方書安奏請調用官兵幫助運送廢墟上的土灰等東西。

    兵科給事中給出的說法是,如果是單純的救災,官兵幫忙也就幫了,沒什麽。

    但是朝廷已經將救災重建的事情委托給商人們來完成,那麽運輸雜物也就是商人們的事情,反正他們有利潤在其中。

    此時在找士兵們來運雜物,就不是幫朝廷或者幫助災民們做事,而是幫著商人們。

    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被允許。

    不過,畢竟是幫助災民們。商人們要麽支付費用,要麽就自己想辦法。

    如此觀點,得到朝廷不少人的支持。

    剛開始,方書安大包大攬下來要重建,別人都覺得他是傻子。在有些人放出消息,說是重建能賺錢以後,人們發現傻子不是方書安,是他們。

    而這種情況下,再來找外力支援,人們的態度明顯不一樣。

    不是說修房子還有利可圖麽?那就自己想辦法去解決運輸的問題吧。

    又想掙錢又想利用朝廷的資源,那是萬萬不可!

    經過和老方的討論,方書安他們捏著鼻子認了!

    這些狗日的官員們啊,明知道修房子是趕進度的事情,動用官兵,能更快的解決問題,他們就是不給機會!

    很是劣根性啊!

    自己沒有辦法將賠錢的事情變成能賺錢的過程,商人們能夠解決,卻又暗中下絆腳。

    當然,不排除有些人知道,如果不用官兵,進度會慢上很多,如果在入冷之前無法成功入住,會激起民變!

    ……

    張田餘急匆匆的趕到方書安家裏,搶過他的水一飲而盡,氣唿唿的做到椅子上。

    林月華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知道又失敗了,勸慰道,“張兄,切莫著急,辦法總是有的,如果調動不了五城兵馬司和三大營的官兵,就給災民們加大些動力吧,多給些錢財,也是解決辦法。”

    “弟妹啊,你有所不知。也不知道哪些王八蛋,將咱們要售賣建好房子的事情全盤泄露出去,現在可好,那些災民也在鬧騰。一幫人聯合起來不幹活,還說咱們賺他們的血汗錢。”

    張田餘確實被氣到了,兵科給事中的奏章被流傳開以後,又有人在人群當中散播。

    說是商人們肯接下重建活計的原因,就是想要在中間掙錢。而且,建好的房子是不會白白給他們,到時候還要花大價錢購買!

    災民們聽聞,炸營了!

    明明是自己的土地,明明都是自己的房子,自己給自己幹活也就算了,還要花大錢買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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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麽道理,如果少花些錢,人們或許能接受,聽聞要花大錢,索性就都不幹,集體跑去要朝廷給個說法。

    這會兒,正是群情洶湧的時候。

    按照他們的說法,朝廷不但不管他們重建,還將他們拋給商人。

    商人們是什麽,那都是無利不起早的生物,想要商人做好事,那不是白日做夢麽?因此,這些人不但連商人們一起抵製,順便將朝廷也一起黑了。

    張田餘是真沒想到,事情為何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書安,你說句話。”張田餘問道。

    自打進屋以來,方書安一句話都不曾說。

    林月華也是懷著期待的目光,“夫君,你可有何妙法?”

    方書安歎一口氣,緩緩站起來,說到,“也怪咱們考慮不周啊,以前就想過對頭們要搗亂,卻想不到他們會在此等著。我還以為,他們拿咱們建房的事情沒辦法呢。”

    張田餘鬱悶的說著,“也不知道誰將咱們修房子賺錢的事情說出去,若非如此,人們也沒有紅眼病,便不會發生現在的情形。”

    “是將細節都透露出去?”方書安詫異的問到。

    “正是,說的繪聲繪色,幾乎要將價格都說出去了。”張田餘很是氣憤,不知道是誰那麽嘴上不把門,連他們幾乎屬於核心的手段都告訴別人。

    張田餘氣的跳腳,方書安卻跟沒事人似的,笑笑,“還好,還好,沒有說出價格,那是咱們的底限。”

    “你還有心思說笑,咱們的合作夥伴有如此不把門的,你還不準備點手段?”

    “我說老張,凡事不能這樣想,你看,咱們前前後後,兄弟們一起實行過不少項目了吧,此前很少有泄密的事情,為何這次會有?而且,就算是有人泄密,也沒有將價格說出來。你覺得合理麽?”

    還被說,一番話讓張田餘怔在那裏,“嗯……還別說,真是如此,怎麽講?”

    “此事絕非故意泄露,更有可能是在非常情況下,被人套路,結果最後卻沒有問到咱們的價格。”

    “是這樣的麽?”方書安的話讓張田餘茅塞頓開,思路瞬間便透徹。

    “明白了,等我這就去問問。”說著,他就要走。

    “別急啊,那件事情泄露都泄露了,現在的關鍵不是找到泄密人,而是應該找解決辦法。”

    張田餘一拍腦子,“咳,你看我這腦子,被那幫人氣的差點分不清主次。快快,有什麽方法,咱們趕緊解決的。”

    “張兄,夫君,可否聽聽我的?”林月華突然說到。

    “看來夫人是有主意了,那就請您說說。”方書安一副諂媚的笑容。

    “是啊,弟妹,趕緊說吧。”

    林月華也沒有矯情,正色道,“現在的局麵,人們都已經知道我們要賣房屋,並且會將工時折價。人們的謠言,集中在價格上,對不對。”

    要不說,還是女性在細節問題上比較敏感。

    隻要不是跟她吵架,便能很快的分析出主次矛盾。

    “正是,正是。”張天宇迴答。

    “既然是價格,那我們就公布價格!”林月華斬釘截鐵的說到,露出堅毅的麵容。

    “公布價格?那豈不是……”張田餘打算反駁,但是他說到一半,忽然停下。想了片刻之後,忽然一拍桌子,“哎呀,弟妹,要不說你們兩個是強強聯合,太聰明了!”

    方書安他們給房子定價相對貴了一點,同麵積的院子,賣不到這般價格。

    但是,他們有著更好的配套以及規劃,如果算上綠化和公共設施,比起現在的房屋,絕對是超值。

    隻要在宣傳過程中,將那些優勢說出來,跟本就顯現不出有什麽離譜的地方。

    “公開售賣的價格要公布,房契抵扣的幅度也要有個解釋,最重要的是,要將人們幹活的工時統計出來,能讓錢財不夠的人,有更多的向往!”

    林月華剛才一直沒說話,就是在思考解決方案。

    現在說出來,張田餘那叫一個佩服。

    這對夫妻檔啊,真是厲害,本來他們都以為是個無法解決的問題,輕描淡寫的就找到答案。

    方書安奉承到,“夫人果真是厲害,不過為夫還是要補充一小點,公租房的事情,現在還不適合說具體的政策。”

    這一點,兩人都沒有考慮到,聞言俱是點頭同意。

    公租房性質不同,早早說出去,並沒有什麽好處。

    矛盾的焦點就是人們覺得不公平,將成品沙盤放出去,再把價格說出去,看看人們會不會瘋掉。

    而對於真正受災的人來說,能通過房契以及工時抵扣購房款,他們不同意才怪!

    那簡直就是後世的拆遷戶和內購名額。

    拆遷戶或許會難做工作,那是在談拆遷以前。現在是一無所有,白白得到房子或者是低價格購買資質,絕對沒有人會放棄!

    至少他從來沒聽過有哪個樓盤的內購名額是不被搶的,就算是本人不要,也會加價賣出。

    三人討論好細節,張田餘便興高采烈自告奮勇的去了。

    兩個高人都給他指出了招數,想不成功都難。

    而在此時劉大康家裏,他正在向劉青訴苦,“青兄啊,我那天真沒想到,他們請我喝酒,是來套我的話。”

    看著要把自己腦袋埋進身體裏的他,劉青歎口氣,“你也是老江湖了,還能著了他們道,說明啊,人家就是奔著那些秘密去的。你也真是,平日裏喝酒也算是有分寸,怎麽那天喝醉成自己都迷糊了?”

    “唉,我的青哥哥啊,這不都是高興的麽。我還從來沒能在項目上占據如此大比例。這一激動,就忘記自己幾斤幾兩,活生生的讓他們套路了,他娘的,真不是東西啊!”

    劉大康說著,一邊給自己耳刮子。

    見他如此,劉青抓住他的手,“好了,你這是給誰看呢。要是覺得自責,你就去書安麵前謝罪,在我這抽自己,我也不能代表書安原諒你啊。”

    劉大康沒法發力,隻好狠狠的歎氣。

    “對了,那人是誰的關係,你知道麽?”劉青突然問道。

    劉大康聞言,開始思索著,“那人,我想想啊,誰在背後使壞?東林黨不應該,他們和江浙的絲綢商人勢成水火。對了,此前和山西那些醋商關係不錯,是不是晉商?”

    “晉商?”劉青疑問著。“你還別說,真有可能,此前在遼東,書安將他們折騰的夠嗆,這幾年都沒能緩過勁。現在那些人不甘心,再出來搗亂,已解心頭之恨,而且吧,他們還不需要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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