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智浩此時昏昏沉沉,根本感受不到日夜交替,沒有任何的時間概念。

    忽睡忽醒之間,有時候會看到一些東西,昏暗的天空,神情各異的人臉,天上滴下的雨水,搖晃不清的景物。

    此時他的腦子已經不太適合用於思考,甚至連和識海之中的白起虎兒對話都有些困難。

    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之中出現得最多的反而是一些這樣那樣的畫麵,有些屬於上一世的記憶,也有屬於這一世的經曆。整個身體就像是處於一片混沌之中,任記憶來去,卻不受他的控製。

    那些畫麵零零散散,不時從腦海之中飄過。不過長久的休息之後,總會有片刻的清醒,那個時候便能夠有一些外界的消息隱隱約約人傳遞進來。

    “呂先生,我們勝了,我們勝了!”

    “師弟,你怎麽樣了?”

    “師叔,師叔!不用擔心,我去擋住他們,吳蘭,你一定要護住師叔!”

    “師叔,你放心,他們不會再來了,雷銅已經把他們引開了。”

    “師叔,潘鳳走了,這等醉心名利之人終究是靠不住。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擋住他們的。”

    各種各樣的聲音,好像是一刻都不願意停歇下來,反反複複的叫著,他分不清其中的含義,隻是在清醒一點的時候,能夠想到自己在不斷的趕路,趕了很長的路。

    直到某一刻,他從那長久的睡夢之中醒了過來。

    時間迴到逃亡大隊的四萬人逆襲之後的第二天午時。

    天上果然下起了大雨,而且是狂風暴雨。

    視野落在海青折返的那個山口,在他折返後不久,一直和他不對付的夏淩便意識到不對勁,便跟著折返而來,但是等他衝過山口的時候,卻發現等待他的是一場噩夢。

    此時地麵上滿是折斷的兵器,殘破的戰旗,還有泡在雨水中的屍體,一具又一具。

    閃電在天空中劃過,照出遠處的人影來,那是從遠處的低空飛掠而來的數名禦劍修士,這些人全都身著黃色法袍,一臉冷漠。在他們的身後,還有更多的身影,全都飛在低空,散發出肅殺的氣勢。

    張祭,督戰營。

    穿著黃色法袍的眾人在這片如同屠場一般的草地上分散開來,搜索著可能獲得的線索,片刻之後又在雨中聚集到了一起。

    隊伍向著前方的屍體間緩緩行去,然後為首的數人停了下來,這裏也有一具一具散亂的屍體,隻是這些屍身的裝備要好得多了,幾乎全都身著靈甲,正是黃巾軍中的親衛才有的裝備。

    在這裏的最中心處,有一具身著全身鎧甲的屍體,人頭已經被砍掉,四周的深坑表明這裏有著好幾道大威力法術曾經轟擊過,顯然這裏的戰況曾經極為激烈。

    最前方的張祭看了那屍身一眼,便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低聲道:“夏淩……”

    他望了望西邊,喃喃的道:“太快了,太快了……”

    不久之後,張祭在雨中聚攏了部下,安排之後揮了揮手,這支三百人的督戰營分成了兩部分,向著東邊和西邊飛掠而去。

    頭一天的午時過後,海青所率領的黃巾軍第一個被衝散。黃巾軍雖然號稱擅長亂戰,但是士氣戰力皆不對等,那一萬人成為重燃钜鹿殘軍信心的祭品。

    第二天淩晨,剛剛衝出山口的夏淩,直接落入四倍於他兵力的包圍之中,伏擊加突襲,夏淩甚至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被直接斬首,全軍崩潰,死傷狼藉。

    此時張祭所率領的督戰營才趕到戰場,可是七萬人的大隊已經按計劃在大山之中劃出了一道弧線,與五支黃巾軍的平推陣型之中最為外側的杜南風部交鋒。

    杜南風已經有所防備,但是這個時候的钜鹿殘兵已經殺出了氣勢,掉在最外圍的杜南風部本就不是黃巾軍中的精銳,隻是堅持了半個時辰便全軍潰敗。

    三戰皆勝,這個時候的钜鹿殘軍又開始了第二次折返,向著東邊直插而去。

    被呂智浩算計得死死的钜鹿殘軍,發揮出了超乎想象的戰鬥力。他們被自己人拖進了毫無退路的絕境,被人以生死相脅,又以權力和財富為餌相誘,讓他們沒有任何取舍逃避的可能。

    之後不斷的重複四萬對一萬,看似效果交不怎麽明顯,但是當海青的一萬人被四萬人直接碾壓之後,這幾乎如同夢囈般的四萬對一萬,便成了整支殘軍最大的信心來源。

    對夏淩如此,對杜南風依然如此,不過就是四萬對一萬罷了。

    當然,最初的血勇義氣,已經開始消散,便是三戰三勝的戰果,卻帶來了更為鼓舞戰意的信心。

    張祭的反應算是極快了,但是他分別聯係上周泉和張曼成之後,所能夠指揮的兵力也隻有不到兩萬人。最讓他頭痛的是,周泉的一萬多人和張曼成的六千多人之間,還隔著氣勢正盛的钜鹿軍,根本沒有辦法集中起來。

    然而當時的钜鹿軍已經成為了疲兵,連續襲破海青和夏淩兩軍姑且不提,繞一個大圈子出其不意的擊敗杜南風,再斜插到周泉和張曼成之間,已經讓他們消耗掉了絕大部分的力氣。

    但是自己一方剛剛遭受三場失敗,縱然張曼成的六千黃巾衛戰力極強,可是钜鹿軍中也不是沒有戰衛,如果集合起來,隻怕還不止六千之數。

    所以在當時對方連勝的勢頭之下,誰也不敢用一萬多人去夾擊對方的四萬人。

    钜鹿軍因為數量的對比而激起了最後的鬥誌,黃巾軍也因為數量的對比而失去了最後擊敗钜鹿軍的機會。

    不過張祭身為太平道聖子,能夠被張角派出來壓製張曼成,自然也不是尋常之人。在確認杜南風兵敗之後,他首先讓周泉和一萬多人和钜鹿軍保持距離,監視其行動,然後讓張曼成的戰衛全速西進。

    張曼成的戰衛並不是西進作戰,而是去搜索逃亡大隊那剩下的三萬逃亡者。钜鹿軍再怎麽能戰,他們的根本還是在後方的三萬人身上。

    所以這一招正中钜鹿軍的弱點,攻其所必救,隻要咬住了這三萬人,便能夠調動前方連勝的钜鹿軍。

    對於這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呂智浩在出戰之前的計劃之中並不是沒有準備。三萬戰兵全速進行第三次折返,而剩下一萬餘人的家族護衛和族兵依托營地法陣牽製住周泉部。

    雙方論實力當然是周泉部更勝一籌,但是那些家族護衛和族兵剛剛打了勝仗,又占了地勢之利,真要打起來,雙方也算是半斤八兩。

    那三萬戰兵如果就這樣往迴支援肯定是來不及的,但是這三萬人之中,還有剩下近兩千人的徐州衛。

    以徐州衛為骨幹,又抽調了一千多殘餘的戰衛補充進去,形成了一支滿編戰衛首先脫離了大隊,撲向了同樣長途奔襲的張曼成部。

    三千對六千,原本徐州衛是處於極度劣勢的,但是陳敏在指揮上有著不錯的天賦,呂智浩又讓吳蘭和雷銅二人跟在她的身邊,這兩人可是玄衛先鋒營的正副統領,大局指揮上或許有所欠缺,可是衝鋒陷陣卻是一等一的好手。

    而且此時兩支部隊的心態已經完全掉轉了過來,徐州衛信心十足,戰意高昂,張曼成部卻有些患得患失,不能夠集中全力而戰。這樣一來反倒是被陳敏在最後時刻拖住了前進的步伐。

    隨後張曼成分兵,钜鹿軍急行迴援,陳敏部死咬不放,周泉又在和那一萬的留守之兵對峙。

    到這個時候,在東往界橋的廣袤區域之內,雙方形成了犬牙交錯的戰鬥局麵,暫時誰也沒辦法奈何誰,最後張祭聚集了黃巾軍東進的殘餘兵力,而逃亡者的隊伍也再度匯合到了一起。

    這個時候逃亡大軍雖然已經扳迴了劣勢,但是因為要保護大量的逃亡者,所以主動權依然在張祭的手中。張祭也抓住這個機會,一路燒擾,不斷截擊。

    陳敏雖然指揮天賦不錯,但是實戰經驗上終究是有些欠缺,偏偏他們原本指望的呂智浩此時已然陷入到了昏迷之中,就算偶爾醒來一次,也沒有辦法思考太多的事情。

    當隊伍經過廣宗城的時候,城中的郭永在張祭的再三嚴令之下,終於派兵出擊,久戰疲憊的钜鹿軍小敗了一陣,並沒有什麽大的損失,如果一定要說的的話,便是呂智浩在這一戰之中不知所蹤。

    呂智浩因為有重傷在身,所以一直被嚴密保護著,結果郭永出擊之時,這樣嚴密的保護反而成為吸引火力的最大因素,最終處於劣勢的钜鹿軍大隊和呂智浩所在的小部隊失去了聯係。

    在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呂智浩沒有再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在對钜鹿殘軍進行大量的宣傳與獎勵之後,呂智浩這個名字就如同曇花一現,在一段時間內充斥在眾人的眼中。

    可是隨著之後血秦與黃巾之間的戰爭越發的白熱化,他在钜鹿城中所取得的那一連串耀眼的頭銜,最終被迅速的淹沒在大量的戰報和戰績之中,消失在了大部分人的記憶裏麵。

    但是一直都有一小部分的人,仍舊記得他的名字,並且在默默的尋找著他此後的蹤跡。

    隻是這樣的尋找卻一直都沒有得到任何的結果,仿佛呂智浩這個人就這樣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之中,成為了諸多漸漸被人淡忘的傳說之一。(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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