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哥兒、瑞大哥、還有菱哥兒、蓁哥兒、賴管家他們說的互相印證,幾無錯漏,合情合理。這迴看那芸哥兒還如何巧言善辯。”


    碧紗櫥內,大臉寶神情認真的道。


    他雖然沒有明指,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在暗暗反駁方才他林妹妹說的“你這麽快就斷案了,如果你是那坐堂官,不知要斷出多少冤假錯案”這句話。


    黛玉多聰明的人,怎麽可能聽不出來,頓時冷笑道:“坐堂官審案,也得問問招不招,認不認,這芸哥兒還未說話呢,你這麽急幹什麽?”


    大臉寶頓時有些氣急的道:“你為何總是向著芸哥兒?”


    黛玉反駁道:“我哪裏向著芸哥兒了?你這麽急著要給芸哥兒定罪,莫非你和他有仇?”


    大臉寶明顯說不過,都快急哭了:“我和他從未打過交道,會有什麽仇?”


    湘雲接話道:“愛哥哥,你還是先別說了,等芸哥兒說完再說也不遲。”


    探春道:“雙方說的一些關鍵證詞有些對不上,肯定有一方說謊,確實不宜過早下定論。”


    看到幾個妹妹都不向著自己,大臉寶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嘩的掉。


    李紈一陣頭痛,正準備安慰,卻是聽到廳中響起賈母的聲音:“珍哥兒,你先坐迴去,此事自有公論。”


    賈珍抹了一把眼淚,拜了一拜才站起身,退迴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賈赦卻是逮著機會,對著賈芸大聲痛斥,一副義憤填膺之態的喝道:“小小年紀,好生歹毒,對同族之人,你怎麽下得去手?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嗎?你配姓賈嗎?”


    邢夫人也跟著幫腔道:“上迴我就覺著,如此目無尊長,遲早是個反叛的。果不其然,惡了榮國府,這次又向寧國府下這般毒手。這樣的禍害不除,賈府還有安穩日子過嗎?”


    賈政神情凝重,心中更是悲痛,族中竟出現這般不孝子弟。


    王夫人一副老神在在,隻要事情沒有牽涉到她這一房頭上,她也懶得摻和,等事情有了定論,再表個態就行了。


    賈璉卻有些如坐針氈,心中很是糾結,因為他和賈珍是同輩,和他們父子也沒少在一起吃喝玩樂,誰不知道誰啊?


    所以他猜測賈蓉、賈瑞這些人的證詞必然是經過修辭編撰的,目的自然是為了陷害芸哥兒。


    可知道又如何?難道還能去幫著芸哥兒去揭穿珍大哥不成?可眼睜睜的看著芸哥兒受不白之冤,甚至受嚴厲懲罰,他又有些良心不安,這才如此糾結。


    其實精明的王熙鳳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她卻不會像賈璉那樣有什麽不安,怎麽選擇對她有利便站哪邊,而這根本不難選。


    再有就是尤氏了,她可以說是最清楚事情真相的非當事人了,這完全是自己的丈夫和繼子顛倒是非,往芸哥兒身上潑髒水。


    她心思不壞,甚至還較為善良,眼見著丈夫和兒子這般害人,可又不敢說,因為很清楚這樣說的下場,此刻心裏的痛楚可想而知。


    賈芸也清楚自己母子二人對在坐的人來說,就是外人,所以他根本不對他們的立場抱有多大期待。


    他神情自若的走到中間,掃了一眼這對惡心的夫婦道:“你們二人不用在這裏落井下石,上躥下跳。方子我已經給了國舅,你收人家的錢,盡快還迴去,別再給族裏惹麻煩了。”


    賈赦一驚,隨即冷哼道:“你不是說你沒方子嗎?你這孽障有哪句話是真的?”


    賈芸淡淡的道:“方子若沒被盜,我自然不敢承認。現在方子被張沐德買通我之前的小廝給偷走了,但他沒有將方子上交給國舅爺,而是攜方子潛逃,所以才被通緝。”


    “如今方子已經不再是絕密,我自然沒必要再否認,國舅爺想要,我給他就是了,何必再給自己招惹這不必要的麻煩?”


    “你若不信,看吳府會不會從你手裏收迴定金就知道了。”


    聽了這話,賈赦臉色一變,知道賈芸說的恐怕不是假話,因為這根本騙不了人,隻需要向胡安打聽一下便知。


    隨即,不由怨毒的掃了賈芸一眼,你若早些把方子給老夫,三萬兩不就到手了?現在被人盜了,這方子還能值多少錢?老子更是一分都得不到。ъiqugetv


    如此想罷,越來越氣,不由怒道:“什麽方子不方子的,現在是說生日宴的事,你若不好好說清楚,看你怎麽死。”


    之前因為方子還有點顧忌,現在已經不需要留任何情麵了,隻想盡快讓這個令他錢財和臉麵兩失的小子受死。


    賈母聲音有些低沉的道:“芸哥兒,不必拖延時間,方才他們說的,你可有異議?”


    從這一句簡單的問話,賈芸已經聽出了賈母的一些態度,她並不一定真的沒有聽出這其中的疑點,但作為賈府的話事人,她首先考量的肯定是賈府的臉麵。


    為了賈府的臉麵,讓一兩個人受委屈,甚至是犧牲,又算得了什麽?


    不過,這是站在她的立場上,可站在賈芸的立場上,我又不欠主家的,你們先欺負我,還要讓我做出犧牲,做春秋大夢去吧。


    但是話說迴來,賈母願意給自己開口辯駁的機會,賈芸還是會高看她一眼。


    所以,他沒有絲毫不愉,不卑不亢的道:“迴老太太,我有很多異議。”


    賈母神色一正:“那你說,我們聽著。”


    “我知道珍大爺和大老爺一樣,高高在上慣了,我搏了他們臉麵,肯定會睚眥必報。所以,蓉哥兒突然請我赴宴,我自然是百般小心,倪二哥便是我提前派人通知,讓他及時來接應我的。”


    “席間,蓉哥兒主動過來找我吃酒,卻想讓我先喝他帶來的酒,自己卻不喝,我豈能不留意?”


    “還有,那壇酒既是十八年陳釀,蓉哥兒也說了在來我這桌之前先問候了其他長輩。難道他舍不得把這好酒給那些長輩吃,獨獨先留給我?那我的麵子可太大了。”


    聽了這話,賈蓉臉色一變,連忙道:“這十八年陳釀又不止這一壇,之前喝的是別的。”


    賈芸眉頭一挑:“是嗎?那就故且相信你吧。”


    賈蓉不由一怔,這麽好說話的嗎?


    賈芸繼續道:“若瑞大爺所說屬實,那文花為何這麽長時間不唿救,事實是她叫了很長時間,卻無人前來。”


    賴升連忙道:“我問過那些小廝,他們說把你們送到偏廳後,便去找藥請大夫去了,也不曾想文花姨娘在裏麵。再加上賓客眾多,十分吵雜,即便她唿救了,我們也聽不到啊。”


    賈芸點了點頭:“好,就當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吧。”


    賴升也是一怔,都不爭辯一下嗎?


    賈珍正暗自得意,可看到賈芸的反應後也很是疑惑,這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這是自己將後路都堵死了,自尋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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