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我還是跟她打聲招唿再走吧,萬一她還有重要的話要跟我交代,我就這麽走掉了,耽誤了她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其實他的深心裏麵,隻不過渴望著再見龜山老母一麵罷了,所謂的重要的話,重要的囑托之類,都不過是用以說服自己的理由而已。


    想到這些,他扭轉過身來,便朝著位於鬼城中央高地上的那一溜大殿走了過去。


    一溜大殿順著山坡由低到高排列,乃是整個鬼城的中樞禁地,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端的戒備森嚴。


    但由於習魯古手上拿著腰牌,故而也沒怎麽受到阻攔,很順利地便來到了最高一層的閻羅殿裏。


    閻羅殿的後麵便是寢宮,寢宮外的侍者見他剛走了不多一會兒便又迴轉來了,知道老母對他甚見親信,剛剛還把他一個人留在寢宮裏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因此也未通傳,直接就把他給放了進去。


    這時候的寢宮已經掌上了燈,習魯古才剛剛走進了門裏,就聽見明月的聲音在裏麵傳了出來:“那麽好的一把劍,老母你居然給了那個傻瓜,這不等於把一件寶貝給丟在了泥潭裏了麽,你不覺得可惜,我還覺得心疼呢!”


    龜山老母道:“你個小妮子懂得什麽,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那傻小子已經被我玩弄在了股掌之上了還不自知,在他臨死之前,我一定會將那把太阿劍從他的手上取迴來便是,不信咱等著瞧。”


    習魯古聞言大吃一驚,聽他們所討論的似乎便是自己,於是便一閃身,趕緊地躲進了廊柱後麵的陰暗裏。


    還好,他的身法既輕盈又快捷,深得母親的真傳,寢宮裏的老母和明月根本沒來得及發現他。


    “那小子雖說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自己作死,可老母你的返老還童的功夫,也真是讓人歎為觀止,莫說那傻小子看到你動心了,天底下的男人,哪一個不把你當成是二三十歲的美婦人?就算是把他們打死,也絕對想不到你都已經是快九十歲的老祖宗啦!”


    聽這說話的女子不是明月,原來寢宮之中除了老母和明月之外,還另有旁人。


    不用說,這個女子也是老母身邊的侍女。


    明月的聲音道:“清風說的是,若不是老母的功夫高深,哪能把那傻小子迷得七葷八素,心甘情願地受我們擺布,去為老母尋找靈蛇盡一份力呢。”


    原來剛才說話的那個女子名叫清風,這名字和明月倒是渾然天成。


    隻聽清風又道:“那算什麽,老母為了收買那賤人的手下吐露實情,使出的美人計那才叫絕呢,不僅為了老母勇於獻身,被老母拋棄了的時候兒還勇於殉情呢。經了那事兒我才知道,這世間果真是有多情的男子哩。”


    明月道:“老母,等咱們得到了那靈蛇之後,這個名叫習魯古的傻小子也就沒什麽使用價值了,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處置他?萬一他想不開也來個殉情而死,那樣豈不太可惜了?”


    老母道:“有什麽可惜的,莫不成你喜歡上了他?如果你覺得可惜的話,就把他賜給你也是無妨。”


    “哎呀,我才不要呢!”明月的口氣中充滿著無限的厭惡:“看見他那張大花臉,我就惡心得不要不要的。那渾小子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自個兒的那副尊容也不撒泡尿照照,還真以為老母喜歡上他了嗎,真的是蠢得可以。老母,你親他臉的時候,就不覺得惡心麽?”


    老母道:“為了成就大事兒,哪來的那許多顧忌,雖說我也討厭他得緊,可為了得到靈蛇,為了練成我那天下無敵的神功,莫說隻是親他一下了,就算是讓老身陪著他滾床單又有何難?這時候雖說讓他沾了點便宜,等完事兒之後把他一刀殺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明月笑道:“老母,殺了他有點兒太便宜了,不如引得他對你情難自已之時,突然給他一封絕交信,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等他想你想得死去活來,而又不得見你麵的時候,再送他一命歸西,豈不好玩兒得緊?”


    清風道:“我記得在黃州的那會兒,有個姓蘇的書呆子,迷老母迷了個七葷八素,整日價跑到咱們的樓下,仰望著二樓老母閨房的窗子發呆,就連刮風下雨也從不間斷。


    “到後來咱們離開了黃州,那書呆子想老母想得都發了瘋了,便沒日沒夜的借酒度日。聽說死的那一日,就是因為喝酒喝多了跑到河邊去小解,一個沒站穩便栽到河裏給淹死了的。”


    明月道:“那是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自己作死,可怨不得咱家老母,這頂帽子咱可不能接。”


    龜山老母道:“這個習魯古,可非黃州的那個書呆子之可比。他的母親莎寧哥在金國朝堂上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而且武藝絕倫,在江湖上罕逢敵手。就算這傻小子將來沒什麽利用價值了,想要殺他也得做得極其機密才行。否則惹著了那莎寧哥,對咱們可是有點兒麻煩。”


    清風道:“那還不簡單,隻要你老母一聲令下,把那小子牽到個沒人的地方一刀剁了,往山上一丟,任由豺狼虎豹把他啃了吃了,變成了野獸的大糞,他的母親就算本事再大,也不會想到那幾堆大糞就是她的兒子罷。”


    說罷,他們幾人全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習魯古則是被嚇得心驚膽戰,躲在廊柱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些動靜來被她們察覺,恐怕立馬就有變成野獸大糞的風險。


    他根本就沒想到,那個模樣嬌美的龜山老母,那個把自己摟在懷裏親吻的龜山老母,那個用飽含柔情的異樣眼光令自己意亂情迷的龜山老母,居然是有著這麽一副狠毒心腸的女人。


    自己從來沒有得罪過她,而且還打算忠心耿耿地為她做事,可她,為什麽要這樣心狠毒辣地對待自己?


    習魯古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他悲傷欲絕,覺得活在這個世上很沒有意思,覺得相對於這到處充滿了兇險、陰謀和罪惡的世道,真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自盡了的好,那樣還可以在另一個世界裏與父親相聚,把自己滿腔的悲苦跟他訴說。


    無限悲傷之中,他仿佛又聽見老母說道:“那傻小子怎麽說也算得是對我頗有忠心,把他殺了變成野獸的大糞,我可是舍不得的。”


    聽老母如此一說,習魯古立馬又從悲傷的心境之中擺脫了出來,內心裏不由地一熱,霎時間又升騰起了些許希望來,覺得自己並非窮兇極惡之人,老母對待自己,自然是應該另眼相看,或者是網開一麵的。


    隻聽老母的聲音說道:“到時候,就悄沒聲息地殺了他,把他的屍身做成蒔花的肥料吧。那樣一來,每當我看到了院子裏的那些花兒啊,說不定我就能想起他來了呢。他個傻小子泉下有知,說不定也會感激我對他有情有義呢!”


    習魯古把她的這些話聽在耳中,隻覺似被一桶冰水給從頭淋到腳,渾身到下都浸入到一片冰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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