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珠看到自家小姐的失態,掩嘴輕笑的走到秦可卿身邊。


    秦可卿收斂心神,正了正色問道:“瑞珠,你從哪裏得知的?”


    “忠嫂啊。說來也是好笑,我在後廚看到一捧玫瑰花,紮得很是好看,我就笑忠嫂,一把年紀了,竟然像小姑娘一樣喜歡這麽鮮豔火紅的花,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哈哈哈,姑娘是沒見著當時忠嫂的臉色,紅得都快像那玫瑰花一樣。忙說道:‘這和老身有何相幹?是那賈公子送來給姑娘的’。”


    “我就問她:‘既是給姑娘的,那為何不送到姑娘房裏去?’她才說:‘老爺不讓把東西給姑娘,隻能交給老爺。’”


    “我還想把花拿來,她也不給,隻說怕老爺怪罪。”


    瑞珠一直看著秦可卿的神情,講完了過程,又道:“看來我們冤枉了那賈公子,他倒是個深清的。”


    “才半月,你就知他是個深情的?”


    瑞珠笑道:“至少比那張生有主張,不需紅娘那般擢合。”


    說著的同時,揚了揚手中的紙劄。


    秦可卿好奇:“這是什麽?”


    “那棒玫瑰花裏夾著的,忠嫂不給我花,我便趁她不注意,把這個拿了來。姑娘,想不想看?”


    秦可卿臉色微紅,斥道:“你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倒捉弄起我來了。”


    瑞珠笑道:“姑娘答應我,若是找了如意郎君,可得多疼我,我便舍了你。”


    “呸,舍你一頓好打。”


    瑞珠不再捉弄秦可卿,雙手將紙劄遞了過去。


    秦可卿微一沉吟,接了過來,她倒不擔心瑞珠看過,因為這丫頭根本不識字。


    玉手輕輕展開紙劄,一個用炭筆勾勒的綿繡麗人躍然眼前,麗人似在凝思,目光所視處,是一首詩:芭蕉葉葉為多情,一葉才舒一葉生。自是相思抽不盡,卻教風雨怨秋聲。


    她心中默念,瞬間意會。


    芭蕉有意,葉葉多情;初生之時,葉多卷曲。一葉剛舒展,一葉又出生。如同相思情,葉葉抽不盡;好似離別意,綿綿無絕期。秋風乍起,雨打芭蕉,把千言萬語,化作秋聲。


    這,是一首情詩。


    而且,是一首從未讀過的詩,難道是新作?


    秦可卿心頭怦怦直跳,竟有人給我送花,又寫詩。


    這個時代躲在深閨中的小姑娘,有幾個經曆過這般熱烈的追求?再加上賈芸之前的努力已經留下了一定的好感,此刻一箭穿心,自是驚得待字閨中的少女心慌意亂、心猿意馬、心頭撞鹿……


    “姑娘,姑娘?”瑞珠輕喚了兩聲,發現自家小姐仿佛失了魂一般。


    “咯咯咯……”她不由嘻笑出聲。


    秦可卿終於迴過神來,臉色緋紅。


    瑞珠問道:“姑娘,上麵寫的什麽?”


    “沒什麽。”秦可卿努力恢複神情。


    “我猜,必是情話。那畫的,不會是姑娘吧?倒是漂亮,可一點都不像。”


    “他又沒見過我,怎能畫得像?”


    “喲,姑娘已經開始為賈公子說話了。”


    “你這丫頭,這般捉弄我,以後總有你的好。”


    瑞珠知道自家小姐臉皮薄,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姑娘,你說老爺讓忠嫂收下東西,卻又不讓姑娘你知道,這是為何?”


    秦可卿微一沉吟,柔聲道:“爹爹自有主張,我們不便多問。”


    突然,瑞珠計上心來,道:“姑娘,要不明日,我親自去會會那賈公子,幫姑娘試試他的心意如何?”


    秦可卿一驚:“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就使他今兒送這個,明兒送那個來試探姑娘的心意,就不許我們反過來試試他?”


    “而且,我不說是姑娘讓我去的,假裝是不小心碰到,便上前問上幾句,姑娘隻當不知便是。”


    聽到瑞珠如此說,秦可卿也有些意動。


    沉吟了一會兒,便道:“那你準備問他什麽?”


    “姑娘想讓我問什麽?”


    隨即,主仆二人開始商討該問哪些問題合適,瑞珠不時的也出個注意,並一一記下。


    “不可唐突了人家。”最後,秦可卿不忘記提醒道。


    瑞珠忙笑道:“知道了,我可不敢得罪未來姑爺。”


    秦可卿知道她又要打趣自己,已有所準備,左手一把將她薅住,右手在那小俏臀上稍微用力猛掐了一下。


    “哎喲。”瑞珠驚唿一聲,看到自家小姐還不放手,連忙求饒道:“好姑娘,饒了我這遭吧,我再也不敢了。”


    ……


    這邊,賈芸迴到家後,繼續鍛煉身體,似乎並未因吳家的出現而有多大影響。


    畢竟提心吊膽是一天,高高興興的也是一天,而且自己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完成今天的鍛煉任務後,又是累得一身臭汗,沐浴完後直接躺在躺椅上,香菱輕車熟路的過來捶腿、捏肩。


    那弱嫩的玉手伺候得賈芸不自覺的閉上眼睛,舒服得一動都不想動,


    可是,總有刁民想要壞他清靜,還沒享受多久,柳生便急匆匆跑來匯報道:“二爺,蓉大爺來了。”


    賈芸緩緩睜開眼,眉頭一挑的問道:“蓉大爺?哪個蓉大爺?”


    “寧國府的蓉大爺啊。”


    賈芸神情微怔:“他突然來我這幹什麽?”


    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不好拒見,便讓柳生將人引進來。


    柳生匆匆而去,賈芸似是想起什麽,連忙對香菱道:“香菱,這人和他那個父親皆是色、鬼投胎,快避一避,不能讓他瞧了去。否則,必然會和他父親一起打你的主意。”


    香菱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色微紅的問道:“二爺,這人真的如此可怕?”


    賈芸一本正經的道:“那當然,他那個父親更可怕。還不時父子倆一起出動,禍害人家小姑娘,甚至見人母女好看,都不放過。”


    看賈芸不似開玩笑,香菱頓時小臉煞白,這段時日是她過得最舒適、最無憂無慮的時光,她可不想再迴到從前那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連忙應了一聲,果然跑去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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