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繚笑笑,放下茶壺,道:“試試便知。”揮袖在桌上一拂,似是憑空拂去了一層,露出桌上的一個棋盤來,隨後直接伸手在茶壺裏麵拈起一枚黑子,輕輕放在棋盤左下角。


    這一拂動作很慢,韓信雖然感覺自己穿越後眼力非凡,但居然沒看清是怎麽換過來的,一愣神,發現自己手邊的茶杯裏,茶水變成了白子。


    很顯然,這是要下棋的節奏。


    論下棋,韓信是初中就打下的基礎,大學時為了初戀女友去校棋牌社團踢場,車輪戰連勝五盤棋,圍棋中國象棋國際象棋通殺,可以說,憑他的智商,雖非專業選手,但與普通人下棋他還沒怵了誰!當然,今天坐在棋盤對麵的人有點特殊,智商肯定不能比的,隻求別輸的那麽難看就好了。


    韓信探手取了一粒棋子,注意到茶杯裏零零星星不過七八粒,尉繚這是讓他在七八步內認輸?這就未免有點欺人太甚了,然而等韓信注意力轉移到棋盤上,不禁深吸了一口冷氣!


    這不是他熟知的任何一種棋盤。


    桌麵上到處都是歪歪斜斜的線條,雜亂無章地組成了一個不規整的圓,韓信看了許久,才明白這是一個基於戰國地圖的棋盤,七大戰國分別盤踞棋盤的不同方位,隻能在雜亂無章的線條中尋找非常模糊的國境線。初步判斷,尉繚先手就占據了秦國,韓信正想去占楚國,突然驚覺整個棋盤同時還暗合八卦,秦國正好處於所謂“生門”,他差點選擇的楚國,正好是“死門”!


    韓信這下知道自己的智商離這些古人有多大差距了,他將手中棋子放迴茶杯,眼中卻還仔細地查看整個棋盤:“我認輸。”


    這沒法玩!本以為隻是四國軍棋升級成七國軍棋,沒想到還帶了九宮八卦,現代人哪裏還玩這個!


    尉繚哈哈一笑:“零子認負,韓信,你創造了鬼穀公子的新紀錄!”


    韓信正色道:“繚老先生,我已經預見到了結果,從你下第一步棋,我就預見到了所有可能,到最後一步,無論我怎麽走,都勝不了你。”


    尉繚的笑容漸漸變冷,最後聲音也冷了:“看來今年鬼穀出來的人是個懦夫!你可知道,如果你到我麾下當將軍,我會馬上斬了你!”無形的威勢散發開去,那個俯視天下眾生的秦國尉繚出現了。


    韓信反而輕鬆地笑了:“斬了我激勵軍心?然後帶著士兵們去送死?繚老先生,這不是您的風格。”


    尉繚凝視良久,冷聲問:“那韓公子以為,我的風格是什麽樣的?”


    “見勝則興,不見勝則止。”韓信背出了《尉繚子》中的一句經典語錄,滿意地看到尉繚臉上的冷意在消退,便又再加了一句,“戰不必勝,不可言戰;攻不必拔,不可以言攻。”


    潛台詞就不用說了,按照你尉繚在書上寫的,我沒有必勝的把握,當然不可以開戰!


    尉繚微微頷首,恢複了仙風道骨的和藹慈祥模樣,道:“看來鬼穀讓你來找我,是有點道理的,那張良和項羽,你怎麽說?”


    韓信搓搓手,心裏盤算這個謊要怎麽圓,剛剛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慌不擇路把張良賣了,現在想起來,賣就賣,實不該在此公麵前裝神弄鬼。《尉繚子》全書,都是反對“考孤虛,占鹹池,合龜兆,視吉兇,觀星辰風雲之變”這類封建迷信的!


    “實不相瞞,尉繚先生,張良想刺殺皇帝,第一個找的就是我,可惜我舉不起一百二十斤的鐵錐,愛莫能助……”


    這時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窗外響起,首先傳入耳朵的是爽朗的哈哈大笑:“百二十斤的鐵錐,哈哈哈。”


    尉繚淡淡道:“魏轍,進來吧,該問的也問得差不多了。”


    魏轍?韓信咋一聽既陌生又熟悉,再一想,差點跳起來!魏轍,有傳言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黃石公!尼瑪nb人物啊,他即將傳給張良的《素書》簡直是天書般的存在。


    大門開處,一個白發飄飄的老人站在門口,身上穿的是這個時代很常見的褐色麻衣,腰間一個破舊的酒葫蘆,腳上是一雙破舊的草鞋,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散發著酒氣,兀自哈哈笑道:“一百二十斤的鐵椎!真的是……”笑完了問,“你真相信他找的是個大力士,用的大鐵椎刺殺皇帝麽?”


    韓信道:“外人都如此說,我既相信也不相信。”


    魏轍擰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滿臉微醺狀,但眯起來的眼睛光芒四射:“為何?”


    百二十斤的鐵椎,從表麵看是個曆史考據問題,但韓信在做畢業論文的時候是把這個問題當數學問題處理的,為此還專門找來數學係的初戀女友。當時女友是這麽跟他算的:秦一斤=今253克;秦120斤=253*120=克=30.36千克;生鐵的密度是7.3g/cm^3,依據公式m/p=4/3πr^3解得半徑r=10.1167cm;換言之,如果那個大鐵椎被設計成球形,直徑也就20厘米,重量不會超過一袋大米的重量。就這麽點東西能在“誤中副車”後產生“車毀人亡”的效果,除了有重炮炮彈的發射速度外,隻有一種可能性,有重炮炮彈的爆炸殺傷力。


    韓信省略了21世紀的數學運算過程,把自己的推論給兩個妖孽級的老人簡單說了一遍。


    魏轍眼前一亮,問尉繚道:“這小孩真的是從鬼穀出來的?聽這口氣,更像墨家子弟的風範。”


    尉繚道:“三年前墨炬想傳位於他,他拒絕了。”


    魏轍眼中的光芒更盛:“為了……那件事?現在輪到我們了麽?”他看看韓信,眼中的光芒突然又弱下去,仰頭倒了一大口酒,“算了,我就一糟老頭子……”


    尉繚靜靜地看著他,深邃的眸子帶著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直達靈魂深處,半晌,老人從懷裏摸出一卷帛書,放到棋盤上,道:“韓信,這是我祖上三輩寫到現在的《尉繚子》,你可願拜入我門下,研習治國之道?”


    魏轍搖搖晃晃地將酒葫蘆頓在桌上,從懷裏掏出一片竹簡:“糟老頭子沒什麽好東西,這是《黃石三略》,上中下三卷都齊全了,算送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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