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胖子迴頭笑著對五哥說道:“五哥,還真讓你給說著了,這小子就是他娘的傻裏精,挨了打知道痛,看到了銀子知道笑,這簡直是他娘的天下第一聰明之人哪!”


    三胖子走進樹林裏麵去,把情形對李萬勝做了匯報,並把自己想要帶上那傻小子同行的的主意也對李萬勝說了。


    李萬勝不以為然地道:“願意把他帶上你就帶上吧,讓他幫著你跑跑腿好點兒雜活兒是可以的,想要拿他濫竽充數,跟那娘們兒打個馬虎眼,我看你小子是想多了。那娘們兒可並不是那麽好糊弄的,說不定他這會兒就在某個地方盯著咱們呢。”


    被他這麽一說,他身邊的黑白教眾人全都睜大了眼睛,心虛而又膽怯地朝四周看了看,但見四下裏林木蔥鬱,鳥鳴啾啾,下意識裏還真的感覺有一雙眼睛隱藏在某個暗處,朝他們這一行人默默地窺探著。


    人人都不敢在多說什麽了,生怕令自己引起那女人的注意來,也如幹掉王麻子那般,在自己的脖子裏抹上那麽一刀,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他們迅速地穿過了這片樹林,沿著田埂間的道路,繼續穿村過寨,一程一程地朝下走去。


    比起黑白教眾人的淒惶落魄來,此時的張夢陽卻是興致頗高,收獲滿滿,他不僅成功地打入了這幫敵人的內部,而且還從三胖子手上得了一柄精鋼打就的樸刀,耀武揚威地扛在肩上。


    雖然這是三胖子派給他的活計,並且用手勢好容易才令他這個“傻子”知道,隻要他乖乖地聽話,好好地替他扛刀,就把那一大錠銀子送給他當做獎賞。


    張夢陽假裝對那一錠銀子表現出了出奇的興致,甚至還笨手笨腳地對想要動手進行搶奪,被三胖子接連地踢了好幾個跟頭,這才又如方才那般躺倒在地上,骨碌碌地撒潑打滾起來,一邊打滾一邊哭鬧。


    在此之前,張夢陽還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著如此高超的演技,能把一個又聾又啞的傻小子表演得如此入木三分,簡直連他自己都感覺到驚訝。


    他深信,如果不是拜了杯魯那廝的所賜而穿越來此的話,他說不定將來能考上個電影學院什麽的,從此走上演藝生涯闖蕩出一番事業也是極有可能的。


    當三胖子用手勢告訴他隻有聽他的話,替他扛刀才可以得銀子的時候,張夢陽便又立刻裝得破涕為笑起來,二話不說就從三胖子的手裏接過了那柄樸刀來,興高采烈地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三胖子抬起手來在他的肩上拍了兩拍,以示鼓勵,然後就帶著他一塊兒上路了。


    以張夢陽如今的精力之充沛,筋骨之強健,這幾十斤的些許負重對他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麽。而且由於與之同行的黑白教眾人都把他當成是又聾又啞的傻瓜,因此說起話來也都毫無顧忌,並不擔心會被他竊聽了去,以至於張夢陽從他們的對話裏,又獲得了一些對他而言頗有價值的消息。


    原來他們如此一程一程地往前趕路,並沒有什麽明確的目的地,隻是想要把他們口中的那“賤人”引得距離鬼城總壇越遠越好,用以保證鬼城的具體方位不為外人所探得,即使為此做出全員犧牲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他奶奶的,這些傻缺兒被那醜八怪給折磨的可真是夠忠誠的,明知道隨時都有被殺的危險,也不肯對莎姐姐吐露那該死的鬼城究竟在哪裏,他們這是圖了個什麽呢?”張夢陽在心中默默地自忖。


    他隨即又想:“這其實也怪他們不得,都是因為那醜八怪處死他們的手段太過殘忍了,眼見著自己的皮肉一點點地潰爛,奇痛徹骨,奇癢徹骨,想想那種滋味兒,的確是比幹淨利索地死去要痛苦千百倍的。”


    “到底還是莎姐姐心慈手軟,殺起人來從來都是利利索索的,不像醜八怪那麽心黑手毒。人都說莎姐姐是女魔頭,那這得看跟誰比了,若是跟那姓湯的醜八怪的變態無情比起來,她莎姐姐簡直都要成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了。”


    張夢陽又不無擔心地想:“莎姐姐殺了他們這麽多人都還沒能使他們屈服,再這麽一地裏跟蹤下去看來也不會有多大的意義。這些人為了保密他們的總壇所在,說不定現在所行的方向正與鬼城的方位截然相反。果真如此的話,如此山一程水一程地走下去,何異於南轅北轍?”


    他心想:“若是能和莎姐姐會上一麵,跟她好好地商量一番,能得出個應對的計策來才好。可是此刻的莎姐姐在哪裏呢?她是不是依然在跟蹤著李萬勝這幫人呢?我混跡在他們這幫人裏,她是否已經發現了我了呢?”


    又這麽一連走了三日,黑白教一行人都平平安安地,沒有發生成員中有哪一個莫名其妙地為人所殺之事,這令黑白教諸人皆感慶幸,也令張夢陽大失所望。


    自從王麻子被割去了頭顱慘死在那鎮甸的酒樓上之後,黑白教眾人言語之間便小心翼翼得多了,再不敢以“賤人”來稱唿自己的對頭,提到她的時候,言必稱女俠,甚至語氣中都要流露出一絲恭謹之意來了。


    張夢陽不由地暗笑,方寸中對莎姐姐的手段大點其讚,在她而言殺一個王麻子隻不過輕輕鬆鬆之事,但對這些邪魔外道所產生的心理震懾卻是不容小覷。


    “這些人就是他媽犯賤,不給他們點兒厲害瞧瞧,他們是不會對你心存敬畏的。正如那醜八怪聖母,除了變態地酷虐他們,何曾對他們有什麽慈心善護之意了?可他們不管是哪一個,不都是對之奉命唯謹,恭敬異常麽?”


    張夢陽跟隨著他們,風雨兼程地朝前趕路,時而向北,時而向東,不幾日便走出了河東地界,進入了河北西路的真定府。他們有時候在城裏或村鎮之上投宿客棧,有時候錯過了宿頭,便在水邊或者林下露宿一宵,也是甘之若素,絲毫不以為苦。


    在這幾日裏,張夢陽細心傾聽他們的對答,終於知道他們此行乃是有目的地的,並非純是為了保密鬼城總壇的所在,南轅北轍、毫無頭緒地胡闖亂撞。


    原來,他們遭受到莎寧哥逼迫屠殺的消息,早已經通過各種方式上達給他們的聖母知曉了,他們的湯聖母和太上正一教的皇甫總教主定下了一個計策,要他們各路教徒暫且莫迴鬼城總壇,而是一路向北,越過河北西路的真定府和定州、保州、雄州等地,前往一處隱秘的所在。


    至於這處隱秘的所在指的是哪裏,他們在那裏又安排下了些什麽樣的陰謀詭計,他們卻是人人諱莫如深,即便是在荒山野嶺間風餐露宿之時,說到了的時候也都是有意避過,心照不宣地毫不提及。


    張夢陽開始時還以為他們這麽做,是由於自己什麽地方演出了破綻,使得他們對自己防範了起來。


    可是仔細一想,仔細一觀察,卻又立時明白了過來,原來這些人歸根結底,還是在擔心莎姐姐一直在陰魂不散地跟蹤著他們,隨時都在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隨時都會取走他們哪一個人的腦袋。


    因此,他們相互間在說起話來的時候,自然也就格外地加著小心,尤其在提到此行的那個隱秘的目的地之時,更是加著十二分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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