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劫營”。與史書記載大多數的劫營發生在三更時分不同,匈奴人對秦軍營寨發動的劫營,選擇在入夜時分,大家都剛剛埋鍋造飯,準備吃晚餐的時候。韓信對於軍旅紮營,是百分百外行,此刻見著秦軍營寨四處喝喊,好幾個帳篷被篝火點著,火光中間雜著幾處刀槍劍影的打鬥,不知道的還以為匈奴人已經攻破寨牆,殺進來了。


    明天再戰?匈奴人說說而已!


    這年頭,孔夫子說的,世風日下啊,別說狡猾的中原人,連淳樸的草原好漢都開始玩陰的了!


    韓信四下一看,中軍帳外,王離的親兵跟著走了一大半,隻有三四個小兵還穩穩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守護著這座象征指揮權的帳篷。韓信心想,秦軍和王離真tmd不靠譜啊,我這才來了半天,這座城寨就要over了。尼瑪匈奴人更可惡,光人頭數就嚇死個人,白天還是一萬,晚上變三萬,明天說不好真三十萬,人多勢眾,優勢占盡,還要偷襲!害得我這個斯文教授都忍不住爆粗了!看來這碗軍飯不好吃了,我堂堂冒牌兵仙韓信,難道真的要迴淮陰那鬼地方,受各種胯下之辱不成?!


    他正胡亂想著往外抬腿就走,沒兩步就被一個兵攔下來:“韓公子,將軍有令,就近去各自營帳集合報到,妄動者斬!”


    好吧,韓信傻眼了,真是什麽樣的將帶出什麽樣的兵,王離張口“按律”閉口也“按律”,他手下的兵一開口,就是“將軍有令”!韓信搖搖頭,迴身向中軍帳走去,恨恨地想,這可不是我故意賴在你們軍機重地的,是你們不給我走的,我這就去看完你們秦軍的全部機密,迴頭真被匈奴人抓著了,做個有價值的俘虜,總比被人虐了千百遍然後砍掉腦袋強!


    然而還沒走迴中軍帳門口,驚變突起,隻聽得噗呲輕響,兩個守衛兵卒幾乎同時手捂著咽喉,扶著長戟杆子慢慢軟倒在地。與此同時,韓信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將頭一偏,腰身一扭,整個人如同違反重力規則一般斜斜立在地上,右手閃電般拔劍,劍身自下而上向背後撩起,兩聲清脆的輕響,長劍把兩枚長長的骨針嗑飛。他轉過身來,長劍橫胸,靜靜看著骨針飛來的方向,在他身後,另兩名守衛中軍帳的小兵也在緩緩倒下。


    中軍帳中,一個放在桌子上的粗糙茶杯,被一枚骨針擊得粉碎,骨針去勢不減,淺淺地紮進堅硬的案幾上,饒是這骨針堅硬異常,此時也裂開了幾條縫。毫無疑問,這樣的力道,如果骨針刺中咽喉,百分百可以收屍了。


    “嗖嗖嗖”夜色中飛出三支弩箭,中間一箭正對著韓信,左右兩箭則故意射歪,防止他側身閃避。這弩箭聲勢驚人,雖然不如骨針來得隱蔽突然,但勝在射速比骨針更快,三支箭後麵,緊跟著第二波也是三支箭,對準的卻是韓信下盤。


    三名弩手,三張勁弩!


    電光火石間,韓信不及多想,下意識揮動手中長劍,接連嗑飛兩支弩箭,任由另外四支箭幾乎是擦著身子飛過。講真,韓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躲過這六箭的,生死關頭,他的身體幾乎出於本能在應對,應對完了,後怕之餘,他整條手臂才微微顫抖,手心微微滲出汗水。


    趁韓信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中軍帳前方,一個黑色身影從中軍帳的陰影中浮起,手中青銅劍不知道抹了什麽東西,在星光和火光中折射出比周圍的黑暗更黑的暗影,悄無聲息地刺向幾步外的韓信。一股莫名的危機感湧向韓信大腦,渾身血液似乎被危機感裹挾而至,韓信隻覺得吼頭發甜,眼前一片迷蒙的血霧,大腦中一片迷茫,手中利劍卻毫不猶豫地自左腋下往後刺去,劍尖撞在來襲的青銅劍上,恰好格擋住那毫無征兆的偷襲,兩柄劍彎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卻一觸即分。黑影一擊不中,急速後掠,唿吸間又消失在中軍帳的陰影中,弩箭帶著唿嘯接踵而至,韓信還沒來得及看清有弩箭飛來,身體強大的條件反射就揮動長劍,叮叮當當地把六枝弩箭嗑飛。


    韓信橫劍於胸,氣喘如牛,臉色泛紅,眸中布滿了血絲,忍不住咳了一聲,吼頭處的微甜變成腥甜,鮮血從嘴角和鼻子滲了出來,耳朵也溫熱溫熱的,流出兩條細小的血線。擁有21世紀最基礎的生理學常識,韓信知道自己這是腎上腺素彪升的表現。夜風清涼拂過,讓此刻處於慌亂恐懼不知所措的韓信慢慢冷靜下來,冷靜下來的韓信發現,自己今天遇到的,簡直是神一樣的對手!對方在暗,他在明,借著中軍帳中的亮光,襲擊者可以躲在遠處的黑暗中,輕輕鬆鬆地用弩箭招唿,反正穩居不敗之地,不愁搞不死他韓信。如果他想挪一下腳,挪到旁邊中軍帳的黑影裏,不好意思,裏麵已經藏了人了,剛才還嚐試往你韓信的後心刺了一劍呢!


    穩操勝券的襲擊者由三發弩箭齊射改為單發不定時騷擾,忽東忽西。韓信汗如雨下,滿身衣裳被汗濕透,憑著直覺叮叮當當地把幾發弩箭砍飛後,偷襲者又安靜了下來。其實對中軍帳的偷襲才開始沒多久,但韓信感覺裏,不叫什麽度日如年了,簡直是度秒如年!


    又過了片刻,一個黑影貓腰奔到離韓信三丈處,將手中一個圓形的陶甕扔了過來。陶甕在空中劃過一條柔和的弧線,不疾不徐地向韓信砸來,與此同時,兩枚弩箭後發先至,封住了韓信左右兩側的退路,逼迫他直麵那個陶甕。陶甕來勢並不快,韓信無需等待匪夷所思的條件反射也自信能輕易將之打飛,但就在這間不容發之際,那股莫名的危機感再度襲來,韓信長劍伸出,不是用劍尖去刺或者用劍刃去砍,而是用劍身抵住那陶甕,試圖將之用巧勁撥開,應對是正確的,奈何這是條件反射的舉動,不是頂尖高手在精確地控製力道,隻聽得一聲脆響,本來質量就很一般的陶甕破了,一股粘稠液體潑灑而下,韓信下意識地閃避,奈何兩枚弩箭恰到好處地出現在閃避的地方,他手中劍隻能迴轉劍鋒,將弩箭格擋開,潑灑下來的粘稠液體,還是有一部分落在他的衣服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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