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度田檢戶的進度,李嘉還是頗為滿意的,不出意外,在神武四年末,肯定能將荊南府、長沙府、湘西府搞定。

    五百人的講武堂學生的加入,尤其是繪畫、算數的應用,可謂是如魚得水,廣受好評。

    地方州縣紛紛上奏,武學生比國子監生好用多了,比國子監生吃苦耐勞,任勞任怨,希望能再多一些這樣的免費勞動力。

    如此,皇帝也感覺武學生的優點,草草應用幾個月還是有點虧,他覺得需要再培養一波,優秀的勞動力還是短缺的。

    這五百人,待到明年,他會將大部分人調派到蜀地,加強朝廷對於其八萬禁軍的控製力,

    “明算科並入進士科,看來是極為必要的,無論是勘測土地,檢驗戶口,水利維修等,皆需要應用,看來明年的進士科考試,明算科的篇幅得增大啊!”

    李嘉心中思量著,對於神武五年的科舉考試,有了新的規劃,其影響,不可限量。

    國子監生與武學生們被派遣到地方做事,除了地方周線衙門的監控外,射聲司也在隨程管控,一來杜絕私賄,二來,也算是篩選人才。

    皇帝用人,得從了解開始,做人做事,就是最簡單驗證方法。

    射聲司與州縣兩方麵的結合,自然讓人才難以遺漏。

    若果真有人才,李嘉也不管其身份,自然會破格錄用,在這世道,缺乏的就是人才。

    翻看著名錄,對於冒頭的人才,李嘉還是欣喜的,官二代們誕生良才的幾率總是高些。

    “可有不耐辛勞,家中派遣仆從幫忙的?”

    李嘉隨口問道。

    “自然是有的!”吳青點頭,一臉鄙夷道:“他們平日裏在國子監中吃喝玩樂,細皮嫩肉的,哪裏吃的這些苦,近半的學生求助與家中,才堪堪完成了任務!”

    “也不能怪他們,路途崎嶇,又是離家甚遠,年歲又輕,求助家中也是正常的!”

    李嘉不以為意,他既然問出了,就代表不外乎,亦或者,這也是他的本來的意思:“國子監中混吃等死的也不少,讓他們前去度田,難為其人,他們本是官宦人家,自己不行,用其家人反而更好,不用咱們花費更多的錢糧人力!”

    “為了秀才的功名,那麽官宦人家,又怎麽不會盡力?這要是出了差錯,了就盡毀了!”

    “陛下英明!”

    瞧著皇帝一臉得意地模樣,吳青立馬就拜下,讚歎道。

    “除此以外,還有甚的情況!”

    “啟稟陛下,我等發覺,哪怕州縣配合,學生盡力,但地方百姓的土地,依舊還有大量的存留,或者說隱田,哪怕逼迫再甚,也不肯吐露,州縣也不願配合!”

    吳青猶豫片刻,沉聲道。

    “這本就是人之常情啊!”

    李嘉聞言,感歎了一句,人也頗為無奈。

    封建社會,普通的百姓是極為脆弱的,一場大風,洪水,幹旱,就能讓他們一無所有,典妻賣女,抗風險能力極差。

    所以,農民總是老實與奸猾並存的。

    老實在於,他們勤勤懇懇種田納稅,不敢逾矩;奸猾上,則是盡可能的節省,走漏洞,為家人多弄些糧食。

    多留一些土地,如果朝廷的賦稅重些,亦或者麵對災害,會具有更大的抵抗力,從而維護脆弱的家庭。

    李嘉也不想逼迫太甚,土地上的獲取總歸是有限的,唯有商業上的才是無有盡頭,隻有朝廷的納稅土地在一定合適的數量上,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度田的主要目標,就放在豪強和遺漏的百姓身上,盡可能的削弱其實力,增強社會的穩定性。

    當然,太過分的,就要毫無保留的打壓。

    他不再是後世中那個慷慨激昂,對於檢地緊抓不放的年輕人了。

    “這天底下哪有什麽盡善盡美的?普通百姓一畝半分地就算了,倒是豪強們卻不能放鬆,射聲司要緊盯不放,莫要疏忽大意了。”

    李嘉沉聲道。

    “還有,給我盯緊了襄州,潘美和邊光範二人,可不簡單,莫要疏忽大意了,江陵乃朝廷財阜重地,不容有失!”

    “謹喏!”吳青低頭,輕聲應下。

    …………

    江寧府,金陵,上元縣。

    “平哥兒迴來了!”

    “平哥兒,不是我說你,身份這般高了,還去寺廟抄書幹嘛?平白降低身份!”

    “咱們上元縣才幾個秀才,平哥兒了不起呢!”

    賈平穿著半舊不新的長袍,手中提溜著一條草魚,緩步地走迴家中。

    一路上,街坊鄰居紛紛誇讚,點頭示意,許多十五六歲的小娘,臨窗而望,而更有許多小娘,嬌羞地拿起手帕香囊,風一陣地跑過來,到他懷裏,樣子都看不清。

    賈平頗為無奈,他隻能收拾好香囊,拆掉皮樣,再變賣了去,也能換些錢財來。

    對於街坊鄰居的疑惑,他笑而不語,隻是重複地說道:“我舉人未中,實不甘心,再準備試試!”

    這般言語後,才擺脫些許纏繞。

    他家的院落,雖然在上元縣中,但卻是偏僻所在,大門破舊,院牆增生了許多雜草,隔壁家的桃樹直接越牆而來,好添了一處納涼地界。

    抱著一大堆香囊,提著一條草魚,剛入家門,就聽到了機杼聲,賈平來到家中,走向偏房,隻見一瘦弱的身影在在織布。

    “可是平兒迴來了?”女人抬起頭,手腳卻未曾停歇。

    “娘,是我迴來了!”賈平笑道,將一大堆香囊手帕放在桌上,言語道:“今日從廟中,又得了三十錢,索性就買來條魚,與娘補補身子!”

    “我兒中了秀才,每日抄經也平白多了十錢,這些香囊也莫全部拆了,總要尋個小娘婚配了去,也算是了卻我的心意!”

    言語著,瞧見了木桌上的香囊,又見著草魚,母親這才停下來,準備削鱗宰魚,隻是步伐停緩了片刻,苦口婆心道:

    “我兒日日抄書辛勞,消磨身子,隻是為何不去那縣衙,縣尊老爺可是派人請了數迴,六房書吏任憑挑選,有個官身,比這般不快活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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