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後羞憤地搖頭道:“沒有!沒有!那醜鬼雖是兇悍,可兩天來倒也信守對你的承諾,對我沒有任何的非禮舉動。”


    張夢陽聽罷之後,這才鬆了口氣,放下心來,不住地說:“這就好,這就好。”但隨即又道:“這麽說,姨娘身上此刻也是……也是……幹幹淨淨的了?”


    他這句話剛問出口,“啪”地一聲,臉頰上早著了一巴掌,隻聽蕭太後道:“我讓你去尋兩套衣裳來,你廢話什麽!”


    張夢陽結結巴巴地應道:“哎……是,是,我這就去。”


    口中雖然答應著,腦袋裏想的卻是蕭太後此時一絲不掛的香豔模樣。心裏頭頗覺天公不作美,倘若眼下的時刻正是天色大亮,那自己就可以把她一覽無餘地大肆欣賞一番了,而且旁邊還有個王安中的老婆也和她一樣的情形,這對一個正常男人而言可是個多麽難得的良機啊,可卻偏偏趕上這黎明前的黑暗裏。


    蕭太後見他隻傻站在那裏不動,不免心頭動氣,怒道:“我說的話你沒聽到麽?”


    張夢陽迴過神來,連忙答應:“是,聽到了!”說罷轉身就走。


    他走到了宅院外的街上,吩咐手下金兵士卒立刻在四周的民宅中搜尋,看有無多餘的布料衣服之類。


    金兵士卒得令之後立即行動,很快便在一處宅院中搜到了一對嚇得膽戰心驚的老弱夫妻,便不由分說地把他們推倒在地,將其身上的衣服強扒了下來,拿來遞到了張夢陽的手中。


    張夢陽把這兩身衣服掂在手中,隻覺得又餿又臭,也不知這一對夫婦有多長時間不曾洗過澡了,那氣味兒實在是中人欲嘔。


    張夢陽哼了一聲,往地下一扔道:“拿去還給他們吧。”


    還有幾個士兵也搜到了幾件破舊不堪的髒衣來拿了給他,他看過之後皺著眉搖了搖頭,全都丟在了地上,深覺如此濁物拿去披在她的身上,簡直是對女神的一種莫大的褻瀆,簡直是人生中的一大罪過。


    他又心想,若讓眼前的這些士卒將所穿戴的衣物脫了下來,這些金兵將士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可一想到蕭太後美麗如玉的肌膚罩上別的男人的衣衫,心中便會隱隱地生出一些酸溜溜的醋意。


    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把自己的衣衫脫下來給她最合其適。


    想到此,便又跑迴到了那所宅院裏,來到了她們藏身的那所屋中,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來罩在蕭太後的身上,道:“姨娘,我命將士們在附近各處都找過了,並未找到任何可用以蔽體之物。說不得,就請你先拿我的這件將就將就得了。”


    蕭太後見他把外衣脫下來罩在自己身上,也顧不得再說什麽,拉住上衽緊裹了裹身子道:“還有王夫人呢,她怎麽辦?”


    張夢陽怔了一怔,毅然道:“我好人做到底,好事做到底,既然姨娘說了,我把自己的中衣拿給王夫人應急一下得了。”


    說罷,張夢陽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裏麵的中衣的褲子褂子都脫了下來,遞給了蕭太後。


    蕭太後接過手來,迴頭遞給躲在自己身後瑟瑟發抖的誥命夫人,道:“姐姐,事急從權,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我們就不必在意那些沒用的忌諱了。況且,這也是他小孩子家的一點孝心。”


    此刻的誥命夫人,哪還顧得了那許多,點了點頭,便把蕭太後托在手上的衣物接了過來,躲到一邊的角落裏穿好。


    此時的張夢陽,隻剩下了一條褲衩尚還穿在身上,腳上的鞋子和襪子也都脫下來,分別拿給了誥命夫人和蕭太後穿了。


    好在此時已是四月中旬天氣,雖然光著膀子,渾身隻有一條褲衩相伴,倒也沒有感覺到太多的涼意。


    既然衣裳的問題已經解決,接下來就是要帶著蕭太後和誥命夫人一塊兒脫險了。


    張夢陽帶著兩個女人,在二十幾個金兵的扈衛下打算原路返迴,從原先衝進來的小胡同裏再衝出去。


    可這時候的火勢卻又有了新的變化,本來已經被外圍的金兵控製住的東部火勢,此刻不知為何突然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潑潑啦啦地重又成了氣候,直比先時火焰更形暴烈難馴。


    張夢陽剛才帶領金兵衝進來的那條胡同,此時已被兩邊失控的火焰封堵了個嚴嚴實實,根本無法通過。


    除卻這條通道之外,其他數處通道皆被經火焚燒而倒塌的房屋、圍牆所堵塞,也是根本無法通行。


    如此一來,張夢陽雖經過艱難險阻終於見到了令他擔心惦記的姨娘,卻又與她一起盡皆陷入了這幾乎無法擺脫的困境之中。


    張夢陽命令手下將士四下察看,看有無火勢較輕,尚可通行的地方。


    將士們四下裏看了看,見到火勢所形成的包圍圈正在迅速地縮小,所有可能的通路已全都被火焰吞並。


    他們這些人,此刻已經成為了被烈火包圍在孤島上的困獸。


    而且這孤島還在因火焰的不斷吞噬而迅速縮小著,可供他們這些困獸容身之所已經越來越小,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已經把他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推上了風口浪尖之上。


    火焰近了,更近了,張夢陽已經感受到了烈焰灼熱的熏烤,濃濃的黑煙已籠罩住他們的周身,嗆得他們連連地咳嗽,連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了。


    蕭太後用手捂住了口鼻,但仍然無濟於事,仍然被不得不吸入鼻腔裏的煙氣嗆得不住地咳嗽。她伸出手去,抓起張夢陽的手來緊緊地握住。


    張夢陽也反過來握住了她,並用力地捏了兩下,那意思是說:“就算今日死了,黃泉路上也要相依相伴。”


    就在這生死係於一線的時刻,張夢陽忽然想到了曾在學校裏學到的消防知識,說把一塊濕毛巾折疊數層,捂住口鼻就相當於一個簡易的防毒麵具,可以起到很好的防煙和隔煙效果。


    此處雖無毛巾可用,但身上的衣衫和褲衩脫下來都可以將就著使用,他還想到了在剛才的一個院落裏,曾看到有一口水井,隻要能弄到水,那個方法就可一用,雖說頂不了什麽大事,但隻要能多活一分鍾也比即刻死了的強。


    他又想到:火焰和濃煙都往上攻,地麵上的一切物事皆無法抵擋。可是若躲到了井下,卻又如何?


    他感覺到此時的心中突然一亮,似乎一個極大的生機頓時出現在了眼前。


    他對蕭太後和誥命夫人低聲說了句:“跟我來!”然後拽起蕭太後來便走。誥命夫人不知他這是要去哪裏,卻也知道情況緊急,不便多問,隻在蕭太後的身後緊緊地跟隨著。


    張夢陽弓著腰,帶著兩個女人在到處煙氣彌漫的狹窄胡同裏轉了轉,便來到了他發現水井的那處院落裏。


    張夢陽帶著她們來到了水井邊上,對蕭太後道:“姨娘,現在咱們隻能到這下麵去躲一躲了。”


    蕭太後見他把自己帶到了水井邊,本以為他想要自己跟他一塊兒投井自殺,被井水溺死的滋味兒雖說不好受,其痛苦總也比遭烈火焚身要好受一些吧。


    待他說出了要到下麵躲一躲的話,蕭太後方才恍然大悟,暗忖:“這種時刻,也確是隻有井下才能夠躲得了這一劫了。”


    可是眼前沒有繩子,也不知道井深,更不知道下麵有水沒水,如何下去而又安然無恙,可著實是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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