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家大車行走時候,都是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方書安這輛車走來,可是沒有什麽動靜!

    安靜的不像話,車輪上包著膠,那隻能減輕車輪與地麵撞擊的聲音,但是不可能解決車軸的硬性摩擦,那才是聲音的最主要來源。

    不對,裏邊絕對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

    宋應星是個技術人員,放在後世就是典型的技術宅,對於超出自己理解範圍的事情,便會將心思集中在其上。

    “書安,這位是宋應升,那位是……”

    李盡忠介紹著,卻發現宋應星有些不對勁,根本注意力不在人身上,還在傻嗬嗬的看著車軸。

    宋應升倒是好好的站在麵前,一副士子不卑不亢的模樣,但是,他弟弟的樣子,頭次見麵就這般,總歸是不好。

    “長庚,長庚,你在幹什麽!”宋應升著急的喊著他弟弟的表字,不過後者仍然沒有反應,直到他上去扯其袖子,才算反應過來。

    “啊,兄長,這位是……哦,世子和方少爺,您看我這……對不住了。”

    方書安沒什麽,朱由校更加沒什麽,他比宋應星還要來勁,直接跳下馬車,蹲在旁邊,問道。“怎樣,看出門道了?”

    “不行,還沒有,讓我多看看,這是……”宋應星用手摸著鐵箍,能看出與別的車軸大有不同,但是一時半會兒,看不出裏邊特別的地方。

    他趴在地上又裏裏外外看了幾眼,才說道。

    “這個是兩層鐵圈,倒也有趣,不對,關鍵在那些鐵柱之上。嗯!妙,還真是奇妙啊!我怎麽就想不到如此妙的辦法呢?

    將兩層鐵圈作為承力點,幾個鐵柱作為減少磨蹭的位置。中間加上油脂較少磨蹭,實在是絕妙的主意,不過麽,這兩層鐵圈和鐵柱是怎樣能夠呆住的呢?”

    宋應星一板一眼的分析道。

    此時再看方書安和朱由校,都是微笑著點頭,內行人果然是內行人,就是觀察一會兒,已經看出來其中的關鍵。

    當然,受製於時代科技和眼界的限製,對於熱裝配這樣的工藝,他還是無法看得出來。

    “裏邊有些技藝,那可是書安的獨家手藝,以後在工坊,能見到類似的事情要多得多,保證你啊,能看花眼。別人都是自己琢磨技術,來到書安這裏,那是吃下他的技藝都趕不上啊!”

    宋應星曼聯笑嗬嗬的應和著,“此前隻是聽聞,說句不當講的,還真以為有些誇大之處。現在看來,外邊那些傳說,還真不能道之三四!”

    說完,他便拱手道,“蒙世子和方少爺不棄,宋應星這就跟著二位,願效犬馬之勞!”

    方書安和朱由校對視一眼,都看見對方的笑意。

    倒是李盡忠補一句,“宋二哥不去其餘工坊看看再決定?”

    宋應星擺著手,“不必了,不必了,就是車軸這一招,就夠我想很久,要是我連這點眼力都沒有,也不配您二位惦記,哈哈哈哈。”

    說著,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方書安和朱由校也是一並笑著。

    “書安今日說要坐著馬車來,我就知道他有想法,原來,這是給你布的迷魂陣啊,一個馬車就能讓你五迷三道。”朱由校邊說邊笑。

    “要不說,方少爺是能成事之人,這看人下碟的本事,那真是一流,就是個車軸,恐怕是最合適的了。”

    看見兄弟答應,宋應升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地。

    宋應星是個好學之人不假,可惜他的天分不在科舉上,而在格致之學。

    作為兄長,宋應升當然知道自己兄弟的特長,但是,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大明的風氣就是如此。

    想要實現自己的抱負,唯有做官。

    他們家又不是什麽高門大族,自然沒有蔭補的能力。

    所以隻有考取功名,才能成為官員。

    可惜啊,偏生就是科舉成了攔路虎,導致宋應星想要實現自己的抱負都沒得辦法。

    事實就是這麽殘酷,原本以為,隻能等待吏部銓選的他們,這次能等到方書安的招攬。

    其他不說,宋應星考功名的目的就是做官,做官的目的是開展並且推廣自己的研究。而進入工坊幫助世子和方書安做事的話,則能夠直接跳過做官這個迂迴的環節。

    在這裏就能夠實現曾經的夢想,而且,比其他自己去考功名以後,更加方便。

    因為即便是高中進士出來當官,開始要不知道在什麽地方進行磨勘,真正等到有話語權之後,成為一方大員,還不曉得要有多少年。

    到時候,能否保持現在的初心,還真不一定。

    所以說,當宋應星確定這個事情是可以做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了!

    夢想在前,不需要曲線,直接就能夠到達,多好啊!

    幾個人談笑一番,便再度開始參觀。

    不過麽,現在走的路線可大大不同。

    此前李盡忠帶他走的都是一些不保密的技術,說白了就是領先大明一點點,看得出來有些許不同,或者是工藝先進,或者是技藝獨到,但是還不到讓人驚豔的地步。

    當他們第一次步入龐大的織造車間,兩人徹底愣住了。

    裏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機器。

    隻見一堆堆的羊毛進去,經過一些步驟,就成了紗線。

    紗線在經過機器,出來便成為呢絨布,也就是毛紡布。

    “這,是在織布?”

    宋應星驚了,他不是沒有在南直隸見過織造機器,就是江寧製造局下邊官辦工坊裏的織機,已經算是先進,在方書安的生產線麵前,就是渣渣。

    尤其是那一機二十錠的紗機,看著運轉的速度就令人恐怖。

    還有那飛梭織機,出來的布幅,超過普通布匹的一倍,而且速度快上太多。

    “這……按照這般速度,織布的數量將是令人可怕的數字,若是江寧織造用上這樣的織機,隻怕現有的桑樹仍舊不夠他們養蠶。”

    “絲綢涉及養蠶、繅絲等多個環節,最終織機並不能決定他們的速度。並且絲綢是高級布料,手工能更好的反應其價值。咱們的羊毛,來源可就方便多了,草原上多餘的羊毛,現在都用不完,將來繼續擴大,仍舊有它的市場。”

    方書安對於宋應星的提問,給出了自己的解答。

    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去破壞絲綢織造,畢竟那是一個高附加值的行業,還涉及到南直隸和浙江多少人口的生存問題。

    但是呢絨加工就不一樣,這是此前沒有的行業。

    他們的出現,等於額外讓大明每人多了一種購買的原因,並不會擠壓別人的生存空間,可以說是完全的新創造。

    “為何還不開始售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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