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花廳中,賈珍親自招待著張沐德,並等候賈蓉的消息。


    本來以此人的身份,是根本沒資格讓他這個賈族族長,三品威烈將軍作陪的,但此人代表的是吳貴妃所在的吳家。


    這樣的顯貴人家,哪怕是一條狗,都能比人高一等,所以即便是賈珍,也不敢怠慢了。


    雖然張沐德表麵風輕雲淡,但賈珍卻能感受到他對這方子著緊得很,心裏沉吟著剛才的價錢是不是開得太低了。


    不過一想,錢財乃身外之物,吳家欠下的人情,才是金錢都買不來的。


    幹脆等會兒一分錢都不要了,直接將方子送與他們便是,說不定能通過這件事走通吳貴妃的路子,從而幫襯到元春妹妹一二。


    正想著,便看到賈蓉正匆匆從外麵而來。


    “事情辦得如何了?”賈珍抬手問道。


    賈蓉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道:“老爺,有件別的要緊事,需要向你匯報。”


    賈珍神色不愉,斥道:“還有什麽事是比這個要緊的?”


    賈蓉有些為難的道:“迴老爺,我剛才在路上碰到了璉二叔,確實是極為要緊的事。”


    賈珍不疑有假,站起身對張沐德道:“張掌櫃,請稍候,我去去就迴。”


    張沐德心頭一動,有種不祥的預感,但還是道:“請。”


    父子二人來到對麵的偏廳,賈珍有些不耐煩的道:“說,是何要緊事?”


    賈蓉躊躇了下,在賈珍威逼的目光中,心驚膽顫的承認遇到賈璉不過是幌子,生怕賈珍發怒,又連忙將賈芸的那番說辭小心的講了出來。


    賈珍顧不得這小子竟敢編故事誆騙自己,眉頭緊鎖,心中也在盤算著賈芸這番話的道理。


    “嘶……”他深吸一口涼氣,自言自語道:“還別說,芸兒這番見地還真的不是無的放矢。”


    “以如今吳家的勢大,還如此著緊這方子,看來這方子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值錢。既如此,確實難保他們不起什麽歹心,這樣既能保守秘密,又能昧了欠咱賈家的人情債,一舉兩得。”


    看到自己的父親也鬆了口,賈蓉心頭一喜,連忙上前規勸道:“老爺,這事的風險太大,實在不值當為了吳家那點承諾拿身家性命去賭。咱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否則後悔就來不及了。”


    賈珍點了點頭:“是這個理。”


    而且在他想來,不幫吳家,頂多是讓吳家有些不爽,吳家再怎麽瘋,也不至於因為別人不幫忙而去報複。


    可若像賈芸說的那樣,沾上這張方子,很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那太不值當了。


    畢竟正值中年,正是享受的時候,若是將小命丟了,豈不太虧?


    這也符合這老貨的性格,他是嗜色如命,但若真的關乎到享樂甚至是小命,他還是更惜命。


    就拿尤氏姐妹來說,她們是整部紅樓都難得的尤物,賈珍父子二人和賈璉都垂涎欲滴。


    最終,在賈蓉的幫助和賈珍的默許下,賈璉先偷納了尤二姐,不過卻不敢讓鳳姐知道,隻是偷偷安排在外麵金屋藏嬌。


    尤三姐也住在這裏,賈珍便趁著賈璉不在的時候廝會,正巧有一天被賈璉發現了。


    不過,賈璉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當著尤三姐的麵感激賈珍對自己納尤二姐這件事的幫襯。


    兄弟二人惺惺相惜,尤三姐卻是看透了,他們不過是拿自己姐妹當玩物。


    於是當場發飆,揚言要將事情鬧將出來,並與鳳姐拚命,大不了魚死網破,嚇得賈珍當場就要開溜。


    經曆這次之後,尤三姐再誘人,他也不敢主動去招惹了。


    倒不是他改性了,不再沉迷酒色,而是尤三姐的潑辣影響到他享樂了,甚至還有可能鬧出人命,哪還不趕快撤?


    所以他這種人,是不會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的。


    如此這般,他更沒有理由去蹚吳家這趟渾水了。


    算計清楚利弊後,賈珍直接道:“你先去吧,我去迴絕了那張沐德。”


    “是。”賈蓉大鬆一口氣,心想著趕快去找二姨娘和三姨娘壓壓驚,於是連忙出了院子。


    賈珍想了一下說辭,便又迅速迴到花廳。


    看到賈珍進來,卻沒看到賈蓉,張沐德有些疑惑,但還是上前問道:“珍老爺,情況如何了?”


    賈珍搖了搖頭道:“芸兒說他根本沒有什麽方子,他那水晶冰糖確實是從福朗思牙商人那裏得來的。”


    說罷,將賈芸那套福朗思牙商人其實是到倭國做買賣的說辭講了出來。


    張沐德心頭又氣又急,連忙道:“珍老爺萬不可輕信了此人,十句裏頭恐怕沒有一句是真話。”


    賈珍歎息道:“先不說他說的話是真是假,既是他的東西,他不願交出來,我身為族長,還能強逼不成?”


    “再說,這些年他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也沒靠族裏過活。好容易日子好點,我再去謀奪人家家財,這要是傳揚出去,別說族裏人,即便是外人聽了,也說不出好話來。”


    “還望張掌櫃能理解我的難處。”


    張沐德神情一滯,又不甘心的勸誡了一番,但是賈珍已經鐵了心,不想摻和此事。


    無奈之下,張沐德隻得甩手離去。


    無怪他這麽生氣,因為這個主意是他出的。而且拉上賈府,到時候真的得了方子,吳家也沒理由把自己滅口了,除非連寧國府這對父子一起滅了。


    可沒想到,這賈珍之前說得好好的,突然就變了卦,肯定是被那小子灌了迷魂湯。


    看著張沐德離去的背影,賈珍的臉色有些難看,一個奴才都敢給自己甩臉色,果然皇親國戚就是不一樣,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明智的。


    將些許不快拋之腦後,迅速去尋樂子去了。


    ……


    賈家前院中,賈芸略顯刁鑽的一刀直接被格開,還未來得及變招,一柄木製短刀已經抵住他的胸口,又敗了。


    在他對麵,不是別人,正是不苟言笑的李三。


    因為賈芸已經不滿足於簡單的鍛煉,而是讓李三和熊大二人輪流作為自己戰鬥的陪練。


    毫無例外,他從未贏過,身體素質是一方麵原因,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兩個時代的搏殺技有很大不同。


    前世軍中雖然也有冷兵器格鬥訓練,但都是用的短兵刃,而且不是特別注重。


    而這個時代,長兵刃互砍才是主流,何況熊大和李三還是其中好手。


    特別是李三,賈芸覺得哪怕是前世的兵王,正麵用冷兵器搏殺,恐怕也贏不了。


    畢竟這廝可是斬殺過韃子的,而且還是三個。


    以賈芸的性子,自然是更喜歡和熟悉熱武器,可既然來到這樣一個時代,便要適應這裏的規則。


    沒有氣餒,又虛心請教一番,讓李三指出自己招式的不足,加緊苦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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