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姐姐要我轉述給他的那幾句恐嚇言語,即便我不當麵說給他知道,相信芸香見了他之後,私底下也會把那話如實地轉述給他的。”張夢陽心想:“那天在破廟裏,我和莎姐姐之間的對話,芸香雖說人在外麵,想來她也都聽到了。”


    於是,張夢陽迴頭對李師師道:“師師,咱們到了鎮上,先請王道重先生瞧瞧你的病,然後再找個幹淨點兒的店鋪打尖休息如何?”


    李師師道:“反正都已經到這地方了,找王先生瞧病,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的,我倒是覺得,咱們先休息一個晚上,趕明早天大亮的時候兒再去王先生府上把脈問診,倒顯得莊重些,於我這不祥的病體也顯得吉利。”


    張夢陽笑道:“什麽吉利不吉利的,有病不忌醫,哪來的這許多說道,沒點兒唯物主義哲學觀點。”


    嘴上雖這麽說,但他還是按著李師師的意思,到了鎮上之後先找了個歇腳的店鋪安頓下來,然後對芸香說道:“芸香姐姐,你表哥王先生住在鎮上哪一塊兒,你可還記得麽?論理說一到鎮上,我就該先行陪你去到王先生府上拜會一下才是,隻是師師她時刻需要人來照顧,使得我也無法分身與你前往,還望姐姐你莫要怪罪才是。”


    芸香神色略有些忸怩地道:“張大爺莫要如此說,奴家能僥幸活到今天,陪著你們兩人來到這裏,已是我意想不到的莫大之福了,奴家感謝你們還來不及,哪裏還敢心生怪罪之意?奴家願意在此照料夫人,待到天明時候便帶著你們去表哥府上,表哥一定能治好夫人的,張大爺謹請放心。”


    張夢陽聽她如此說,高興地應道:“放心,放心,當然放心。令表兄若是沒點兒真本事,豈能當得起這神醫二字?我就知道莎姐姐的指點是必定不會錯的,這趟長河鎮之行絕對沒有白來。”


    張夢陽把李師師和芸香安頓在一個房間裏,自己在她們的隔壁又要了一間房,而後就讓店夥計擺上飯來,與她們兩人在一處吃了。飯後夥計又燒好了開水,沏上了一大壺茶來。


    三人一麵喝茶一麵談談說說,不知不覺便到了二更天,李師師覺得力倦神乏,就由芸香服侍她寬衣解帶,上床安寢,張夢陽這才向芸香道了晚安,轉到自己的隔壁房間裏來。


    經過這些天來的長途趕路,今晚上終於趕到了這長河鎮上,大功告成,師師眼看可以得救了,張夢陽隻覺得滿身輕鬆,歪倒在床上之後,隻一眨眼的功夫便即進入了夢鄉。


    可能是茶水喝得多了,半夜間他被一泡尿憋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披衣起來,打算到後院的茅房裏去解手。


    哪知這個時候,隔壁傳來了幾下輕微的腳步聲響,緊接著又是房門被輕輕打開和掩閉的聲音。


    張夢陽心想,這是師師還是芸香,她們兩個晚上聊天之時也都喝水不少,應該也是跟我一樣,讓尿給憋醒了吧?早知如此就不該喝那麽多的茶水了,這一趟茅房跑迴來,若是走了困的話,這後半夜躺到床上可就難熬了。


    他一邊這麽胡思亂想著,一邊拽開門來走了出去,扭頭左右瞧了瞧,並未看見一個人影,而師師和芸香的房門,依然好好地掩了個嚴實。


    張夢陽心中暗怪:“難道是我聽錯了麽?可是明明就是她們房裏的動靜,哪會有錯?”


    他想要推開門進去看看,又一想這間房內,並非隻師師一個人睡在裏麵,假若果真是自己聽錯了的話,被芸香知覺了,豈不惹她疑心我行為不檢?


    他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便徑直奔著茅房去了。


    嘩啦嘩啦地一泡尿撒完,頓覺如釋重負,滿身地輕鬆,係好了褲帶轉身從茅房中走了出來。


    滿院子中靜悄悄地,連一點兒聲息也無。而空中的半輪彎月,所灑下來的清冷的光輝,更在無形之中增加了這沉沉黑夜裏的靜謐。


    也不知為什麽,從這清冷而沉沉的靜謐裏,再聯想到剛才所聽到的她們裏的腳步聲和關門之聲,張夢陽的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極大的不安來。


    “師師!師師!”他在心中連喚了兩聲,便拽開腳步,一溜煙地奔到了前院李師師的客房裏去。


    果然不出所料,客房中隻李師師一人睡在床上,另一張床鋪上卻是空無一人,芸香已然不知去向。


    張夢陽走過去看了看,見李師師微閉雙眸,唿吸均勻,由於藥物和體內傷勢的原因,她睡得很是深沉,對身外所發生之事一無所覺。


    張夢陽見她毫無異狀,高高懸起的心方才落了下來,知道芸香並無害人之心。但她深更半夜的起來幹什麽去了?難不成她也去上廁所了?


    他從客房中退身出來,來到了院子裏,調整好唿吸,腳尖輕輕點地,“嗖”地一聲飛上了屋頂。


    站立在高高的屋頂之上,借助著月色的清冷的光澤,張夢陽看到院外的街麵正東,似有一人的身影在半裏之外遠遠地晃動著,瞧那步伐身形,必是個女子而無疑。


    張夢陽一見之下,立馬從屋頂上躍將下來,彎身朝那女子追蹤而去。


    以張夢陽的身法之快,想要追上這女子自是輕而易舉?待到距離她稍近之時,張夢陽便將腳步放緩,盡量地不去驚擾到她。


    這一距離稍近,他便看得更加清楚了,眼前的這個女子,果然便是芸香。雖然她的步伐邁動得匆忙,但到底是個小腳的女人家,行走的速度即便是再快,其實也快不到哪裏去。


    張夢陽放輕腳步,緊緊地尾隨在她的身後,與她始終保持著幾十步遠的距離,想要看看她深更半夜地溜出店來,究竟意欲何為。


    難道是她許久未見表哥之麵,內心裏情難自已,雖然表麵上裝得淡然如水,其實深心裏早已經如烈火烹油般地煎熬難耐,迫不及待地要去與她那神醫表哥私會去了?


    又或者她知道自己表哥的本事不濟,最終也難以救治師師的性命得全,擔心莎姐姐如殺害竇氏滿門那樣誅殺她表哥全家,因此趁此深夜之時跑去給他通風報信,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可是轉念一想,即便真的想要讓他表哥提前有所準備,也犯不著大半夜的放覺不睡,如此火急火燎地跑去傳遞消息。試想待到天明之時,跟隨著自己和師師光明正大地前去王道重家中,到那時他們表兄妹既見之後,傾吐衷腸和私相授受的機會不有的是麽?何必在這深夜裏放覺不睡,耽擱這無用的功夫?


    張夢陽緊跟著她,一直沿著鎮上的青石板道朝東邊走去,見她走出了一段之後,再朝左側一拐,進到了一個小胡同之中。張夢陽隨即也緊緊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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