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情?我就是覺得楊鎬一定會輸,就像我覺得國債一定能成功,瓷磚一定有人買一樣!”

    方書安倒是拍著胸脯說。

    一說到國債和瓷磚,方世清眼睛馬上笑成月牙,兩撇胡子也有了角度,四條眉毛一般。

    別的事情不好說,但是方書安這兩件事幹的那叫一個漂亮。

    或許,楊鎬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真的呢?

    “我聽聞另一消息,有人要對楊經略不利,大抵是不想讓功績落到父親手裏!”

    還能有想到一起的?

    方書安心中暗歎,簡直是天助我也。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楊鎬現在屬於浙黨,並且在潮鮮帶過兵。

    雖說此前失敗,眼下或許已經認識到錯誤,能夠從頭再來,是個合適的人選。

    恐怕在東林和遼東那些人眼裏,都是這麽想吧!

    既然如此,大家想到一起,那就使勁坑一把得了!

    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不坑何時坑?現在不動手,老天爺都會埋怨。

    “父親,您相信兒子不會通遼吧。”

    方書安的一句話,嚇得方世清蹭的就從椅子上跳將起來,看看四周無人之後,才做一個噤聲的手勢,“慎言!胡說些什麽,你要是敢,他們也不至於拿你下手!”

    “孩兒當然不會,您知道便好。再說一個,您相信兒子不會和東林有勾結吧。”

    這次,方世清沒有什麽驚奇,兩撇胡子歸於清靜,倒是鄙視他一眼。

    “人家東林怎麽說也都是些自詡讀書人的角色,就你這樣的二世祖,跪著進去都不會收。”

    “那就好,那就好,他們跪我我都不去。隻要您相信,兒子和那些人沒有瓜葛就好。”

    “你想幹什麽?”

    “保我方家,保我大明啊!”

    話說出來,方世清不知怎的,隱隱約約覺得,靠譜!

    ……

    遼餉還沒運到目的地,潮鮮使團前來朝覲,按理說現在沒有什麽節日,並不是他們來的時間。

    但是涉及到對遼東用兵,潮鮮也會派兵支援,這也是選擇楊鎬的一個原因。他當年在那裏的名聲很好,有他出麵,事半功倍。

    潮鮮使團對楊鎬的重視倒也無可厚非,但是事情過猶不及,尤其是在眼前當口,被有心人知道的情況下。

    使團進京的第三天,便有兒歌流傳出來:

    天朝有個楊經略,韃子兵馬全數滅;

    朝廷出了楊巡撫,敵人糧草都成土;

    遼東用上洋大人,打的建奴不是人;

    大明有了楊神仙,爺爺就能坐的安。

    孩子們的諺語,原也當不得真,不過同期發生的事情,卻遠遠超出人們預料。

    有人舉報楊鎬家中藏有龍袍,錦衣衛上門一搜,果然抓個正著!

    當天的朝堂上熱鬧了,方從哲也是焦頭爛額,遼餉還沒到,就對楊鎬下手?

    李鋕是左都禦史,雖然身為浙黨,但是他和楊鎬向來不睦,看不起這半路加入浙黨的兩麵派。

    “方大人,龍袍意味著什麽,您也知曉,還有那小兒們街頭巷尾傳的話,您也清楚。當年劉福通埋下石人那一句,與今日那句‘大明有了楊神仙,爺爺就能坐的安’有何區別?難道我聖天子的位子,還要他楊鎬來定?”

    李鋕炮開的不可謂不響,上朝之前,方從哲已經關照過他,莫要說的太狠。

    也正是如此,李鋕才把最後一句話換了換,要不然,一個圖謀不軌、意欲造反的罪名說不定已經安上。

    方從哲能夠左右李鋕的意思,卻影響不到崔景榮,崔尚書可是有一說一的主。“李大人,這句話的意思,可不是說楊鎬來定吧,我看分明是有人想要聖天子的位子!”

    “慎言!”開口的並不是方從哲,而是趙煥。

    “崔大人,此刻正值國朝對遼東用兵,龍袍和兒歌一事,說不得是有人栽贓陷害。若是因此捕風捉影,壞了平遼大事,豈不是遂了有些人的願?”

    “趙大人,如果那有心人,恰好就是想試探我們呢?倘若再來一次陳橋驛,你我又當如何?”

    “你?”趙煥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

    是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知道是有心人要謀害,還是真的要試探呢?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沒個結果,涉及到皇權的問題,不是他們能拍板。

    “吵來吵去,成何體統!”方從哲喝道,“此事有蹊蹺,我去向陛下稟告,在這裏亂猜,算怎麽迴事!”說完,揮揮衣袖,向後殿走去。

    要說這事和東林沒關係,打死他都不信。但是,為什麽隱約覺得,和他那孫子也有些關係呢?

    自從那日說完楊鎬不何用以後,再也沒有提過此事,和他辦國債以及瓷磚,判若兩人。反倒是和之前的紈絝樣子一模一樣,整日裏和李盡忠、世子流連街巷。

    到底哪一個才是他孫子呢?

    事關征遼東,萬曆並沒有為難方從哲,接見了他。

    “楊鎬的事情,朕已經知道,臨陣換將是大忌,閣老無需為難,按照你的意思,繼續推進便是。”

    “陛下,此事過於蹊蹺,恐怕現在看到的依舊是冰山一角,說不得下一步還有什麽手段。”

    “閣老坐鎮朝堂,朕放心,由你處置,但是,遼東若是打了敗仗,那可就不好向天下交代。”

    萬曆的態度明確,相信方從哲做出的判斷,但是後半句又是何意,難道是在暗示他,楊鎬真的不可用麽?那為何又說要支持他的決定呢?

    一路揣摩,卻發現李鋕仍舊候著他。

    “旭山,楊大人此時也是我輩眾人,你又不是看不出,背後是有人弄權,為何還要大費周章?”

    “閣老,我知道此事背後有蹊蹺,但是身為左都禦史,這本我不得不上。”

    “當真不是為了私情?”

    “閣老,我李鋕可是那等卑劣小人?”李鋕麵色堅定的問著。

    “那也無需言辭激烈,盡到你的本分就是。”

    “我的方大人,職責自然要盡,但是,我不相信楊鎬能打贏這一仗!”李鋕焦急的聲音變了。

    “怎麽,你也因為蔚山之戰緣由,覺得楊大人打不贏,事情過去二十年,怎知楊大人他……”

    “不,大不同,別人或許奮發圖強,令人刮目相看,但是楊鎬此人,不過是在攀附我浙江官員,未曾在戰陣苦下功夫,如何能勝?”

    打發走李鋕,方從哲心裏也有了一絲動搖,難道楊鎬真的不行?但是現在又去找誰來?浙黨一係,可沒有個能拿上來統兵十多萬的人啊。

    剛進府門,正要傳喚方書安,卻得到消息。

    “何事?”

    啪嚓!

    聽聞之後,方從哲茶盞摔在地上,碎成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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