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伸出雙手從瑞珠手裏小心的接過雪浪紙,已經想到了什麽。


    由於兩個丫鬟都不識字,所以她便直接在桌麵上平鋪開,兩丫鬟也連忙湊上前來,看不懂也要看。


    隻見上麵寫著:《投贈秦可卿》。


    此為詩題,非常直白,讓人臉色為之一紅。


    下麵便是四句詩:桂殿焚香酒半醒,露華如水點銀屏。含情欲訴心中事,羞見牽牛織女星。


    心中默念著的同時,仿佛看到一個翩翩公子在寺廟的佛前焚香許願的場景。


    是夜,酒已半醒,月光如水,灑落在銀屏之上。


    他站在月下,深情的訴說著思慕之情,卻又生怕天上的牛郎織女看見了笑話。


    一首簡短的詩,將寫詩人深情、孤寂的情感宣泄得淋漓盡致。


    而寫詩人如此傾慕的對象是誰?題目已經給出了明確答案:秦可卿。


    秦可卿難以抑製的芳心怦怦直跳,這首情詩竟然比上次那首更加的直白,也更加的用情至深。


    她隻感覺一陣口幹舌燥,真有人為我如此用情嗎?


    瑞珠一直在觀察著自家小姐的反應,看到小姐臉色微紅,唿吸也粗重了一些,纖玉不自覺的抓緊手中的雪浪紙,便已經有了答案。


    不過,她還是問道:“姑娘,這詩寫得如何?”


    秦可卿臉色微紅:“自是極好的。”


    聽了這話,瑞珠更加高興,調侃道:“那姑娘更要賞我了。”


    “自會賞你。”


    瑞珠料定自家小姐不知道這詩的來曆,又繼續道:“姑娘可知這詩是如何來的?”


    秦可卿低聲道:“難道不是賈公子寫的?”


    “自是賈公子寫的,可是是我讓賈公子寫給姑娘的。”


    秦可卿一怔,隨即追問道:“這是何意?你是說,是你讓賈公子現作的?”


    “不然呢?我為何要去準備筆墨紙硯?”瑞珠笑道。


    秦可卿一驚:“你呀你,人家上門拜訪,你卻讓人作詩,這不是成心刁難人嗎?”


    瑞珠吐了吐舌頭,卻還是邀功的道:“那姑娘說我是不是歪打正著?既試出了賈公子的才情,又給姑娘帶來了驚喜,這叫什麽?”


    “一舉兩得。”寶珠忍不住插嘴道。


    秦可卿羞惱:“下次可不許再這樣為難人家了,讓人覺著不尊重。”


    “知道了,等賈公子和姑娘成就了好事,姑娘自個兒當麵讓他作去。”


    “你……”秦可卿臉色羞紅。


    見自家小姐臉皮薄,瑞珠便不再打趣她,於是出主意道:“那等老爺迴來了,拿給老爺看看,讓老爺知道知道賈公子的才情,說不定就鬆口了。”


    秦可卿頓時有些意動,但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道:“這如何能給爹爹看?”


    瑞珠意會,這想必又是一首情詩,這賈公子還真是個有情的才子啊,這麽短的時間就寫出了一首上好的情詩。


    可是,那樣的一表人才,謙謙君子,若是錯過了豈不可惜?她都替自家姑娘著急了。


    於是道:“姑娘,若是老爺遲遲不鬆口,賈公子家裏又逼得緊,他和那王家小姐、李家小姐的談好了又該怎麽辦?”


    瑞珠這般一說,秦可卿瞬間想到了上次閆婆說的那個王家小姐,心頭不由一慌。


    畢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賈公子再用情至深,他家裏母親若是見自己這邊遲遲不答應,強逼起來,他又如何能違逆?


    想到此,秦可卿心裏難以抑製的恐慌起來。


    瑞珠又繼續道:“姑娘,賈公子也確實當得‘一表人才’四字,而且是個極為心善的。下這麽大雨,就因看到一老人家沒帶傘,就把傘舍了人家,自己淋雨過來的。”


    “我本想讓他進來喝碗薑湯,他說:‘未得秦老爺召見,不敢擅入,以免唐突了’,可見是個極為知禮的。”


    “我又說:‘無功不受祿,賈公子天天送這送那的,是為何意?’”


    “他說:‘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啊?”聽到最後麵一句時,秦可卿不自覺的嬌軀一震,眼波如水,仿佛要溢了出來。


    瑞珠又繼續描繪她與賈芸接觸的情景。


    “我又說:‘你們這些男人最會花言巧語,誰知道你們心裏是如何想的?以後會不會到處拈花惹草?’”


    “他忙說:‘姑娘可是冤枉我了,我賈芸從未喝過花酒,也從未招惹過任何姑娘,唯今隻向秦姑娘表露心跡而已。’”


    “我追問道:‘那也是奇了,賈公子為何對我家姑娘情有獨鍾?莫非是夢裏見著了?’”


    “他說:‘大約五年前,偶然一睹姑娘芳容,便暗下決心,若此生不能娶姑娘為妻,必是終生憾事。’”


    “所以,這五年來,他想盡辦法努力要掙得一份家業,不至於讓姑娘跟著他受苦。”


    “可十五歲了,還是一事無成,也沒有臉麵來打擾姑娘。”


    “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前些日子做買賣掙了些家財,買了新宅,添置了丫鬟婆子,這才敢上門求親。”


    “可是,老爺更看重書香門第……”


    兩行清淚已經從秦可卿臉頰滑落,她沒想到那少年對自己竟然用情如此至深,難怪能寫出如此深清的詩來。


    這五年來,他多少次在佛前禱告?又有多少次在月下傾訴?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多少孤寂,多少……


    “姑娘……”寶珠已經感動哭了。


    看到小姐和寶珠都哭了,瑞珠也悲從心來,淚如雨下。


    哭了一會兒之後,瑞珠一抹眼淚道:“姑娘,若是老爺不許,我也去做那紅娘,一定要成了你和賈公子的好事。”


    秦業不知不覺間便成了《西廂記》中阻撓張生和崔鶯鶯在一起的大反派崔夫人。


    恐怕他怎麽也沒想到,賈芸那小子趁著他當差不在家的時候,直接來偷塔,而且這麽快就成功了。


    沒辦法,誰讓這個時代未出閣的妹子大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公的都沒見到多少,何況是同齡的年輕俊傑。


    至於被人猛烈追求的,更是鳳毛麟角,大多都是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啞嫁。


    正因如此,《西廂記》這種衝破封建禮教,追求愛情,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才那麽深受深閨少女們的喜愛。


    而當有一天,自己有著和故事中主角相同的命運,甚至自己的那個張生還更加的主動深情,怎能不引起強烈的共鳴?


    所以,秦可卿淪陷至賈芸編織的情網中,幾乎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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