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一本正經地道:“寡人所說的這個英吉利,比之花剌子模還更要往西走好遠好遠好遠呢,比唐僧取經的路途還更要遠得多。


    “就是這個如此偏遠的英吉利國,它在全世界率先實行了君主立憲製度。


    “這個君主立憲,該怎麽說呢……反正就是英吉利大王的下麵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封建領主,他們都是英吉利大王的臣子。


    “那些領主們不想聽大王的話,大王呢就想盡一切辦法地想讓領主們聽他的話,一來二去地呢,他們之間就產生了齷蹉,都開始調兵遣將地大打出手。”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大王就算再厲害也抵不住那麽多的領主一塊兒對付他不是。最後呢,大王就戰敗認栽,和那許多的領主們,我就是他的臣子們簽署了這份協議,這就是後來聞名遐邇的大憲章。


    “根據大憲章的規定,所有的領主們共同宣誓對大王效忠,大王呢,也承認領主們在他們各自封地上享有完全的獨立。


    “大王仍然還是大王,是整個英吉利國的大君,隻不過他想要征兵收稅,或者對外用兵什麽的,不能一個人說了算了,得跟領主們組成的貴族會議商量著來。


    “那些擁有領地的臣子們呢,對大王的合理要求也不能予以拒絕,該配合的必須予以配合,其中詳細的條款全都記載在大憲章裏頭,白紙黑字都寫得明明白白。


    “這麽一來,大王的權力就受到了很大的削弱,以後遇事兒再也不能一個人說了算啦。但凡國家的大政方針,國王必須得跟貴族會議商量著來。


    ......


    “到後來,英吉利國變成了整個西天世界首屈一指的強國,簡直就跟咱們這邊的大金一樣,兵勢雄強,聲威遠震,真的是好不威風。


    “也就是說,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國家,而是國家有事兒的時候,大王和大夥兒公平地坐下來,一塊兒商量著出謀劃策解決問題的國家,就算是君主立憲了。我這麽說,不知殿下能聽得明白麽?”


    仁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這正是古人所說的:天下者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隻可惜此等高明的見解,莫說是在高麗了,就是在中土記得的人也已不多了。


    “沒想到在極西偏遠之地的英吉利國,卻能將此等見解具體在治國大政之中,實在稱得上是遵循聖人之遺教。


    “隻可惜那英吉利國距離高麗太也遙遠,否則寡人定當遣派使臣攜帶國書,前往他們那裏求學問政,把君主立憲之上古遺法取還迴來,誓將先聖之遺教於我高麗國中闡釋弘揚。


    “想必先王的國家大治之夙願,必定能夠得以達成,而寡人則也不失為一個有為之君了。


    “可是以目下之情形,國相大人乾剛獨斷,即便是寡人這超然之身,猶然是動輒得咎,豈肯與他人共論國是?


    “故而,寡人對殿下所說的君主立憲,也隻能是恆存羨慕之意,心向往之了。


    “雖然如此,寡人還是對殿下的博學廣見深為感佩,如果不是今日聽殿下的一席話,寡人哪裏會知道這世間極西之地有一個英吉利國,又怎會知道這英吉利國治國之法,駸駸乎三代之遺意?


    “這當真是不可思議之至,倘若是殿下能夠在我國中多住些時日,能夠與寡人時相共話,多所請益,想必寡人的學識見聞也能因之水漲船高了。”


    張夢陽笑道:“寡人原本粗學淺陋,論起詩書之道來哪裏及得上殿下之萬一?殿下如此謬讚,實在是讓我這寡學之輩無地自容了。”


    正說到這裏,一位尚宮走到了推拉式的房門之外,用高麗話向裏邊稟報了些什麽。


    仁宗笑著向張夢陽嘰裏咕嚕地說了幾句話。


    具安永對張夢陽道:“殿下說,酒宴已經備下,請鄭王殿下移駕到後園用膳。”


    張夢陽衝仁宗笑道:“多謝殿下好意,在下來前已經吃過了,這會兒還飽得很哪。時候也已經不早了,寡人來此打擾多時,耽擱了殿下歇息,心下甚是過意不去,我看還是就此別過吧!”


    說著,張夢陽站起身來,衝著仁宗拱手告別。


    仁宗見鄭王要走,心中甚是不舍,便百般相留,定要他略用幾杯薄酒再去。


    張夢陽也是再三感謝仁宗的好意,並且親熱地拉住了他的手道:“後園裏的美酒佳肴,就等下次再來的時候與殿下共同享用吧,你我君子之交,哪裏用得著這許多客套?”


    這時候,張夢陽似乎聽到一個極輕微的聲音響起在耳邊:“一定再來!”聲音低得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到。


    張夢陽吃了一驚,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這位高麗仁宗。而仁宗也正對他投過來一個溫和的笑意。


    “原來他是會說漢話的!可是今日的這場交談,為何從始至終都安排一個具安永在旁邊代為轉譯呢?”


    具安永難道不知殿下既能聽得懂漢話也能說得了漢話麽?


    個中緣由他琢磨不透,但知道這其中一定埋藏著重大的隱情。


    這位國王殿下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具安永具侍郎葫蘆裏又是賣的什麽藥?


    看具安永的樣子,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國王殿下能聽得懂漢話。


    這麽說來,是國王殿下深藏不露,有意地在隱藏自己了?


    張夢陽盯著仁宗大王的眼睛應道:“殿下放心,寡人一定會再來看你的。”


    說這話的同時,他拿手在仁宗大王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三下,然後便再次向他告辭,在具安永的陪同之下,離開了長和殿,迴到了他自己的下榻之所。


    仁宗站到殿門外將階相送,一直看著張夢陽和具安永的身影走出了拱門之外,方才悵惘地又迴到了偏殿的臥室裏,盤腿坐在了窗前,觀望著如水的月光在庭中的花草間默默地流淌,靜靜地想著心事,任何事都不想做。


    張夢陽迴到了重興宅之後,李俊問他事情辦得如何了,國王肯為關押在安山郡的百十名弟兄說話麽?


    張夢陽搖了搖頭道:“我和國王的交談,是當著具安永的麵進行的,而具安永是李資謙的人,我們所說的所有的話,都會被具安永一五一十地匯報給李資謙知道的。


    “所以,我暫時沒有跟國王提起這茬。我打算今夜三更時分,私自到國王的長和殿裏去一趟,跟他做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


    “我覺著當著具安永的麵,國王好多話都壓抑在心頭,想說而不敢說。


    “國王手中無權,這事兒即便是跟他說了的話,隻怕也沒多大的用處,說不定反而倒會惹起李資謙的不滿。倘若因此而讓李資謙與我們做起對來,那豈不是弄巧成拙了麽?”


    李俊道:“這話也說得是,百十條人命的事兒,的確是得慎之又慎。兄弟你的神行功夫了得,想要與他們的國王私下裏會麵,那自是沒什麽人能攔得住你。可是也不要因為身懷絕技而過於托大。


    “他們國王身邊也都是李資謙的人,包括在這裏服侍咱們的宮女太監之輩,說不定也有一大半都是李資謙那死佬兒的眼線。


    “咱們到了開京這許多天,那佬兒始終對你避而不見,顯見得對咱們並不友好。咱們現下的處境,用危機四伏四個字來形容,一點兒都不為過。


    “所以說話做事,時時處處都得小心在意,與國王交談的時候,也盡量選擇一個避人耳目的安全所在。


    “若是讓李資謙那佬兒知道了你前往私會他的外孫,再要求他釋放被關押的那些弟兄們,怕是就要多費許多的唇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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