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不知她有何吩咐,便順從地站起身來,隨著她向左側走了約有一箭之地。


    張夢陽剛開始還以為是她想要跟自己親熱了,心中喜不自勝,興奮得無可如何,想著在這種地方與師師歡好一次,可就相當於在趙佶那老小子的眼皮底下給他扣了綠帽子了。


    可距離那些人足夠遠的時候,李師師笑道:“你在這兒給我看著點兒,我到那後麵去解個手。”


    張夢陽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想多了,她把自己拖到這裏來,原來是要自己給她站崗放哨的。


    想想也是,雖說此地四下寂靜無人,但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來此如廁,到底還是多加小心更好一些。梅香雖說也能給她提供警戒作用,但若真要碰上個什麽歹徒的話,到底不如自己一個男子漢足以護她周全。


    李師師喚他來此的目的,雖並不如他想象的那樣,但在此給她提供這等服務,也顯見得她沒把自己當成外人,因此張夢陽的心裏頭仍還是甜滋滋地,心滿意足。


    李師師繞到一株粗壯的柳樹後麵方便之時,張夢陽起了一個壞念頭,打算悄悄地兜個大圈子跑到她的身後,拿一根小樹枝去撩她的屁屁和下陰,嚇她一跳。


    可到了想要實行之時,又想到果真嚇她一跳的話,定會害得她驚叫出聲來,那樣就難免會驚擾到趙佶和劉廣等人,使得師師陷入到尷尬的境地裏,也定然會惹得她心中不喜。因此也就打消了這一惡作劇的念頭。


    李師師完事兒之後,張夢陽趁著夜色漆黑,和她手牽著手地迴到了趙佶與劉廣等人的身邊。


    此時的道君皇帝正唉聲歎氣地大發牢騷,抱怨時運不濟,使得他遠離京華,流落在此受這等顛沛波折之苦,還又擔心劉麟的叛軍待會兒會循跡而來,到時候終還免不了落入虎口的災厄,便又是憂心忡忡,長籲短歎個不住起來。


    張夢陽見此情狀,也知道躲在此處並不安全,即便劉麟的叛軍跟不上來,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裏,也難保不會受到其他或大或小的匪股騷擾,那道君皇帝一把年紀了,這一輩子享夠了榮華富貴,死了也不覺得如何可惜,可師師和梅香卻是難免要受到驚嚇,雖說有自己保護在她們的左右,但敵人一多起來,難免會顧此失彼,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就算把腸子悔青了又有何用?


    “姨娘至今下落不明,已然令我悔恨交加,我可不能令師師和香兒再有個什麽閃失了,那樣一來,我心中的悔恨可不知道又要增加多少了。”


    打定主意,他便走到了趙佶的跟前說道:“陛下所慮極是,如若不能很快進入城中的話,劉麟那廝的追兵一旦趕來,後果實在不堪設想,我打算一個人先到城中去走一遭,麵見知州和城中守將,對他們說知陛下天黑到此的緣由,請他們立馬大開城門,迎接陛下進城將息。”


    趙佶點頭說道:“如此甚好,那守城門人執拗得很,想要進城去把情況說知,眼下也隻有你能辦得到了。”


    說著,趙佶從身上解下了一枚玉石印章來,交在了張夢陽的手上說:“你把這枚印章交給鄆城知州孫可嘉,他自會識得是朕到來這裏了。”


    張夢陽接過了玉石印章,衝著趙佶抱了抱拳,然後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佶、劉廣等人對他的身法之速驚訝不已,在他們看來,剛剛遠去的這個少年根本不像是人,而是一個來去無蹤的鬼魅。


    待張夢陽去了許久,劉廣仍還覺得脊背後麵嗖嗖地直冒涼氣,還真的以為自己在這漆黑的暗夜裏撞見了鬼魅,於是便問趙佶道:“太上皇,這個少年究竟是何許人也,您老人家可清楚他的底細麽?”


    趙佶搖頭說道:“今晚上朕也是頭一遭見到此人,能夠順利地攀上鷹頭嘴,此人實在是功莫大焉。說來慚愧,莫要說他的底細,就連他的相貌,朕也是未曾細看過呢。對了,這人好像跟師師挺熟的。”


    趙佶扭頭向李師師道:“師師,你可認得這位熱心的小恩公麽?”


    李師師應道:“奴家也是和陛下一樣,今晚初次與他相見,隻聽他說是康王德基的結拜弟兄,其他的卻也不怎麽知道。”


    趙佶“哦”了一聲道:“原來他是德基的人,怪道他這說話的聲音,朕覺得略有耳熟呢。”


    李師師聞言一笑道:“陛下朝上朝下接見的人海了去了,哪能每一個都分辨得出來?說不定你哪一天裏受過此人的拜見,迴頭就忘了也是有的。單隻覺得他聲音耳熟,已是很難得的很了。”


    被她如此一說,趙佶覺得甚有道理,嗬嗬一笑說道:“如今朕已避位做了太上皇,今後那些朝上朝下的瑣碎事,就再也用不著朕來打理了。見的人這一少起來,說不定反倒能多記住一些麵孔呢。”


    陳定六悄悄地對劉廣道:“大爺,剛開始那小子麵對麵地我們說,他是梁山上頭的山神爺呢,你說這話靠譜不?”


    劉廣冷哼了一聲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哪有這些個神神鬼鬼的,就算是真有的話,也不見得咱就有幸能碰得著。李娘娘剛才不說了麽,此人乃是康王的結義弟兄,又是錢多多那賤人的堂弟,說據我看,他隻是個身負異能的高士罷了,山神哪有他這個年紀的。”


    陳定六點頭想了想,覺得大公子說的也對,那些大小廟宇裏的天公地母山水神仙,大多都是須發如銀的老者形象,至不濟也是如呂純陽那樣三四十多歲的中年樣貌,可沒一個長相如剛才那少年男子一般的,於是對大爺劉廣的話,也就不再懷疑。


    張夢陽一溜煙般地竄到了城下,在離城門較遠的一個僻靜之處,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噌”地一下向上竄起來好幾丈高,然後腳尖在城牆的磚石縫隙間微一借力,便又朝上縱起了一大截。


    如此接連三次,他便已經攀到了城頭女牆的外沿。他把腦袋從垛口處探了進去,看到左右的守城士卒有的朝城下的黑魆魆裏觀望,有的拄著手裏的戈矛靠在牆上打盹。


    他悄悄地從一個距離火盆較遠的垛口處鑽了進去,趁守卒不備,倏地閃到了對麵,從城牆的內側裏小心謹慎地滑落。


    ……


    道君皇帝趙佶自張夢陽閃身而去之後,就不斷地朝城門所在的方向張望,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麽的漫長。偶爾他還迴過頭去朝後麵察看,生怕劉麟帶領的叛軍在水泊子裏找他不著,就會派人到四下裏到處追蹤,萬一不幸被他們撞來此處,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終於,等了約摸有一炷香的功夫,就遠遠地聽到那城門之處一陣騷動,緊接著門扇朝裏洞開,無數明晃晃的火把如流水價湧了出來,亂紛紛地朝這邊流淌。


    趙佶見此情狀,立馬站起身來。劉廣雖知這是鄆州知州孫可嘉帶人前來迎駕,但為了以防萬一,仍然傳令手下保護太上皇,並且一馬當先地躍到了趙佶的身前,用自己的身子將他遮擋住了。


    李師師和梅香兩人,則不約而同地站到了趙佶的身後,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明晃晃的火把,如一條長龍般地朝著這邊蜿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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