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跟隨她進入了酒店客房。她將背包與手上的禮品袋放置於床頭櫃上,隨後在靠窗的床沿坐下。我猶豫良久,坐在了在她對麵的椅子上。

    我抬頭注視這令我魂牽夢縈的麵孔,發覺此刻在昏黃燈光下的她,顯得更加嫵媚動人。我滿懷疑惑,期待她主動開口說明來意。

    “我隻是想在這裏跟你聊聊,有些話別的地方不好說。”沉默良久她終於開口,語音婉轉,神情淡漠。

    不知為何,這話在我聽來有點此地無銀的意味。於是笑著迴應:“我也沒有多想啊。”靜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問我:“還記得以前跟你說過,我有個大學男友的事情嗎?”

    “記得。”我點了點頭。

    “我有跟你說過後來為什麽分手嗎?”

    “說過,他劈腿了甩了你,是因為你沒有答應他的同-居要求,對吧?”

    “我沒有這麽說,其實我們當時是同-居了。但她後來不要我了,找了我的室友閨蜜……”

    我驚愕,一種熟悉的刺痛突然湧上心間。

    好奇卻又令我忍不住追問:“那他為何拋棄你?”。

    她並未正麵迴答我的問題,卻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而言他:“關於西門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氣,心裏不平衡……”

    至此,她總算說出了一句良心話。這令我更加懷疑,她今天會不會是良心發現了,覺得愧對於我,所以來這兒來彌補我?這樣的想法,激起了內心深處某種原始本-能的萌動。

    無心說完這句停頓了下來,但我知道她必定有下文,便問:“然後呢?”

    “然後,其實他並沒有占到我便宜,我也沒吃虧。”說這話的時候,聲調低沉,語氣敷衍。似乎有一種難以言狀的糾結存在於她心中。

    而這句話在我聽來,似乎也不合常理。一時有點糊塗,便問:“這是什麽意思?”

    她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沒什麽意思,我隻是希望你不要那麽想不開。”

    我期待中的補償變成了一種蹩腳的安慰,這令我悵然若失。我陷入了沉默。

    卻見她突然轉移了話題,望著我一副楚楚可憐狀:“我……晚飯沒吃,現在肚子好餓,你下樓給我買點東西……”

    我欣然應允:“好,想吃什麽,你說。”這似乎是在現實中,她第一次給我的可以為她效勞的機會。

    “漱玉粉。在重慶路那條‘步搖街’,知道麽?”

    盡管我沒聽過這個地名,但還是一口應承下來:“能找到,大概有多遠?”

    “不遠,走路大概15分鍾。記得我要超辣的,放香菜。”

    我領命起身出發。臨出門前,她吩咐我把房卡帶上,我照做。

    當我攜帶外賣迴來進門時,卻見過道左側的浴室門敞開著,可能是沒有開啟排風扇的緣故,浴室內部正向門外散發著熱氣。驚愕間我往裏麵瞄了一眼,隻見氤氳霧氣中卻空無一人。

    房內鴉雀無聲,此刻她似乎並未注意到我歸來的動靜。我往前穿過過道,卻驚覺靠牆一側床上,白色被子輕微隆起,才明白她此刻正用被子緊緊裹住身體躺在床上,隻露出頭靠在枕頭。淩亂頭發散落的那張精致的白皙的素顏之上,此刻正呆呆的看著我,麵無表情。

    我突然明白了什麽。我想,她今日言辭閃爍,行為怪異,或許最終隻是為了向我補償一點什麽。看來她理解了我的苦衷,決定要與我發生一次“光合作用”作為彌補。

    剛剛的失落的內心重新燃起的一絲衝動與欣喜。

    一時激動,此刻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打破冷場。呆立良久,我抬起手中的包裹向她示意:“你的外賣到了!”

    她示意我放在電視櫃上,我照做。然後她又示意我在床邊坐下,我不敢離她太近,便坐在床尾,無語望著她。

    她也注視著我,麵無表情。良久之後,輕輕吐出兩個字:“過來。”

    我照做,起身移步到床頭坐下,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進來。”她用目光示意身上的純白色被子,低頭輕聲道。

    一句話讓我慌了神,我條件發射般的婉拒:“這是做什麽?沒必要吧!”

    盡管此刻我已明白她的意圖,也無法抗拒自己心底的衝動,但我還是推辭了一下,以免在她麵前顯得膚淺與缺乏情調。

    但她似乎都懶得揭穿我,冷冷道:“我給你機會了。在我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抓緊時間,免得後悔。”

    這仿佛是給我下達的最後通牒一般。說完這句,她閉上了眼。

    她溫婉的語音,此刻在我聽來像是一種暗示。毋庸置疑,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一時激動狂喜。我感覺之前所承受的一切苦難,此刻都煙消雲散了。我的天空已經擺脫陰霾,霧散雲開。

    我彎下腰,任由內心澎湃的情感驅動自己,將麵孔漸漸湊近那淡粉色的櫻桃小嘴。在輕輕的碰觸的瞬間,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柔軟與溫暖,這種感覺陌生而新奇,震撼而神秘。

    ……

    (略)

    ……

    (略)

    我斜靠在床頭,點燃了一根煙,陷入無限鬱悶之中。

    此刻我的心境,正如同箭在弦上,卻被迫引而不發。現實障礙與本能願望在內心激烈衝突,令我焦躁不安。

    她蜷起身軀,轉過身背對著我。

    沉默良久,滿懷疑惑讓我還是忍不住開口:“這是怎麽迴事,難道是……你的問題?”

    “嗯。”她輕聲迴應,語調中似有無限幽怨與委屈。

    我默然。

    她確認了我心中的疑惑。此刻卻又反問我:“現在你心理平衡了嗎?”

    我無言以對,陷入了沉思。

    在經過一些簡單推理之後,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以前曾想不通的事情。

    沉默良久,出於好奇,我又問了一句:“那西門……”

    我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表達我的疑惑,她卻仿佛明白了我的言下之意,輕聲道:“作為交易的一方,我已經履行了義務。他最終沒有得到什麽。”

    我無言以對。良久後,又問了一個一直以來關切的問題:“那他,對你來說算什麽?”

    “朋友,僅此而已。”她不假思索道,語氣淡定從容。

    “沒那麽簡單把,難道不是紅顏知己嗎?”我此刻我仍有質疑。

    無心驚愕,隨之又笑道:“紅紅還跟你描述的如此詳盡?”

    我點了點頭。她又繼續說道:“以前或許算吧。他很善解人意,很懂我心思,我曾一度引為知己。”

    “這難道不是喜歡麽?”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掠過一絲緊張,這感覺似曾相識。

    “不是喜歡。”她輕歎一口氣,輕聲道:“善解人意的男人確實受女孩子歡迎,但我想,真正能讓女孩子喜歡的,應該是男人身上具備的優秀品質。說實話,我不喜歡男人玩弄各種套路,刻意討我歡心。”

    這話讓我非常受用,仿佛精準的說到我心坎裏。

    我笑問:“這……是在誇我麽?”

    “你失掉了原有的味道……”她輕歎了一聲,轉過來望著我,嬌俏臉孔神情淡漠。這令我有點不安。我想這或許是指我之前的失態表現,令她失望了。

    我低下了頭,卻聽她又繼續補充道:“但我一直喜歡你細細滋味中的另一種味道。”

    “是什麽?”我抬頭驚問。

    她卻笑而不語。我不再追問。

    和她相處這麽久以來,我漸漸明白了一個樸素的真理:女孩子的心思,除非她自願開口,其他的就不要猜,也不要問——要憑心靈摸索。

    此刻我忽然想起了另一個問題:“對了,你剛說以前把他當做知己?那現在呢?”

    “現在,我不會和他再保持聯係了。”她悠悠道。

    “為何?”

    “他是個酒鬼,酒後口沒遮攔。還有,他的人品也有問題……”

    “何以見得?”我問。

    “你還記得你剛來遊戲的時候,紅紅在幫會頻道講的那個花邊新聞?”

    我想了一下,似乎略有印象:“那個男的把遊戲裏的女網友獨自搞大了,又跑了?”

    “嗯,那男的遊戲號從那以後在那個服務器再沒上線過。但他換了個馬甲,繼續在本服玩。”

    “是誰?”

    “西門。”

    我驚愕。穆曉宇早有家庭並已為人父,卻在遊戲世界裝作單身男人,處處招惹良家婦女與單純女孩,並始亂終棄。這超出了我的對他人品下限想象。此刻我也無法接受這個昔日斯文懦弱的小男孩,如今竟然成了獵豔狂魔與經典渣男。這令人歎為觀止,讓我失望心痛。

    沉默良久,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你這……難道在醫學上不能解決嗎?”這也是我最為關切的一個問題。

    “醫生說了,基本上很難解決。”無心淡淡迴答,伴隨一臉委屈與無奈。

    “那……”此刻我胸中萌生一個疑問,卻不知如何組織語言表達。

    “也無法生育。”她接過話柄,道出了我心中的問題的答案。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觸不及防在我頭頂炸開。我怔住在當場不知所措,一時間失魂落魄,心亂如麻。

    沉默良久,我抬頭,關切的問:“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原委?在我那般冤屈你的時候,你也不做一絲解釋?”

    “告訴你了,你還會要我嗎?”她轉過頭,眼神滿含幽怨望著我道。那種語氣聽起來既是一種反問,但更像是一種征詢與乞憐。

    這本是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此刻我卻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即便我很想告訴她一句“當然要”,但當我想起父母對我的切切期盼與淳淳囑托,竟一時語塞。

    但我也因此而羞愧不已。此刻我內心萬分糾結,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向她解釋。

    “你還會要我嗎?”她又追問了一句。

    我呆立當場躊躇糾結。

    似乎因為看出我遲疑,她起身麻利的穿好衣服,下床走進了洗手間,一陣稀稀疏疏的整理打扮之後迴到床邊拿起背包,目無表情望著我,輕輕說了句:“我走了,再見”。眼神中滿含悵惘。

    在她起身穿衣的瞬間,我分明望見了他背後的胎記,與西門描述的一致。

    “為什麽要走?”我驚問。

    “留這裏幹嘛?我又無法滿足你。”語氣幽怨。

    “我們再聊聊……”我試圖挽留,好慢慢向她解釋我的難處。

    “沒什麽好聊,我該向你交代的,都已經交代了。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你們男人最看重的東西,我不能提供給你。”

    “你誤解了,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急申辯。

    但她置若罔聞,從包裏掏出單據放在床頭櫃上,冷冷道:“你今天肯定很不爽的,房間留給你,你可以找點服務什麽的,算我請客。”說完轉身就往房門走去。

    “你誤會了,我不是這種人,也不需要這樣的服務……”

    她未理會我,徑直往大門走去,我急起身跟上。趕在她步出大門前拉住了她的手。連衣服都來不及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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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未掙脫,隻是停下了腳步。

    我急道:“你聽我解釋嘛,我有苦衷……”

    我正欲組織語言試圖向她解釋,卻見她突然轉身,揚起臉狠狠的吻住了我。我迴應,並條件反射般的鬆開了她的手摟住了她的腰身。

    她卻趁我鬆手的瞬間掙脫了我,打開門揚長而去。因衣衫不整無法出門,此刻隻好無奈目送她離去。

    在過道長長的走廊上,她轉身望了我一眼,迷離眼神中,似乎有某種哀怨與失落,更還有某種決絕。

    萬般無奈迴房,房中僅剩她身體的氣息,和獨守孤枕的淒涼。我點燃一根煙,在氤氳煙靄中任由自己沉淪於無邊落寞。

    思緒飄忽間,我突然想起那日她承認與西門的身體關係與“戀情”之後,我一氣之下對她說出那些惡毒的攻擊語句。這些曾讓她蒙受無限冤屈的詞語,此刻正化為深切的懊悔與自責,正如同針尖般狠狠的刺在我自己心上。

    同樣令我自責與後悔的,是對她提出那種無禮而非分要求——我現在才明白她之所以無法答應我,是懷著多大的苦衷。而正是基於這樣的苦衷,使得我自以為合情合理的要求,將她逼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

    她曾竭力隱藏自己的缺陷,生怕我因知道真相而離她遠去。為此甚至不惜虛構與西門的戀情將我逼退。

    但偏偏鬼使神差之下,我碰到了西門。在我苦苦相逼之後,最終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她隻好選擇以這種方式來告訴我真相。我才明白,這可能令她付出了巨大的勇氣。

    我曾一度相信,情敵西門才是我情感中最大的障礙。此刻我才明白,真正的障礙是她自己。我也明白了,她此前為何總是婉拒我現實約見,而她,似乎更在意與我的精神交流。

    我忽然發覺上天給我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上天給了我一個心愛的女孩,卻給了我一份殘缺的愛。年輕時曾讀過一本小說,書中人物的遭遇曲折離奇,我如何都想不到,類似這離奇的遭遇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在經曆狂喜與刺痛的反複折磨後,此刻我無法準確度量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喜是悲,我隻感覺在悲喜交加中,已進退兩難。

    是的,此刻我正麵臨人生最艱難的選擇。盡管無法圓滿的魚-水之歡帶來的壓抑還不足以讓我放棄她,但父母的期盼與囑托卻令我為難。按理說,如果從自己的實質利益與父母的訴求考慮,我應該選擇放棄。

    但偏偏我並不能因此而簡單的做出放棄的選擇——我舍不下她。就在數日之前我曾還為失去她而悲痛欲絕,如今芳心失而複得,我又如何舍得放棄?

    思前想後,始終沒有一個合適的結論。萬般無奈中迴收拾準備退房離去,抬頭卻瞥見她留在床頭櫃上的禮品袋。

    從中我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打開後驚呆了: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條深藍色的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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