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笑道:“你挺聰明個人,怎麽突然笨起來了,你是麻仙姑的事兒,整個使團當中隻有李靖和拔離速兩個知道。


    “拔離速已經死了,李靖也徹底地被咱們給降伏了,隻要我跟他交代一句,把你的身份隱瞞下來,他自然就不敢到處亂說。


    “從今以後,你再不是什麽麻仙姑了,就恢複作你的本名,還叫柳銀兒吧!


    “到時候我果真有幸做了皇帝啊,就封你做個貞妃,柳貞妃。從此之後這個世上再沒有麻仙姑了,什麽頂風臭著八百裏,這樣的詞兒再也跟你沒關係了,你看可好?”


    麻仙姑笑道:“跟我有關係也不怕,隻要你個小王八蛋不計較這些,我才不在乎呢。”


    張夢陽道:“這不是在乎不在乎的,從今往後咱就叫柳銀兒多好。就跟外人說你其實是麻仙姑的表妹,跟她長相差不多。人家一看你臉上光滑如鏡,一點麻子也沒,興許就真信了呢。”


    麻仙姑點頭道:“我原本還想著以後跟你那些美人們混到一塊兒,她們會嫌棄我的過往,合起夥兒來欺負我呢。


    “這麽一來啊,我成了麻仙姑的表妹了,跟麻仙姑雖說有點兒親戚瓜葛,就算是被她們瞧不起,也不至於太過不堪。


    “把我柳銀兒惹急了眼啊,我就一個一個地打得她們筋折骨斷,讓她們聽到我咳嗽一聲就嚇得渾身哆嗦。”


    張夢陽笑道:“說著說著就胡說八道了,說不定她們見了你之後,覺得你貌美可愛,都掙著搶著要跟你交好呢。跟她們在一塊兒你用不著太自卑。


    “你隻要記住自個兒是柳銀兒,不是麻仙姑就行了。”


    “你說得這些個呀都是屁話。你說我用不著自卑,可她們個頂個兒地出身高貴,有的是公主,有的是郡主,有的出身是皇妃,有的出身是太後。”


    麻仙姑絮絮叨叨地說:“還有你那個莎姐姐啊,更是他媽的不得了,居然還是海東青提控司裏的大魔頭。你說她們這林林總總地哪一個,不比我麻仙姑強的多啊?


    “隻要是對我有所耳聞的,誰不知道我麻仙姑是一個天底下最不要臉的下賤女人?就連青樓裏的妓女都她媽比我幹淨。


    “你說我在她們那些人麵前,能不自卑麽?你倒是給我一個不自卑的理由來?”


    張夢陽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好好說好好說,說著說著就激動,太激動了容易心率過快,不小心動了胎氣可就糟糕了。別忘了你是柳銀兒,不是麻仙姑,原先那個麻仙姑在咱家磕頭拜天地的那一刹那就已經死了,歸了天了。


    “現在的你啊,是一個嶄新的自律自愛的女青年,名叫柳銀兒。


    “你忘了我給你講過的保羅的故事啦?保羅原先是羅馬的一個稅務官,為了迫害基督徒壞事做絕,最後幡然悔悟,決心痛改前非,最終把自己變成了個最偉大的使徒。


    “在保羅幡然悔悟的那一刹那,原先的保羅就已經死了,一個嶄新的基督徒的保羅閃亮登場了,最後做出了一番偉大的事業來。


    “你呀,在老公我的眼中就是當今時代的女保羅,既然你已經發誓痛改前非,將來一定會是個十分出色的女性的。”


    說著,張夢陽拿起她的手來親了親,道:“等把孩子生下來之後,你就安心地在家中相夫教子吧,等你死了之後啊,為夫許給你的貞節牌坊,一定會漂漂亮亮地給你建起來的。”


    麻仙姑道:“你雖然說得很好,可是……可是以往發生過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時不時地在我的腦海裏閃現,似乎是老天在有意地提醒我,不讓我忘了那些不堪迴首的過往!”


    張夢陽道:“這個麽……應該是你的潛意識在作怪。對付潛意識,老公聽說過一個暗示療法。就是用你自己的語言,來不斷地提醒自己,暗示自己,來達到刺激你的潛意識的目的。慢慢地呢,就能夠達到改善你的潛意識的目的了。”


    “什麽狗屁玩意兒,潛意識是個什麽東西,什麽又叫做個暗示療法?”麻仙姑一肚子疑惑地問。


    張夢陽道:“這麽跟你說吧,你心裏頭一定要抱定一個信念,就是以前做出那麽些荒唐事來的,都是那個叫做麻仙姑的臭婆娘。


    “而現在的你是柳銀兒,麻仙姑那臭婆娘的醃臢事兒,所有所有的醃臢事兒,都跟你沒關係,這一點是你首先要做到的,能明白不?”


    麻仙姑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說:“我怎麽,覺著你在繞著彎罵我呢,你這是在咒我死呢,是不是?”


    張夢陽哈哈笑道:“你這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公恨不得你能長命百歲呢,怎麽會平白無故地咒你死呢!


    “你隻需要記住,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麻仙姑是早已經死了的,現在和以後的你,都是柳銀兒。


    “你學著每天早上一起來就念叨:麻仙姑是蕩婦,柳銀兒是貞女,麻仙姑是蕩婦,柳銀兒是貞女。這麽翻來覆去地念叨上它個一百遍。


    “每晚睡覺之前呢,就念叨:我不是麻仙姑,我是柳銀兒,我不是麻仙姑,我是柳銀兒。也這麽翻來覆去地念叨上它個一百遍。”


    “這就叫做用你自己的話,來刺激你的潛意識。這麽早晚念叨,堅持一年下來,你就真的以為自個兒是柳銀兒了,以前的那個麻仙姑再跟你沒關係了,也能在相夫教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後變成個守身如玉的貞女了。”


    麻仙姑道:“我要是信你的這話啊,或許等不到變成貞女的那天,就老早地變成神經病了。


    “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兒麽,拿這等混話來糊弄我。若不看在你是我腹中孩兒他爹的份上,看我不一個耳刮子打得你滿地找牙。”


    張夢陽笑道:“我糊弄你幹什麽,這都是精神分析大師弗洛伊德的見解,這是科學。你按我的話去做絕不會錯的。俗話說浪子迴頭金不換,你這是浪女迴頭,自然是比金子更加貴重百倍了。


    “老公第一盼望著你能長命百歲,第二盼望著你從一而終,把老公我伺候得舒舒服服地,給我生下一大堆的兒女來。


    “等咱們都老了以後,往那兒一坐,底下的兒子孫子重孫子們一跪一大片,想想都覺得福氣滿滿,其樂融融。”


    麻仙姑被他說得心動起來,道:“你倒是說得好聽,我也都三十大幾的人了,哪裏有你說的那個本事,就算生,最多也就是一個倆的。還一大堆,一大片的,那樣的活兒你還是交給公主郡主們去完成吧,她們都還年輕得很,每人給你生上個十個八個的都不成問題。”


    夫妻兩個坐在軟墊香車之中,一路上談談說說,尚未天黑便來到了洞州以北的慈悲嶺。


    過了慈悲嶺之後便全都是大道通途,可以直達高麗國的西京重鎮平壤。


    這時候隊伍的前方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吵鬧之聲。張夢陽挑起了車簾,問護衛軍卒們發生了何事。


    一名伍長拍馬朝前邊跑去,前往一探究竟。


    轉眼的功夫,這名伍長便又跑了迴來,衝車中奏道:“稟殿下,前麵我一個自稱名叫申仁浩的家夥,阻擋住了咱們的去路,說是要找咱們使團中的一個叫蕭莫陽的人。


    “前麵的喝道的弟兄們告訴他這裏根本沒有這麽個人,就連負責駝馬箱籠的挑夫裏麵也沒有。可是那人仍然是滋擾不休。


    “弟兄們已經把這人捆了起來,丟到路邊任其自生自滅。”


    張夢陽一聽來人是申仁浩,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了那個頭戴黑笠、頷下微須的中年男子的形象。


    蕭莫陽是自己說給他的假名,是自己的名字和姨娘蕭莫娜的名字的截搭體,蕭莫陽就是張夢陽,張夢陽就是蕭莫陽。


    他從開京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找自己所為何事?


    張夢陽在車中吩咐道:“不要難為此人,他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兒。你去把他放了,讓他在咱們剛剛路過的山嶺下涼亭等候,就說他要找的蕭莫陽一會兒就到。”


    那伍長應了聲“是”,然後就一溜煙地拍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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