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獵物把獵人反當成獵物給拿下了,擁著她盡情享受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晉爵為王爺,封號為鄭王。


    可是燕京故遼皇宮裏的幾隻金絲雀聽到了這個消息,人人心頭都是迎來了意外之喜。


    小郡主鶯珠和她的淑妃姨娘以及月理朵、梅裏、月裏等人在三個月之前,就已經從遙遠的上京小姑裏甸南遷到了這裏。


    因為大金國的多保真公主不喜歡她們留在上京,為了眼不見,心不煩,遂向叔皇請了一道聖旨,把這幾個與自己分享老公的契丹女人遠遠地打發到了燕京來。


    殊不知這樣一來,反倒使得她們與身在中原的張夢陽距離更近了些。


    再者,自從蕭太後被廖湘子劫去了之後,張夢陽不辭而別,急匆匆地追蹤而去,小郡主便開始覺得上京這個地方對他們娘兒幾個來說,已不再安全。


    離開了張夢陽的保護,她們便直接暴露在了多保真公主銳利的目光之下,隨時都有著被燕啄的危險。


    那位多保真公主,小郡主鶯珠曾有幸見過幾次,承認她是個人間少有的美人胚子,當得起女真人中最美麗的花朵這一稱號。


    隻是鶯珠覺得,多保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時候,總是透露著一股如鷹眼一般的銳利,使得她身上不自覺地泛起層層的寒意。


    張夢陽在她身邊的時候,有著他的保護,對多保真她自然不會心懷畏懼。


    可是自從張夢陽追尋著廖湘子南下了之後,多保真的存在便不得不引起了她的高度警惕。


    遠遠地離開她吧,上京是她的巢窠,整個金國朝廷都是她的勢力範圍。在這裏,自己是無論如何都鬥不過她的,鶯珠無比清楚地曉得這一點。


    況且當初她們之所以會跟著張夢陽不辭勞苦地北來,其目的是想要刺殺金國的老郎主吳乞買,既然刺殺吳乞買已變得不再可能,那麽繼續留在上京也就失去了意義。


    她正準備好了馬匹,準備帶著淑妃姨娘和月理朵她們逃離此地的時候,皇帝吳乞買的一道聖旨下來,說了一通她們娘兒幾個“久居幽燕,不適上京苦寒”之類的麵子話,便派了一隊禦營親兵,護送著她們這些鄭王眷屬前往燕京的故遼皇宮去了。


    本來多保真準備著把蒲速婉也一並打發到南邊去的,可是蒲速婉原本就是女真人,“不適上京苦寒”的理由對她來說,並不成立。


    再有婆婆徒單太夫人的說情,多保真也就網開一麵,允許她繼續留在小姑裏甸不再南遷。


    小姑裏甸經過了吳乞買的一番大興土木,由原本隻屬於蒲速婉的幾個別墅般的小院落,發展成了周迴二三裏,曲廊環複,簷牙高聳的壯觀的宮殿建築群。


    後來多保真在遼陽產下了麟兒之後,吳乞買心頭大悅,給小姑裏甸的這座建築群賜名曰“鄭王府”,當做新加封的鄭王完顏杯魯與多保真公主的新居。


    可那時候的鶯珠已經身在遙遠的燕京了,她對那座新起的鄭王府從來不曾有過好感,但對張夢陽被加封為鄭王,卻是感到意外和由衷地高興。


    張夢陽越是被人當做杯魯,他在金國就越會受到重視,也越會被不斷地加官晉爵。


    如果他將來真的做了金國的皇帝,也就等於偷梁換柱地改朝換代了,也就等於在實際上斬斷了金國完顏氏的龍脈,斷絕了他們幾代人辛苦得來的皇家統緒。


    “那不等於是變相地給滅亡了的大遼報了血海深仇麽?”


    小郡主鶯珠略有些興奮地想道。


    燕京的皇宮對蕭淑妃和小郡主來說都不陌生,在天祚帝掌控整個大遼國的時代,燕京皇宮也是他南巡之時的主要駐蹕之地。


    蕭淑妃伴駕到此的時候,小郡主鶯珠作為宗室親貴和淑妃的至親,也每每跟隨著姨父姨娘居住在這所頗有中原氣韻的皇宮裏。


    而今大遼早已經在金戈鐵馬聲中煙消雲散了,她跟隨著淑妃姨娘故地重遊,在金軍侍衛的拱衛之下,又一次來到了雕梁畫棟、殿宇巍峨的燕京皇宮裏,自然而然地有些觸景生情,心生出一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來。


    撫今追昔,鶯珠的心中,沉澱著鉛一般的沉重與悲哀。


    而淑妃似乎沒有她那麽傷感悲涼的心境,相比起鶯珠來,她略略地給人一種沒心沒肺的感覺。


    故地重遊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傷感的事兒,而是件值得慶幸和喜悅的、值得放鬆和享受的大好機會。


    看著外廷盔甲鮮明的金軍甲士,看著內廷負責打掃服侍的太監宮女,滿心欣慰的淑妃仿佛又迴到了過去的後宮生活裏。


    隻是現在的她自由自在了,不像以前那樣為了邀恩固寵,用盡手段讓那個老皇帝拜伏在自己的石榴裙底,同時也用盡手段來對付那些與她爭風吃醋的各宮後妃們。


    那樣的生活早已經讓她覺得累了,膩了,像現在這樣多好,風平浪靜,和風習習,整個身心都可以在輕鬆之中得到靜靜地滋養。


    唯一讓她覺得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小老公張夢陽這半年多來跑了個無影無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害得她每到夜晚便須獨守空房,半年多來沒有一夕享受到夫妻的歡娛。


    聽鶯珠說,那臭小子現在已被金人的老郎主賜爵為鄭王,實封萬戶,也可以說得上是功成名就了。


    還說他可能有機會被選立為諳班勃極烈,將來繼承大金國的皇位。


    這些都不是她淑妃關心的事兒,她關心的隻是張夢陽那小王八蛋什麽時候才能迴到燕京,迴到她的身邊來。


    自從大遼亡了國之後,淑妃對愛情的認識,對人生的看法,也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後宮裏的明爭暗鬥的日子她雖然熟悉,但她更希望能跟著張夢陽一起,到江南水鄉裏去嚐試一下那種男耕女織的平民生活。


    而且在香草穀中的時候,那小王八蛋也曾這麽親口答應過她。


    閑常淑妃很喜歡翻閱漢人書生學子們的詩詞文章,很喜歡他們在詩詞文章中描繪出來的柔美、嫻靜的水鄉情調。


    什麽“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什麽“深處種菱淺種稻,不深不淺種荷花”,還有“水天溶漾畫橈遲,人影鑒中移”,等等等等,都令她對漢人的詩畫江南充滿了夢一般的向往。


    她雖然在宮鬥中成長,也曾在宮鬥中勝出,可她歸根結底是個契丹貴族裏的女文青。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寵,對她而言隻不過是生存的手段,絕不是她所追求的境界和目標。


    說實話,現在的她還真不願意張夢陽去做什麽勞什子的皇帝,如果將來金人滅亡了大宋,能把他分封在江南水鄉裏做一個藩王,那對她來說是最美不過的事情。


    可是人生在世,如意的事情少,不如意的事情多,那小王八蛋如果真的有心去爭那個大金國皇帝,她淑妃可未必能勸得住他。


    正所謂“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隻求半稱心”,


    所以,現在的她沒有別的祈求,隻願意那個小老公趕緊地辦完他的事情,然後趕快地迴到她的身邊來陪伴著他。


    這段時間來,她模仿著文人學子們的筆調,寫下了不少思念出門遠行的夫君的詩詞,都是打算將來見了張夢陽之麵送給他看的。


    可是那小王八蛋左等不歸,右等不來,惹得淑妃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一次又一次地懊惱,最終落得個心灰意冷,幽怨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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