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個什麽,如果不是我提拔了他,他隻不過是個耶律護思府上的一個小小的校尉官而已,在身份上,與我這世族大家出身的天之嬌女,可是有著霄壤之別。而且,與我相較,他又是那麽的小,怎麽會?”


    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真正放不下的,還是那把隨他而去的龍泉寶劍。


    “或許,我不該把那樣一件寶物賜給他吧。是我……是我後悔了嗎?”


    她捫心自問了幾遍,卻不知答案藏在了哪裏。


    龍泉劍,古來相傳的名劍,誠信高潔之劍。據說是由上古歐冶子和幹將兩大劍師聯手所鑄。


    這,還是她那死去了的老公講給她聽的。說是歐冶子和幹將為鑄此劍,曾鑿開了茨山,放出山中甘冽的泉水,再將此泉水引至鑄劍爐旁呈北鬥七星環列的七個水池中,是名七星池。寶劍鑄成之後,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龍盤臥。故命其名曰“七星龍淵劍”,簡稱“龍淵劍”。


    到了大唐初年時候,因避唐高祖李淵名諱,將此劍名稱中的“淵”字改做了“泉”字,號“七星龍泉劍”,簡稱也便隨之而更成了“龍泉劍”。


    這把大名鼎鼎的龍泉劍,在千百年的歲月中,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周折輾轉,最後竟落到了她那如今已然逝去的老公天錫皇帝耶律淳的手上。


    耶律淳死後,這把寶劍,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的手中。


    她當然知道這把鑄自上古的寶劍的價值,可是,她居然在那天晚上,在那個人即將離開燕京之時,把如此一把價值連城的寶劍,賜給了他。


    事後連她自己念及此事,都覺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議。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當那個平平無奇的家夥站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那把劍的價值,竟會被自己忽略到如此荒唐的地步。


    ……


    蕭太後目光盯在張夢陽的臉上,努力地使自己在心理上對他產生厭惡和排斥,冷冷地說道:“時局已然到了這個地步,要是真的能夠高枕無憂的話,那本宮又夫複何求?”


    但她話鋒一轉,複又說道:“你說的對,金人拿下了燕京之後,比以往越發的囂張氣盛起來。而我們,卻隻能在這塞北的苦寒之地苟延殘喘。這一切,都是拜那完顏婁室所賜。不除掉此人,我蕭莫娜死不瞑目。”


    小郡主道:“對了姨娘,聽說打破咱們居庸關的,就是這個名叫婁室的人,是也不是?”


    蕭太後緩緩地點了點頭,應道:“不是他還能有誰。居庸關本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關天險,金兵鼓噪攻關之時,四周的山嶺之上,竟不遲不早地起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地震,震得峰嶺之上一塊如小山般大的巨石滾砸而下,卻又不偏不倚,正巧砸在了居庸關的門樓上。”


    張夢陽和小郡主都訝然道:“奇了怪了,天下竟會有這樣的巧事。”


    蕭太後道:“是啊,這件事實在是巧得牽強,也巧得奇怪。地震的發生,不早不遲,恰在金兵攻城最為吃緊的時候兒。被地震給震落的那塊兒大石,也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關城的正門樓上,守城官兵當場即被這塊大石壓死砸傷了數百人,由此人心慌亂,關城才會被金人輕而易舉地攻破。”


    小郡主道:“如此說來,金人在攻關之時,竟是有神人相助他們了?”


    蕭太後道:“我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也是這麽以為來著。可從居庸關僥幸逃迴來的將士卻對我說,金兵攻打居庸關之時,從頭到尾,都不記得有什麽地震發生過。”


    小郡主“哦”了一聲,似自言自語地道:“原來世間,果真有這等巧得離譜的事。”


    蕭太後冷笑了一聲說:“其實這件事,從頭難尾都是金人弄的鬼。”


    張夢陽和小郡主同時奇道:“這怎麽是金人弄的鬼?”“哦,此話怎講?”


    蕭太後道:“據後來傳出的消息說,就是剛才咱們提到過的那個婁室,帶領著一些亡命的士卒,爬上了關城一側的鷹嘴峰上,將那塊原本鬆動的巨石,撬落下了山崖。”


    張夢陽和小郡主都是吃驚不小,沒想到居庸關城破的背後,竟還有著這麽一段離奇的故事。


    小郡主歎了口氣說道:“要是咱們當時在那鷹嘴峰上派駐些士卒守禦著就好了,那居庸關就不會失守了,燕京也不會白白地給金人拿去了。”


    蕭太後不無遺憾地說:“可是那鷹嘴峰峭壁林立,別說是人,就是蛇蟲飛鳥想要飛到上麵去都是不易,誰會想得到,那婁室竟能帶人攀了上去呢。”


    小郡主道:“這個婁室著實可恨,咱們一定不能就此放過了他。”


    蕭太後心想:“真是孩子話,不放過他,咱們又能怎樣。”


    張夢陽想了想說:“從婁室攻取居庸關所用的手段上來看,他也算得上是一位智勇兼備之人了。若是在戰陣之上與之堂堂正正地交鋒,咱們怕是奈何不了他。”


    小郡主道:“你是說得要偷襲刺殺麽?”


    張夢陽笑道:“像他這樣的人統兵禦將的,想要刺死他談何容易。”


    小郡主無奈地道:“那,咱就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張夢陽皺了皺眉說:“要對付他這樣的人,辦法不能說絕對沒有,但那得要等待時機,不能操之過急。”


    蕭太後聽他一說,心中不由一動,問他道:“有什麽辦法,你倒說說看?”


    小郡主也說:“隻要有辦法,何必操之過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是這般的國仇家恨。”


    張夢陽扭頭對蕭太後道:“太後,你還記得在燕京的時候,和我結交的方天和那幫兄弟麽?”


    “記得啊,你當時不還舉薦了他們入朝為官了嗎?居庸關一破,燕京城一丟,他們那些人哪,也就都樹倒猢猻散了。”


    “太後明鑒。我是想,他們那些人都是江湖上的賊寇出身,地痞流氓惡棍無賴無所不包,其中也頗多亡命之徒,殺官劫獄,行不由徑,這種行刺暗殺的勾當,原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我是想,如果能得他們援手的話,說不定倒真能得出個可行的主意來呢。”


    蕭太後聽他如此一說,也是心中一動,說道:“中興大遼的願景,已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若果能將這個完顏婁室除掉的話,我就算是死,也可坦然地去見列代先皇於地下了。”


    小郡主道:“真沒想到,你還曾結交過這麽一幫子弟兄。那可得找個功夫過得去,心細穩當點兒的才行。否則打草驚蛇讓婁室有了防備,再要算計他可就不容易了。”


    張夢陽笑道:“郡主放心,我那幫弟兄裏麵,手底下功夫過的去的可多了去啦,做這種事情,心細穩當那是必須的。功夫麽,得要身法奇速,下手幹淨利落的才行。


    做這種事情,通常下手的時機都會選擇在夜間。夜間易於躲避開敵人的親兵侍衛,且可乘敵人睡著時候殺敵於無形,然後全身而退。這樣的人才,在那幫弟兄中可多的是呢。”


    小郡主眼睛一亮,道:“要論起身法奇速,下手幹淨利落的,我看怕沒人比得過你。你今天突入戰陣之中割取蠻睹首級的那手功夫,我看就俊得很。可是你的那幫賊寇兄弟們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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