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三個人自穿堂間魚貫走入進來,來到蒲結奴跟前躬身行禮,口稱:“黑白教牛頭尊者蔣陳皮,馬麵尊者李萬勝,鐵麵判官杜蟠龍,見過大金國國論勃極烈蒲結奴大人。”


    這幾個名字,張夢陽聽來倒是頗覺得耳熟,立刻想起去年跟隨著婁室自汴京北返,被一個名叫柳五的黑白教中人,給引誘到了距離燕京不遠的天開寺中,姨娘和鶯珠等人皆被他們關押在寺內,其中就有蔣陳皮和李萬勝這兩個人。


    後來自己也被蔣陳皮等人給捉住,若不是婆盧火和真杯魯帶兵驟然趕到,自己還真的是不易脫困呢。


    但那時候若不是鬼城聖母趁著夜色把真杯魯突然又橫劫而去,隻怕自己的西洋鏡當時便有被拆穿的可能,那時候當真是千鈞一發,驚險萬分。


    如果當時杯魯和自己同時現身在婆盧火以及眾金兵的眼前,他們就會知曉這世上其實有真假兩個杯魯的,即便真杯魯被聖母給捉了去,也必然會引起金國高層的震動和警覺,自己這個冒牌貨想要把駙馬爺的角色繼續扮演下去,也會困難重重,至於到了上京自然而然地品嚐多保真與蒲速婉,或許也是絕無可能之事了。


    隻見蒲結奴一擺手,對蔣陳皮等人道:“被你們稱作是紇石烈杯魯的那人,也跟你們的聖母一起前來了麽?”


    那生得矮小黑瘦,自稱名叫蔣陳皮的人應聲答道:“聖母在總壇處死了一批違反教規的徒眾,後我等一日啟程。但聖母所乘馬匹腳力甚快,此刻也應該距此地不遠了吧!請國相大人再略候片時,聖母轉眼即到。”


    “很好,你們這些人雖屬歪門邪道,但果真為我大金國辦成了這件大事的話,吾皇對你等也是不會吝惜封賞的。”蒲結奴不緊不慢地道。


    蔣陳皮微微一笑,對著蒲結奴大咧咧地一拱手:“既然國相如此慷慨,本尊者就在此先行謝過了。”


    蒲結奴見蔣陳皮對自己不如銅拐李等人對己尊重,心裏便略有些不快,對蔣陳皮、李萬勝兩人也就懶得搭理。


    他哪裏知道,他們黑白教鬼城總壇裏的規矩甚大,徒眾們眼中隻知有聖母,從不把世俗的官府放在眼裏。在他們的眼中,聖母乃是近乎神靈一般的存在,世俗的皇帝與之相比,也是判若雲泥。


    試想他們連皇帝都不習慣放在眼中,又怎會把他蒲結奴這樣的處於致仕狀態的國相放在眼裏呢?


    蔣陳皮像是沒有意識到蒲結奴的不快,仍還若無其事地對蒲結奴道:“國相大人,拔離速將軍的媳婦兒柳夫人也到了外邊啦,她已經知道了此間所發生之事,想求我向您討一個護身符,否則她是無論如何不敢進來的。”


    蒲結奴把眉頭一擰,問:“她這是弄得什麽玄虛?還護身符,什麽護身符?”


    蔣陳皮道:“柳夫人已經得知了自己的夫君在此受了假杯魯的欺辱,心下甚是難過,害怕進得廟來會遭到與拔離速將軍同等的待遇,所以到此半天也遲疑未進,想要借在下之口,向國相大人討一個擔保,擔保他進了廟來能夠平安無事。”


    蒲結奴道:“這個容易,在沒有最終結果之前,官司兩方的任何人,老朽都可以保之無虞,你隻管讓她進來便是。”


    蔣陳皮應了一聲,目視杜蟠龍。杜蟠龍二話不說,噔噔噔大踏步走了出去,很快便領了一個身姿妖嬈的女子走了進來。


    張夢陽抬眼望將過去,隻見進來的這女子瓜子臉龐,眉目清秀,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隻是一臉的麻皮讓人看在眼中頗有添足之感。


    不錯,這女子正是被張夢陽懷疑是此番變故的最大推手的麻仙姑。


    麻仙姑進來之後,為了在蒲結奴麵前展現自己小女子的謙卑姿態,低眉垂首,兩手小心翼翼地提著裙裾,恭謹地走到蒲結奴的跟前,對之斂衽為禮,口稱:“奴家柳氏,見過國論勃極烈大人。”


    蒲結奴“嗯”了一聲,不冷不熱地對她道:“在燕京的時候兒,咱們已經是見過一麵的了,待會兒你隻管把那天對老朽所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再對大夥兒重述一遍。自有老朽在此給你主張,你莫要為難害怕。”


    麻仙姑裝出一副擔憂恐懼的楚楚神情來,對著蒲結奴道:“有勃極烈大人給我撐腰,奴家自是什麽人都不會怕的。”


    突然,她一瞥眼間看到了尚然坐在地上的拔離速,一臉的沮喪,目光呆滯,神形狼狽,仿佛剛剛受到了什麽重刑折磨的一般,於是便心疼地撲了上去,語中透露著關切地問:“夫君,你……你這是怎麽啦,是誰把你弄成了這副模樣的?”


    拔離速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又朝立在一旁的張夢陽望了望。麻仙姑見果真時張夢陽傷到了自己的夫君,便立即轉過頭來,衝著張夢陽怒目而視,一對眸子中直欲噴出火來。


    張夢陽衝著她嘻嘻一笑,打躬問訊道:“五姐多日不見,今番可是變得更漂亮了呢。人都說女人懷了孕之後會變得比往常更加美麗,如果小弟所料不差的話,你該不是懷上了拔離速大哥的骨肉了吧?既然有了身孕,小弟我勸你還是少要出來走動,動了胎氣那可大大地不妙。不管你肚裏的孩兒是男是女,不都是拔離速大哥你倆的愛情結晶不是?”


    麻仙姑聽他出言不遜,恨不得手上能有一把寶劍,將眼前這滿口胡言亂語的小畜生刺個透明窟窿。但礙於蒲結奴在場,擔心小不忍則亂大謀,因此盡管滿心裏恨得咬牙切齒,也隻得強忍著把心頭的無名火焰按奈了下來。


    哪知麻仙姑能忍,可一旁的錢果老已被他們的對話給激得暴怒起來,大吼一聲,宛若晴天之中響了個霹靂一般,將在場之人全都嚇了一跳。


    錢果老手指顫抖著指向麻仙姑,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你這個無恥賤人,我等弟兄幾個寵你愛你,你竟……你竟……”


    麻仙姑自進廟來一直低眉垂目,以一個弱女子的麵目示人,渾不知銅拐李與錢果老兩個來得如此之快,已先她一步來到了廟中,既聽到錢果老的大聲指斥,便已知道大事不妙,迴過頭來看著他道:“三……三哥,你怎麽這麽快就來……”


    話還沒說了一半,就又已經看到了銅拐李,不由地驚慌失措起來:“大哥……你們……我……我……”


    銅拐李麵露兇光,狠狠地把手上的銅杖往地下一頓,冷冷地道:“我當是哪一個柳夫人呢,原來說的就是五妹你呀!”說著他朝張夢陽一指:“自你落到了這小畜生的手上,我弟兄幾個無時無刻不在籌劃著解救於你。隻不過自從上次老六老八陷在了金人之手,上京和小姑裏甸的戒備森嚴了許多,強弓硬弩迫得我們幾個無從下手。


    “可你卻派人找到我們說,已脫離了張夢陽那小王八蛋的掌握,博取了金國大官的信任,在金國站穩了腳跟,要我們聽從你的遙控吩咐,準備幹辦大事。可我們想要見你一麵,你又總以各種理由推三阻四,哪知道,你竟背著我們不知,嫁給金國大佬做了他人婦了。五妹,如此大喜之事,論理你怎麽也該告訴我們聲,我們哥兒幾個雖說貧賤,隨份子的彩禮錢,也還是出得起的。”


    此刻的麻仙姑當真是尷尬萬分,左右不是,她違心地嫁給拔離速,純是為了給孫采和與侯國舅兩人報仇,布局算計張夢陽使然,其實她的心,並不喜歡那個滿身腥膻之氣,空有一身蠻力的拔離速,隻不過是把他當做一顆用來奠定勝局的棋子用用而已。


    可是當此情景,看著銅拐李和錢果老滿是醋意和憤恨的眼神,哪裏還能分說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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