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那裏,一直不讓人省心。

    此前立太子之事,是文官心頭的一塊大石。

    雖然後來雙方妥協,朱常洛總算是確定太子名分,福王朱常洵也已經就番。

    若是陛下真有些……

    再發生什麽變化,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算起來,萬曆皇帝已經在位四十七年,眼下早就過了春秋鼎盛的時刻。

    額外多一些擔心,十分有必要。

    心下既定,便急匆匆向內閣趕去,那裏,今日方閣老應當在值。

    “閣老!”

    史繼偕遠遠的便和方從哲打著招唿,此刻他正在翻閱著下麵篩選出來的奏章,將需要禦覽的呈送上去。

    “史大人,你不是向陛下稟告會試的結果了,慌忙的來此作甚。”

    “我的閣老啊!”

    史繼偕奪過方從哲手裏的奏折。

    “唉,那本奏折十分重要,你這是幹什麽。”方從哲瞪他一眼。

    誰知,史繼偕不但不停手,還揮手將幾個整理文檔的官員趕了出去。

    “你們先下去,我有要事與閣老說。”

    眾人紛紛起身避席,退了下去。

    看他這架勢,方從哲不敢耽擱,靜靜的等著他說……

    “什麽?”

    聽他說完,方從哲也是有些吃驚。

    陛下畢竟已經禦極四十七年!若是突然發生些什麽,確實不無可能。

    心裏想著,方從哲也朝著後宮的方向瞥了一眼。

    史繼偕瞧見他看的方向,自然明白是怎麽迴事。

    “閣老與下官擔憂的是同一個地方吧,咱們是否要……”

    不待他說完,方從哲做了個噤聲手勢,史繼偕知趣的閉上嘴。

    “算了,我還是先去公布榜單,可不敢耽擱放榜。”說完,他做了一個手勢,方從哲心領神會。

    此處是宮中,有些事情,還真不方便討論。

    誰知道在某個角落是不是藏著些什麽別有用心之人呢?

    ……

    考完的舉人們,一邊焦急等著成績,一邊開始些適當的放鬆。

    畢竟還有殿試等著,不敢太過放肆。

    馬士英先去林家求見林月華,他可是滿懷信心,想到此番定然能夠拿下這個小娘皮。

    誰知道,信誓旦旦的過去,最後卻是吃了個閉門羹。

    “娘的,看來還要多磨!”

    雖有些惱怒,但他不便發作,隻好將怨氣先行收起。

    反過來想,若是那麽容易吃到嘴的魚兒,哪隻貓會珍惜?蜀女多情,如同蜀山間的雲霧變幻莫測,難以捉摸。

    自我安慰一番,便收拾心情,去了眾士子擺宴的酒樓。

    宴飲麽,算是士子們放鬆的手段,為了帶動氣氛,有出手闊綽的請來歌姬唱曲助興,當然,也僅止於此。

    畢竟官麵上的事情,隻能這般,當然私下裏三五好友麽,那就,嗬嗬嗬。

    要不然方書安怎麽能變成這個方書安呢。

    至少人多的地方,並且是不相熟之人,還是要遵循法令。

    太祖朱元璋曾發布詔令:“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之人減一等,若官員子孫宿娼者罪亦如之。”

    宣宗以後,裁汰官妓,禁令更加嚴格,無論官員或讀書士子,凡有宿娼的,或稍有邪行,輕則貶謫,重則加以褫革,永不錄用。

    這些事情在彼此熟悉之人眼裏,那就是無用的紙。反正不會互相揭發,也就沒有問題。

    但是擺在桌麵上,仍舊是威嚴的律令。

    “馬兄,快過來,你怎得來的這麽晚,可是見你的蜀中美人去了?要我說一個商人之女怎配得上馬兄。”

    阮大铖喝的有點多,笑眯眯盯著歌姬高聳之處,不過,總算還有些理智。

    這種地方,可不是個放肆大喝的場合,有什麽話和行為傳出去,可就十分的難看。

    “你懂什麽,我自有打算,我料定姓方的此次必然落榜,東林那些人一直在私底下活動,方從哲這老狗必不長久了,我們得早做準備。”

    想到剛才被拒絕,馬士英氣不打一處來,咬著後槽牙在耳邊說著。

    殊不知,他倆對話的內容,被邊上侍酒的女娘聽的一清二楚……

    ……

    此番類似之宴飲,不在少數。

    當然也有人依舊在準備著殿試,他們對自己的答卷還是很有信心。

    無論怎樣,該來的始終還是要來。

    放榜當日,天還沒亮,一片灰蒙蒙當中,貢院門口就聚滿了人。

    不少人都是拖著兩個黑眼袋來的,前一晚能睡好的,除了對自己極有信心之人外,便是自曝自棄的那種。

    不過麽,小商販可是管不了那麽多,不管你是會元還是名落孫山,總不能餓著肚皮吧。

    人是鐵飯是鋼,多吃一點,一會有了成績方便狂奔或者撐住啊。

    要不然嗷嗚一聲暈過去,就有些讓人嘲笑。

    小商販支起攤子賣著吃食,饑腸轆轆的士子看天還早,饑寒交迫之下聞到香氣,轉眼就將商販攤子圍的水泄不通。

    待到天放亮,日頭出來,方書安與孫盧二人才緩緩而來。

    方書安仍是一副陰婺表情,顯然心情惡劣。不過麽,他可不是為了成績,而是其他煩心的事情。

    馬士英和阮大铖等一幫士子迎了上去,“嗬嗬,這不是方公子嗎,是來看放榜?其實大可不必,您高中的消息我等自然第一時間登門相告,就算不幸落榜,令祖與熊經略隻要上書,陛下還能不賞你個官職嗎,何必苦哈哈與我等搶這科舉薄名。”

    “就是,就是,那時我等必好好侍奉上官,哈哈。”

    讀書人對於非科舉出身官員向來發自內心鄙視,不管你做多大官。

    反正隻要不是兩榜出來的官員,肯定是沒有資格登殿入閣,位極人臣。

    他們的意思,自然就是嘲笑。

    哪怕是日頭從西邊起來,方書安也不可能高中!

    眾人正熱鬧,貢院門打開。

    “放榜了!”

    等候的士子們如同潮水一般,將抬榜之人擠在當中。

    “各位莫急,這就開榜!”

    兩個小吏說著,將罩在榜上的紅布掀開。

    此前熱鬧的人群,此刻更是人摞著人,一層又一層。

    小商販麵前的桌子上,碗還打著旋,可見來開的速度是多快。

    攤主不動聲色的按住碗,使他不再晃動。

    “收吧!”他和旁邊攤位交換一個眼神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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