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沐浴完的趙紫瑜,不施粉黛、淡妝素裹,卻自有一分雍容閑雅的氣質。


    元春上前盈盈施了一禮,便束手而立。


    趙紫瑜淺笑道:“元春姐姐不必外道,若有事,但說無妨。”


    元春微一沉吟,便道:“殿下這些日子時常在外為陛下分憂,想必聽說過賈府前幾日發生的事情,我聽聞京中都在傳,不知此事有幾分真假?”


    果然是此事,趙紫瑜神色微凝,她深知賈府送元春姐姐進宮的目的。


    可是元春姐姐苦熬這麽多年,還不如賈府男兒一朝敗的。


    想到此,不由為她感到悲哀,畢竟賈府男兒自己不中用也就罷了,想靠女人,卻又在背後拖後腿,完全不將元春姐姐這些年的付出當迴事。


    不過,如今這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既然元春姐姐主動問過來了,顯然是聽到了風聲。


    趙紫瑜也不好隱瞞,想了想便道:“其實,這事的起因,還在賈芸身上。”


    “芸哥兒?這怎麽又和他有關?”元春有些驚疑。


    趙紫瑜歎息一聲道:“誰讓他娶了個天仙似的老婆?他那日迎親,我還去了,隻是我是男兒扮相,不好相見,不然非得瞧瞧他那老婆究竟是何等模樣,竟引得他人這般覬覦。”


    僅這一句話,元春大概就猜到了什麽,因為她進宮前就知道賈珍的荒淫,沒想到這些年不但沒有絲毫收斂,反而愈發不恥,竟連侄媳婦的主意也去打。


    想到此,頗有些傷感的道:“那這麽說,蓉哥兒的生日宴,其實是給芸哥兒設的局?”


    趙紫瑜點了點頭道:“酒裏被人下了藥,賈芸吃了那酒後,便被帶到二重院裏的偏廳去了,可裏麵還藏著一個女人,正是賈族長的小妾。”


    “隻不過,和賈芸一起被帶到偏廳裏的,還有一個同樣吃了那酒的賈瑞。結果沒抓到賈芸和那女人的……苟……且之事,賈瑞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逮了個正著。”


    “羞愧之下,那女人便在當天晚上自縊了。”


    “那壇酒是賈蓉帶去的,他自己也喝了兩盅,事後還強……奸了兩個丫鬟。賈芸倒還好,被他的朋友和護院及時救了迴去,隻怕他那嬌妻也吃了不少苦頭。”


    元春隻感覺一陣眩暈,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好好的一家人,為什麽會弄成這樣?


    麵對如此家門不幸,趙紫瑜也不知如何勸慰,隻能暗罵賈珍父子太無恥了。


    不過,這事怕是沒有那麽簡單,賈芸看似受害一方,但最後受打擊最大的卻是寧國府。


    賈蓉就不說了,賈珍丟了那麽大臉麵,還死了一個小妾。


    何況在偏廳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也有得說道。


    賈珍肯定不會那麽容易善罷甘休,而賈芸又無權無勢,想要在這件事情上安然脫身,恐怕沒那麽容易。


    因為這段時間混在東城兵馬司中當差,趙紫瑜見識了太多無權無勢的百姓在麵對權貴時的悲哀。


    本是受害者,最終卻成了行兇者,為了討個公道,卻弄得家破人亡。


    所以很多百姓,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卻不敢報官,隻能默默的強吞苦果。


    這放在賈芸身上,也是一樣,他一個沒有背景的旁支子弟,拿什麽和賈珍這個族長,又是三品爵的權貴鬥?


    趙紫瑜默默輕歎:“不知那家夥會不會來向我求助,可是這事連官府都不好幹涉,畢竟說白了這是賈家宗族內部的齟齬。”


    “雖然鬧出了人命,但那也不是兇殺案。至於賈蓉強……奸丫鬟,這在高門大戶中根本就不算事。賈瑞和那小妾之間,是勾引還是強……暴,也自有賈族族規處罰。”


    所以,賈芸這一次劫難,還得靠他自己。


    賈宅,後院。


    賈芸牽著秦可卿的手,卻是明顯感覺愛妻的情緒不高,倒不是她的身體還沒有恢複,而是擔心明天相公進了賈府後,就再也出不來了。


    賈芸突然鬆開手,秦可卿微微一怔,隨即便是一聲驚唿,原來賈芸直接來了個公主抱。


    “相公啊,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等會兒太太看到了。”秦可卿臉色羞紅。


    她的話音一落,卻是聽到一個聲音道:“被我看到又如何了?我什麽沒見過?我就樂得見你們小兩口恩恩愛愛的。”


    秦可卿聞言一驚,知道自己的婆婆來了。


    可雖如此說,但還是害羞得想下來,可賈芸就是不鬆手,無奈之下,她隻得像鴕鳥一般將腦袋埋在賈芸懷裏,一旁的香菱和瑞珠掩嘴輕笑。


    一行隨即來到涼亭的石桌旁,賈芸坐下後,將愛妻放在腿上,秦可卿本能的又想要下來,卻被賈芸摟住,一隻玉手還被握住。


    卜氏看著笑道:“可兒還怕累壞了你相公不成?他每天抱那石墩子都至少得個把時辰,抱抱自己老婆又怎麽了?”


    賈芸聽了不由眼睛一亮的道:“媽說得對,明天抱可兒,說不定能抱兩個時辰,練起來也更見成效。”


    “沒個正經。”秦可卿羞惱,但也不再掙紮,也不敢掙紮。


    因為她感覺到賈小芸已經頂住自己了。


    經賈芸這番打鬧,卜氏和秦可卿原本緊張的心情也緩解了不少。


    不過卜氏還是認真的道:“芸兒,切不可大意,榮慶堂那裏,也不見得就是個講理的地方。”


    “畢竟,這不但事關賈珍的名聲,更事關賈府的名聲。牽扯到祖宗臉麵,老太太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有可能。”


    聽了這話,秦可卿的神情也凝重了不少,她雙手緊握住賈芸的手置於身前,認真的道:“相公,要不要和爹爹說一聲,讓他上奏參那人一本。”


    賈芸輕輕拍了拍愛妻的手臂,搖了搖頭,意思是不用驚動嶽父大人。


    又看向母親卜氏道:“媽,可兒,你們不用太擔心。之前我原本隻有六成左右的把握,但昨兒見了倪二哥後,我至少有八成把握了。”


    “任賈珍把所有人都串供起來,也休想把髒水潑到我身上,更別想治我的罪。”


    聽到自己兒子有這般把握,卜氏不由輕噓了一口氣,因為這幾個月來,她對自己兒子是越來越信任了,已經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秦可卿也充滿自豪,相公必是當世人傑,賈府之人,休想動相公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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