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麗的漩渦吞噬了黑壓壓的艦隊集群,擴張開來的第一節“彈弓”邊緣處發紅,空間壓力安全閥不時發出刺耳的爆鳴,粗壯的纜線上、負責控製方向的引擎中不停有著變形彎曲的可怕聲音,搖搖欲墜的感覺即使隔著真空也如同身臨其境。


    “艦隊集群全體已經進入航道,我們的電磁屏障全部升起,能源陣列處於半工作狀態,所有武器係統在線。根據提爾統籌的作戰信息,很快我們就會到達目的地。”一名佩戴十級軍士徽章的副官向科爾指揮官匯報。


    艦橋中此時安靜了下來,除開必要的指揮人員堅守崗位,其餘身上肩負著至少一項戰鬥任務的艦員都進入了深海壓載艙。科爾的目光絲毫不動地緊緊粘在那些數據雲台上,不斷跳動的藍色光點在空中不甘寂寞,舞動著身姿,就像是一名劇院的舞女。


    “你覺得聯邦會不會知道我們的計劃?”科爾突問。


    顯然藍色的“舞娘”沒有讓這位指揮官安心,年紀輕輕身居高位的科爾本該想起駐地的美好,前不久艦隊被調動時,他在佐治亞星域休沐,費了不少功夫終於和心念已久的那個舞女進行了“深入”的交流。可現在麵對這團如同那“細腰”一樣的數據,在他腦袋裏揮之不去的卻是自己頂頭上司的話。


    “您怎麽會問這個問題?我們的軍情機關全麵滲透了他們,就算是某天早晨聯邦一個將軍和夫人吵了架,我們都能比他們國防部先一步知道。”副官哭笑不得地說,“退一步來說,就算他們提前獲悉了我們的行動,也沒什麽好怕的,因為他們的武備早就廢弛太久了,那些媒體上報道的都是些撐門麵的東西而已。別人不清楚,我們還不清楚麽?”


    “聯邦這個國家是世界上的一個異類,特別是在軍事上,他們的國防軍確實常年貪腐橫行,但他們也是有著獨特的生存方式,被貪腐的那些巨款有很大一部分流進了其它國家,有的流進貴族手裏,有的則是被邊境軍隊的指揮層瓜分。這就是他們保護自己的模式,比起賺錢來說,刻苦訓練和準備戰爭實在是太沒意思,如果靠著賺得的一小部分就能和別人相安無事,他們一定不會花大價錢去更新裝備,事實上他們的確是這麽做的。”科爾皺著眉頭說,“我不覺得聯邦有那個本事,在其它勢力情報部門的遮天巨網下藏著一支超級海軍。”


    他點擊了雲台下信息麵板的數據庫選項:“帝國海軍特別行動授權,授權人科爾-戴姆勒,查詢情報庫是否有情報顯示近期別處有大規模軍隊活動,一級範圍設定為安達爾企業聯合體和龍之國。”


    “科爾少將,特別授權通過,軍事情報庫正在檢索,請您稍等。經過星際航行模型擬合,情報庫中涉及軍隊調動的訊息有七千萬億條,符合條件的數量為兩條。”冰冷的中年女聲從通訊中傳來。


    “檢索詳細信息。”


    “下級資料集成中......兩條情報信息均為聯合體標簽,在入檔後加密,已被存入內政廳商業情報序列。由於帝國憲法第八修正案七十條,我無權對內政廳文件訪問,現檢索到的隻是尚未被刪除的痕跡備份,訪問需要內政廳授權。”女聲毫無波瀾的語氣給出了解釋。


    “結束訪問,把具體文件序列號上傳到總指揮部。”


    “信息已存檔。”


    艦隊在超空間航道中的航行趨於平穩,四周紊亂的流光從艦體褪去,漆黑的重型巡洋艦們安靜地遊動著,就像是一群在深海中遊蕩的蝠鱝。若隱若現的淡藍色電離層環繞在艦身外,把整個巡洋艦包裹得嚴嚴實實,維持著電離層的屏障發生器直連能源陣列。對於重型巡洋艦這種大家夥來說,能源陣列的產出完全沒必要經過調製才能使用,眾多的大功率設備足以消耗掉,這些屏障發生器全功率工作時的耗能是個天文數字。


    艦橋中的人員進一步減少,觀察員們起身離開,走之前不忘向科爾敬禮。航程進度在星圖上隨時更新著,此時已經走過了四分之一,按照估算他們航道的外麵已經是緩衝地帶了。


    科爾不經意間瞥了眼副官,僵硬的表情下是難掩的火熱、激動,可這總是又讓他想起了埃克特部長,也許那種擔心並非空穴來風,應該更加小心才是。


    科爾切換出了星域邊界地圖,對副官下了命令:“去戰鬥部幫我盯著,放置錨點是我們最重要的任務,別讓那些渾蛋殺到興頭上忘了,四十分鍾後我們就要跳到聯邦那些軟腳蝦的臉上。”


    “不會有問題的,戰列艦集群已經在路上,就算我們想要衝到第一線去也搶不過它們。”副官看了眼時間,想到這裏言語中有些沮喪,“估摸著這次我們是撈不著什麽軍功了,希望那群軟腳蝦們能有點骨氣,至少能堅持一下。”


    “別抱怨了。後麵有的是機會,我們又不是以後就留在這裏了。”科爾提醒道,“這次可是一場新的全麵戰爭!”


    昏暗的燈光從頭頂灑下,蘭花香氣彌漫在滿屋空氣中。輪廓顯現出這裏是一處縮小版的大殿,黝黑的精鐵鑄就了四周的圓角立柱,清新的空氣由孔隙送出,吹動了男子的長發。


    一個虛影站在男子的對麵,漫步觀察著這座小宮殿的青銅牆,隔空撫摸著那些精妙絕倫的紋路,從上到下再到上,不時發出讚歎的唿吸聲,男子閉目養神間偶爾睜開眼,看著那個虛影笨拙的動作,又緩緩合上。狴犴號算上今日已經在這裏停泊了五天,期間整個艦隊都處於絕對的靜默狀態,就連幕府都和這裏失去了聯係。從外層空間來看,這是一支絕對完整的超級海軍艦隊,狴犴號作為一艘和帝國帝皇級旗艦同等水平的旗艦顯然不該出現在這裏,這裏離著龍之國邊境相隔數百光年。


    男子的耐心似乎隨著時間逐漸耗盡,開口打斷了虛影的參觀興致:“艦隊不能長期在這裏待下去,藝術家,你確定帝國的艦隊會在今天行動?”


    虛影沒有理會,男子懾人的目光盯了一分鍾,迴應的聲音才響起:“我確定。”


    男子的長發披散開來搭在肩上,用來捆束長發的銀質環扣被扔在一旁。這是一張相當秀氣的臉,陰柔的氣息不注意就會被當作婉約的女子,不過撇開那些礙眼的青絲,黑色緊身袍服下是一枚刻著玄武的金印,上麵則是一雙侵略如火的炯炯虎目,幾欲擇人而噬。


    “你最好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和我玩小心思。”男子的修長手指敲了敲扶手。


    這次海軍艦隊的出動是冒著相當大的風險的,即便男子身居大將軍也有些為之焦躁。龍之國的國力比不了帝國,所以每一支海軍都是重要的戰爭底牌,帝國損失掉一支主力艦隊可以短時間內重建,龍之國可沒有這麽厚實的家底。曾經的百年衝突中,帝國的艦隊和龍之國的整個北軍戰鬥,戰線綿延兩國交界之處數百個星域,在那曠日持久的大戰之後,上千個星域被打成廢墟,無論是帝國還是龍之國,經濟體係都被重創。在雙方默契停戰之後,帝國僅僅用了二十年就恢複了元氣,而龍之國則用了六十年,血淋淋的事實被擺在所有人麵前。


    “隻要能摧毀這幾支艦隊,帝國的大片疆域將徹底失去屏障,那時將會是這個百年強權的末日。”男子長舒了一口氣。


    藝術家把目光從青銅牆上收迴,緩步走到小宮殿的主座側,品鑒著那幅掛在主位後的彩繪,是罕見的漆墨裝裱畫。虛影伸出頭盯著那些細膩的油墨,在太空中竟然顯示出了特殊的活性,賦予了這副彩繪難得的生氣,人物像是活了過來。這幅畫的名字藝術家知道,是出自古早歐琛時代的一位東方畫家之手,名為《武帝秋狩圖》,這是一件仿品,至於為什麽他知道,因為真跡早就被他收藏了起來。


    藝術家笑了笑,倒不是這幅畫出現的位置令人奇怪,而是活了太久歲月的他清楚,現在大多史料遺失所以這幅圖被傳為彰顯那位封建帝皇的英雄氣概,而實際上,這幅作品背後的故事可並無那麽正麵、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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