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賈芸拿出的那個瓷瓶,裏麵根本不是什麽鶴頂紅,隻是紅糠水而已,拿出來唬人的。


    以他的性格,若真到了那一刻,他肯定要拉幾個墊背的,可不會那麽容易就服毒自殺。


    所以,所謂的控訴血書放到倪二那裏,也是騙人的,他根本就沒算到這些人這麽快就找到了自己。


    最主要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是皇親國戚。


    如今,雙方的矛盾已經擺在了明麵上,逃肯定是沒辦法逃,離開寧榮街反而更危險。


    呆在寧榮街,多少還能借助賈府的威勢,畢竟現在的賈府還沒有失勢,幾位郡王、公侯與賈府的關係都不錯。


    不管是處於麵子,還是裏子,如果有人在寧榮街公然欺負賈族子弟,賈府也不會袖手旁觀。


    本來,賈芸以防母親擔心,是準備隱瞞她的,但一想到自己唯一的軟肋就是她。


    萬一她沒有絲毫心裏準備,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跑出去了,被吳家人綁走,那就麻煩了。


    所以想了想,還是向她吐露了實情。


    “早知如此,咱們就不要做這勞什子冰糖了,哪怕是日子苦一些,但至少安穩。”卜氏很是後悔。


    “媽這叫什麽話,我都快十六了,如果不做這冰糖,那不知道何時才能翻身,到時候連媳婦都娶不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再讓我選十次,我還是會這麽做。”


    “再說,這也不是咱們的錯,是那些可恥的強盜。”


    卜氏歎息一聲:“話雖如此,可這哪是個講道理的世道,人家是皇親國戚,哪是咱們這小戶人家能招惹得起的?”


    賈芸神情輕鬆的道:“這天下又不是他們吳家的,咱們製不了他們,但總有人能製他們。這方子就是咱們最大的底氣,把我惹急了,我直接拿著方子去投靠他們的對頭,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媽,怕你沒留個心眼,被他們騙了去,然後用你來挾製我。所以這段時日,沒事盡量先不要出去,要出去也和我說一聲。”


    卜氏連忙道:“我都一把年紀了,你不用管我,他們若是要我這老命,舍了他們去。”


    “芸兒啊,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媽怎麽對得起你爹?也對不起賈家,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賈芸從容鎮靜的道:“媽,你放心,我早就防備著會有這麽一天,不會有事的。”


    “真的?”


    “真的。”


    雖然迴答得很認真,但這番話主要還是安慰母親,因為賈芸並不像表麵那麽平靜。


    他不可能拿著方子去投靠誰,真拿出來了,他就沒有價值了,那結果不言而喻。


    他現在最大的依仗是吳家沒有得到方子,不敢向自己下死手,也不敢輕易把自己逼急了,不然方子沒得到,還惹得一身騷,太不劃算。


    而且,他們還有那麽多水晶冰糖沒賣出去,一旦自己將方子公布出來,他們那些冰糖瞬間不值什麽錢了,損失會很大。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賈芸可以高枕無憂了,那些高高在上慣了的人,不達目的是誓不罷休的。


    所以,賈芸也要做一些安排,首先他找到了倪二,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當然,他沒說自己知道製糖的方子,依然推到福朗思牙商人頭上。


    倒不是他信不過倪二,而是這件事情太重要了,在他自己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前,除了母親,他不會在第三個人麵前承認。


    聽到賈芸竟然被人上門勒索,倪二頓時怒不可遏,哪怕對方是皇親國戚,他也沒多少怕的。


    賈芸倒不懷疑他是演的,因為這人確實是個講義氣的,而且也是個膽大包天的。


    在紅樓原劇中,這貨連榮國府都敢放一把火給燒了,就因為喝醉酒當街衝撞了已經升任京兆府尹的賈雨村,被打了一頓,還抓去牢裏關了一陣。


    出來後,他心中很是不忿,便伺機報複。


    當時賈雨村因轉投忠順王,獲得恩典暫住榮國府,於是倪二混進去放了一把火,直接將榮國府付之一炬。


    連榮國府都敢燒,自然也不會那般畏懼國舅。


    “老二,可否有認識的身手矯健、信得過的兄弟?我雇他們做一陣子護院,也壯壯聲勢,讓那吳家不敢輕舉妄動。”


    倪二聽到,立即得意的道:“我倪二別的本事沒有,但結交的兄弟多,這身手不錯的,我還真認識兩個,連我在他們手裏也撐不了幾個迴合。”


    “哦?說來聽聽。”賈芸有些興趣。


    倪二認真的道:“這第一個兄弟,本名李承業,人稱李三。本是遼東人,東虜反叛後,全家遭難。”


    “遼東的百姓被韃子殺的殺,抓的抓,他不想被擄去給仇人做奴才,所以才逃到關內來。”


    “他原本就是個打獵的,身手極好。那韃子兵,連咱大梁官軍見了都打顫,但他親手宰的,就有三個。”


    賈芸一驚,因為他知道,東虜韃子兵和前世曆史中的一樣,是非常兇悍的。


    能一人殺三個,哪怕不是一次殺的,也是非常厲害了。


    賈芸敬畏道:“那這位李兄,如今在哪裏高就?”


    聽了這話,倪二歎息一聲:“什麽高就?如今在碼頭賣苦力賺些散碎銀子呢。”


    賈芸神色一凝:“既然心懷深仇大恨,為何不入軍?”


    倪二搖搖頭,不忿的道:“入軍?二爺有所不知,這普通兵士與奴仆何異?不但要供那些當官的使喚,還得被克扣軍餉,甚至比不得一般人家的奴才。這樣的官軍,如何報仇?”


    賈芸深以為然,看賈府就能窺探一二,祖輩建立不世功勳,以致一門雙公。


    可這才傳幾代,一個個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恐怕連揮動刀槍都困難,更別說上陣殺敵了。


    賈芸微一沉吟,便認真的道:“老二,勞煩你和那李兄說道說道,若是願意來我這兒做護院,我一月付他二十兩銀子。若是哪天呆得不痛快,隻說一聲,隨時可以離開。”


    “好,這事包在我身上。”


    “那這第二位兄弟呢?”賈芸追問道。


    聽到這話,剛才還在誇誇其談的倪二,卻是神情一滯。


    賈芸有些疑惑:“老二,可是有何不妥?”


    倪二想了下,道:“這位兄弟是個講義氣的,身手也不錯,但卻有個特別的癖好。”


    賈芸更加好奇了:“哦?這如何說?”


    倪二看了賈芸一眼,還是道:“他,好男風。”


    龍陽之興,哎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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