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艦接入港口泊位的重力井,整個艦身微微向下沉了一截,這是重力場感知調整的必要流程。


    整個星門的內部已經被端點星域的人完全接管,負責執勤的十級軍士內科夫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是多年之前總督府埋在海軍中的一顆釘子,憑借著端點星暗地裏的支持與幫助成為了海軍管理軍官隊列的一員,這個隊列人數稀少所以耗費了相當多的人脈資源才搞定。此時這位三號星門駐守部隊的第一副官正在中樞控製室內拿槍指著他上司的腦袋,如果有必要他會直接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這是戴安娜還在皇城之時就準備好了的棋子,時隔十多年這枚棋子突然發動,沒有人會意料到一名服役二十多年的高級軍士會倒戈,因為帝國海軍永遠不會背叛這個國家,這是他們的家園,也是他們鮮血澆築的土地。


    隻可惜,同樣沒有人去想過,如果有一天帝國的基石出現了裂痕,那麽什麽才是帝國?是引領這個國家的帝皇還是管理著這個國家秩序的議會?


    抑或是那個......議會不願意提起的......


    歐米伽小隊失去了她們的歐米伽,僅存的一號和二號義無反顧地進入了這次行動的最前線,她們是戴安娜殿下手中最鋒利的刀,刀就應該為主將破開風雨,斬斷一切叢生的荊棘,這是她們的宿命,也是黑影們存在與活著的意義。


    戴安娜隻需坐在大殿裏靜靜地等待,隻需看著這一切雋美的星辰,靜候遠方傳來的鍾聲,宣告這個帝國的死亡。他無需做其他無意義之事,當大殿雲台的通訊展開之時,便是塵埃已然落定。


    死亡天使的投送艙在一片靜謐中打開,數個影子從中極速飛出,精準地落向大型泊位指示標記燈所圍成的行走平台,幾名士兵站在行走平台道路標線的中間,朝著落地的灰黑色人影們齊齊敬禮。


    為首的軍士穿戴著與士兵們不同的白色作業服,配著寬大的平麵信息板。他們腳下的鋼架深處傳來不時作響的沉悶聲音,那是星門的工程組正在拆卸一些檢查設備,聲音沉悶是因為這些聲音是通過鋼架結構傳導,效果沒有空氣中那般正常。這些設備已經被拆卸了大半,當全部完工之後,三號星門的歐琛端就無法強製通過權限命令主動獲取這邊的信息了,到那時,死亡天使艦隊才可以隱瞞艦隊真實信息突入超空間航道。


    軍士握緊了信息板,右手放在胸前攀上左肩,向著為首的灰黑色人影致以崇高敬意,他們是真正的同誌,而且都明白今天將會意味著什麽,這是擁有堅定信仰的人之間的心照不宣。


    二號跟著帶路的軍士進入了星門的氣閘口,死亡天使關閉了所有的投送艙門,開始在原地進入了完全靜默狀態,氣閘的徹底關閉隱去了眾人殘留的身影,當最後一絲恆星的輝光消失在背麵,整個星門之外就隻剩下了工程師們接著燈光一錘一錘的敲擊。


    皇城綠蘿大道,一台樣式複古的車子停在護欄之間。


    莫德裏奇忽然驚醒,整個人如同觸電一般接連顫抖了兩下。在大道路旁的休息區裏停車的七個小時裏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司機和保鏢也沒有叫醒他,相處的時間久了,保鏢知道莫德裏奇的身體不好需要多一點的睡眠。


    內政廳派遣的保鏢一直都很專業,尤其是保護議長這樣的人物。


    莫德裏奇用顫抖的右手抬了抬單邊眼鏡,看了看車窗外的天空,發覺已經基本暗了下來,一連串小小的水珠正在車窗上坐著滑梯。


    “卡爾斯蘭,現在幾點了?”莫德裏奇看向了前方坐在副駕駛的保鏢。


    “六點三十分,先生。”


    “這段時間裏麵有沒有人找我?”


    “沒有,先生。”


    “哦。”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在帝國各地,接二連三的意外情況讓議會不得不一反常態地連軸轉,好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不停地攪渾這一鍋水。


    他今天提早離開了議院確實是與管家的電話有關,隻不過他命令司機開到綠蘿大道的時候把車停了,司機不知道這位議長想做什麽,心說不管怎麽樣都和自己沒啥關係,他隻不過是內政廳安排的政務司機,這位大人說不定有著一些自己這種小人物理解不了的特殊興致。莫德裏奇倒沒有其它多麽複雜的想法,他隻是需要休息一下,順便好好想想該怎麽對待那位奇怪的艾瑪小姐,看在某些特殊的原因上,他其實並不希望接觸這個人物。


    這個女孩在莫德裏奇眼中本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普通人,結果從他的情報來看這個女孩簡直就是一個可怕得讓人細思極恐的東西,普通的人或許看不出來,對於莫德裏奇來說,這就是一尊行走在世間的鬼神,或許鬼神都比不上這個女孩,因為弄出這個女孩的人簡直是超出了莫德裏奇的想象。察覺到女孩不凡是一個簡單的事情,莫德裏奇自然使用了各種手段去查證這個女孩的一切,草蛇灰線,總有端倪會於不經意間顯露,莫德裏奇自信一定能夠從細微處找出這個始作俑者。查到最後他幾乎什麽都沒查到,他的管家替他詢問了帝國軍人家屬孤兒院,又聯絡了她的出生地新鄉星的總督,以私人的名義查了下她家裏人的信息,但是都是一無所獲,她的父母死了,有血緣關係的親哥哥死了,這個女孩從出生到來到歐琛之間,這段經曆就像是被人生生的在時間長河中抹去,女孩的人生仿佛就是從歐琛開始的。


    莫德裏奇不知道這個女孩的來路,隻能一把年紀了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抓狂說是誰他媽的幹的這種事!你那麽牛逼怎麽就不敢和我這個議長說一聲!


    倒不是他情緒敏感或者定力差,這根本就不是邏輯上能講的事,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個死亡之海意味著什麽,從那裏麵進行死亡行走還能出來的可都不是什麽簡單的東西,再說的主觀一點,對於他這個議長來說,從那裏麵出來的東西就沒有什麽好的。


    帝國的醫學早就非常的發達,畢竟帝國是古早地球文明的主要繼承主體,智械戰爭後存留的大量醫學文獻技術都留在了帝國。壽命這東西對於帝國人來說已經超過了平均八十歲,顯貴富豪們則早已超過了平均一百一十歲,莫德裏奇本應也屬於其中,但他現在已經垂垂老矣,嚴重點來說他的生命就如同風中的殘燭,這就是死亡行走的代價,或者說是他選擇付出的代價。


    既然他在那片死亡之海中看見了一些結局,那麽就不會允許這一切發生,他要在自己生命結束之前完成他的計劃,這件事本應由皇帝來做,但這一次隻能輪到他了。


    這種事做起來很麻煩,如今的帝國發生的各種亂象可以說追根究底都能從這個事之上找到答案,每多出一個這種從死亡之海中出來的人都會造成很多的變數,而變數與麻煩此刻就是能夠畫上等號的詞匯,那位五皇子阿列特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當初莫德裏奇在共進會裏拍板允許了有關死亡行走的一些研究,想要通過研究弄清楚一些與之有關的信息,結果是信息沒弄出來多少,倒是弄出了一些奇形怪狀的兇殘生物,後來被這些瘋狂的家夥弄到了一號衛星上,把那位皇子卷了進來,迫使他一把老骨頭還在戴安娜這麽一個後輩麵前直不起腰,生生出了一把大血,弄成了一步踏錯、步步被動的局麵。


    這個女孩在他看來,如果處理不當估計又是一個巨大的炸彈,不知道威力如何,莫德裏奇的習慣就是按照已知的最大危害性來處理。翻來覆去,莫德裏奇隻從女孩的檔案中看到了兩個比較醒目的名字,一個是阿列特-克林特,也就是那個已經爆炸不知道下一次會炸在哪兒的炸彈,經過死亡行走的人互相吸引並不奇怪,所以他不意外這兩人有接觸;第二個人名就有些陌生了,是一個名叫亞爾斯-哈克的帝國檢察官,按理說哈克家族的人隻要進入了或者進入過帝國中樞圈層,他多多少少應該都會有些印象,可他確實不知道這個亞爾斯是誰,也不記得檢察官隊伍裏有這麽一個人。


    依照莫德裏奇的知覺來說,這個亞爾斯-哈克既然是把艾瑪送進孤兒院的人,那麽絕對是與這個姑娘的情況脫不了關係,甚至他隱隱有種感覺,這個女孩身上的伏筆就是這個檢察官的傑作。


    不過不管這些,因為一切都不是那麽的重要了,莫德裏奇現在隻需要想個辦法控製住這個女孩就行,隻要再撐一段時間就好,等到帝國與聯邦開啟全麵戰爭,這些定時炸彈炸不炸都影響不了什麽了。


    篤定了這種想法的莫德裏奇的確是輕鬆了許多,所以他在最近的議會會議上都不怎麽發言,最多是看一看兩邊的態度怎樣再適當的進行一下平衡,隻要不影響帝國的整軍備戰,一切都由得那些少壯派和東方遺老去折騰,鬥到最後反正也得不到個什麽。


    莫德裏奇看了一眼時間,自覺差不多了,對著保鏢說:“走吧,迴密雲山莊去,這雨天在外麵呆久了也不太好。”


    正說著,雨勢也漸漸變大了起來,春天的天氣本就是夏天的青春版,早上還陽光明媚春寒料峭,傍晚開始就變了臉。


    保鏢得令朝窗外看去,沒在四周找到司機的身影,於是開門下了車。


    “議長閣下要走了,你人呢?”保鏢帶著點質問。


    “我在一公裏外的便利店,本來就是來快餐店吃個簡餐,誰知道這裏出了車禍。”司機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我胳膊骨折了,這該死的混蛋。”


    保鏢沒什麽好說的,一頭黑線纏繞,當著議長的麵又不能直接爆粗口,隻能心中把這個不靠譜的司機狠狠揍了幾千拳,心說等我待會就給內政廳反應,看你的直屬領導怎麽收拾你。隨後轉身準備上車,做到主駕駛位去,帝國的高級官員的車一般都不會交給智能係統操控,這也是為了安全著想,好在卡爾斯蘭十項全能,開個車絲毫不在話下。


    一輛複古轎車飛馳而過,地麵上低窪處積攢的雨水被輪胎掀起,可能是由於車速還是什麽其他綜合原因,濺了保鏢一身的水,筆挺柔順的西裝被掛上了水斑,真是禍不單行,隻得踩著潤濕的靴子上了車。


    車子緩緩開動,保鏢貼心地打開了車內地暖風係統,為車內升升溫的同時烘一烘自己打濕了的衣服褲子。


    莫德裏奇靠在椅背上摸出便攜信息板給老朋友埃克特-李發去了一條信息:“進度怎麽樣了?”


    不多時埃克特就迴了信息,還配上了一個流汗黃豆的表情:“進度差不多了,倒是你這個大人物終於想起我這個小弟願意親自慰問一下了,你這樣很像那些酒吧裏的渣男懂不?”


    莫德裏奇麵無表情迴複:“你這話要是敢放到議會裏去說我馬上就讓你知道什麽叫渣男你信不信?真想我多找你慰問兩句你就好好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好。”


    埃克特迴複:“這可不能亂說哈!你每次交給我的事我可都是辦妥當了的,你看看你這次這個事情要瞞著多少人,我這個軍部部長要扛著多少壓力,還不是沒有二話就給你辦了?像我這樣的小弟你在帝國打著燈都難找咯!”


    “你能有多少壓力?那些人就算想要發難也隻會對準我或者老約翰他們。”


    “作為你的小弟我的責任不就是幫助你多分擔一點壓力,我這一把年紀從軍隊裏退下來又被你弄迴去,你要是這麽說豈不是我每天就在軍部白打工嗎?”


    “打住!不要往我這裏倒苦水!你如果還想好好說話,就好好講講那邊邊境的事。”


    “你想要聽什麽?軍隊調度?物資儲備還是情報消息?”


    “挑重要的說。”


    “我覺得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這些都挺重要的。你知道的,現在整個帝國的軍力雖然富裕,海軍的艦隊數量達到了智械戰爭之後的最高峰,但從整備率來說還是有些捉襟見肘,如果要按照你的要求做戰爭動員的話,我需要至少拆掉四支艦隊的編製,然後把每支艦隊的可用戰力進行整合,整備率低的部分統一進行訓練和裝備補充,這些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你動動嘴就要我們不能引起社會層麵的大動靜,我們這些人可就是跑斷腿了才搞定,這種情況下你還要效率,我們這些小人物可真難做。”


    莫德裏奇倒是被埃克特說的有些沉默了,不得不說的確是他的要求太高了,可這也不是單純的他要求苛刻。帝國處於宇宙視野的中心,每一個大動作或者什麽不尋常的跡象都會成為星海之間的大新聞,那些個別國或者無國界的記者媒體隨時都盯著帝國的每個角落,這是帝國強大的象征,但也是帝國腳上的枷鎖鐐銬,限製著帝國的隱秘行動。


    這種感覺讓人不由得煩躁難耐,恨不得找個借口把帝國徹底清洗一遍,把這些記者媒體以及外國人抓起來,讓他們永遠也不能再對帝國多嘴一句。


    “好了,繼續說下去。”莫德裏奇深吸一口氣,喉嚨發出的沙啞聲讓保鏢不由得通過後視屏幕看了看,“困難一定是存在的,否則我也不會找到你,我們都知道這是帝國新生黎明前的漫長黑暗下的絆腳石,但就算這些阻力再大,也阻擋不了那輪黎明的到來,陰暗處的蟲子終歸會被灼灼烈日烤成焦炭,化成飛灰被黎明的風吹走。”


    “物資方麵的缺口也很大,我們的很多戰略物資已經出現了不足的跡象,而且都是低等級的戰略物資,這是消耗數量最大的。壓縮碳我們每個月的缺口就達到了三億噸,鋼鐵的產能受限於獵空座大星雲的產業結構,我們的缺口一度高達每個月十億噸,上個月我們從黑凰集團拿到了一筆鋼鐵進口長協才緩解了這個現狀,就這樣我們也付出了一倍的溢價,這麽下去戰備工作很難完全完成。”


    “為什麽會這樣?”莫德裏奇神情嚴肅,這觸目驚心的數字讓他心神震動。


    “獵空座大星雲有七個帝國星域行政區,隻不過這七個星域現在很尷尬,他們的主要產業都是第三、第一產業,這很不可思議但這也是我親自去視察之後的現實。”埃克特的信息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嬉皮笑臉,“去工業化的獵空座大星雲根本就不可能成為我們的戰略保障基地,六支艦隊的補給區我設置在瓦赫裏星域,那裏已經是能找到的最好地點了,我們隻能從帝國其它地方運輸補給,因為要重新為一個大星雲完成全麵產業轉型,達到能夠獨立補給六支主力艦隊的水平,至少需要十年,而我們沒有這個時間。”


    “你還是沒有迴答我的問題,獵空座這樣的大星雲絕對不可能出現這麽嚴重的去工業化,帝國不是聯邦,七八百年前的那套自由主義經濟學早就被送上了絞刑架,如果這種情況真的發生,能源與工業部的人在做什麽?為什麽議會上麵從來沒有過消息?媒體網絡上也沒人提起過,那些小白領不是最喜歡侃侃而談這種話題麽?”莫德裏奇的心率急速攀升,臉上的褶皺擠在一起,像是一尊怒目金剛。


    “我倒是有一點了解,隻不過你真的要聽麽?”埃克特說,“我建議你還是自己去查查,我的這個主觀觀點可能不是完整的事實。”


    埃克特是他的老朋友,這段關係起始於他們的留學之旅,兩人在聯邦的同一所大學進修,而這段友情持續到了現在,他雖然比埃克特大上十歲,可兩人之間交流從來都不會有任何的矯情與什麽恭敬之類的障礙。


    埃克特的這段話讓他不寒而栗,他意識到這件事情的背後可能不會那麽簡單,埃克特憑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第七艦隊的統禦,軍銜高至帝國大將,現在在自己的邀請和運作下接掌了帝國的軍事最高指揮係統,可以說以他的地位,除了像莫德裏奇自己這種議長級別的巨擘以及寥寥十數人之外,他完全可以直言不諱任何人,別看埃克特平日沒有架子,和莫德裏奇或者某個帝國小職員都能插科打諢,但他在軍隊的作戰風格一向是以雷霆、殘酷而聞名的。


    什麽叫不是完整的事實?這個話語在普通人的日常交往中代表的是不了解事情的各個細節,所以不能妄加評判也不能隨意傳播,這是一個不造謠的良好品質。可這個話語出現在他們的聊天之中就太不尋常了,如果是在拉扯家常還好,他們現在聚焦的問題那可是帝國的重要政治經濟話題。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埃克特知道這個問題的所有客觀事實,但鑒於涉及到的人物導致的問題嚴重性,他不清楚這背後是否有著一些其它的暗中交易,所以隻能讓莫德裏奇自己去了解。


    莫德裏奇突然平靜下來,蒼老的皮膚突然舒展,迴了一句話:“你直接說,現在已經不需要在意那些東西了。”


    “老家夥,你知道帝國鋼鐵議價聯盟這個東西麽?”埃克特迴複,“帝國早在創立之初,在通信技術的發展下為了將有關行業的資源做一個整合放到一個平台上,創造了帝國時間賦權期貨市場,這個新的期貨市場成功的把帝國所有的資源進行了合理的定價,以宇宙航道以及各種被探明的特殊星體為依據,創造出的時間賦權為進入了星際時代的金融提供了完美的資產定價理論,這也是帝國曆史上被寫入教科書的發明。”


    “這方麵我比你還清楚,現在整個星海國際期貨市場就是脫胎於帝國的這個發明,可這跟那個所謂的帝國鋼鐵議價聯盟有什麽關係?我的印象中帝國隻有一個鋼鐵協會,負責管理協調民間這個行業的各種事務。”莫德裏奇幹枯的手指不停的在信息板上揮舞。


    “這個帝國鋼鐵議價聯盟就建立在帝國時間賦權期貨市場之上,我以前也沒有聽說過這個組織或者協會,可我在調查的時候從一個商人的口中偶然聽見了,然後我去查了這個東西,最讓我震驚的是,帝國的組織協會類別報備注冊裏麵確實是有這個名字。”


    “它們的目的?或者說這個聯盟是要執行什麽功能?”


    “名字叫做帝國鋼鐵議價聯盟,可從我的調查來看,他們涉足的鋼鐵工業以及稀有礦物加工是很少的,大多數執行的會議決策都是麵向礦石原料行業,如果他們沒有向內政廳瞞報會議內容,那我覺得這個聯盟很有可能是那些原料開采企業弄出的民間組織。”


    “民間組織怎麽還能影響到你們的戰備工作?”莫德裏奇滿腦子疑問。


    帝國在資源工業品供應上大多數時候實行的是兩條線並行的雙軌製,平日裏會將軍隊的部分訂單向外招標,但戰時的供應鏈條大多數是由指定的企業來進行供應的,這些企業早在軍部有過備案,所以從大方向上來說,莫德裏奇這個問題確實是真實存在的,就算是專門負責代表能源工業行業的議員來,也會第一時間這麽問。


    “因為它根本在本質上就不是一個民間組織,這個聯盟光是我所了解到的能力,它們至少可以真正影響到帝國礦石原料期貨市場的走勢,而獵空座大星雲這七個星域的鋼鐵工業能力就是被它們打垮的!直接出手的是一個名叫皎月-蒂森的鋼鐵公司,但這背後我的情報人員給出的報告中指出,這家鋼鐵公司背後實際上就是這個議價聯盟。”


    “他的背後是什麽人?”


    “你應該問這個皎月-蒂森公司是個什麽來頭。”埃克特說,“別的更多的東西我沒有查到什麽,不過這家公司的董事會中有一個人,這個人的名字特殊到我情不自禁地聯想了很多東西。”


    “說名字。”


    “瑪特尼,這個名字不算如雷貫耳,可我們都認識一個名叫瑪特尼的人,很巧不是嗎?”


    “是的,很巧......”莫德裏奇沉默,眼皮垂落到眼瞼,緩緩轉頭朝著車窗外望去,原本放在信息板上的手指暫時離開了腿麵,仰頭吸氣,整個加長車廂裏隻留下雨點在玻璃上爆裂的悶響。


    獵空座大星雲瓦赫裏星域whr-1行星同步軌道空間站,皎月-蒂森鋼鐵公司的秘密辦公室內,瑪特尼正在和戴安娜通話。


    “軍部的後勤戰略支援部門又來找我們了,按照您的意思,我們還是沒有鬆口那個價格,隻留給了他們一個月的時間來繼續考慮,我們撤離這裏麽?”


    “不必撤離,端點星域這邊離著他們給的期限還早著,而且你如果撤離可能會引起他們的過激反應,你現在是堂堂正正的帝國公民,商業合作與軍方采購都是合理合法的正常流程。”戴安娜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永遠能讓人焦慮的心安穩下來。


    “按照我的觀察,軍方負責這邊的人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他們最近幾次的談判也沒有再表現出一開始的時候那樣的急躁,我懷疑他們是在暗中進行調查,您和我們的關係極有可能會暴露......這是我的直覺。”瑪特尼神色嚴肅。


    戴安娜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們這麽做,他們總會意識到什麽的,軍方的人不是傻子,你看帝國科學院與很多地方的人才都和軍方有關,有的是從軍方直屬學院畢業,有的是在軍隊中服役過,這些人才供職於軍方繁多的情報部門,發現不了端倪那才是怪事。可我們做的東西不是臨時起意,是十多年前就布下的局,這種局勢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效解決的。現在就是極限施壓的博弈時刻,你現在就是一個烏龜殼,他們除了和你談判什麽辦法都沒有,畢竟他們很快就能查到你的背後是我。”


    “但是現在的共進會行事很是瘋狂,我不敢確信他們不會使用武力接管我們的工業園區。”


    “這個世界上的東西是平衡的,隻要我的端點星域一天沒出事,他們就不敢做出這種動作,這不是畏懼我的報複,而是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會多麽的惡劣。無數年前的歐琛上有一個名叫非洲的大陸,在那裏存在著無數兇殘的動物,美麗壯闊的草原風景與殘酷黑暗的生存法則在那裏交相輝映,可無論是哪種動物都不會在收獲日去搶同類的食物,這在能力上是可以的,可他們知道這將會造成什麽。”戴安娜停了一下,“共進會一旦指示軍部動手,我們失去的是獵空座大星雲的鋼鐵等工業生產基地,他們將會失去比那更多的戰爭潛力,其實話說迴來,我反而對他們像你說的那麽做有著不小的期待。”


    “知道了,我們會繼續保持高壓態勢,董事會和那些小企業的思想工作我會去做。這已經是第六輪談判了,離著他們與瓦爾特聯邦預計的開戰行動時間隻剩最多不到兩個月,我們的時間期限需要改的長一點麽?”


    “我給你的期限時間是有道理的,這個時間對於他們來說相當的富裕了,如果這都不足以讓他們給出一個商量結果,那他們還是早點被肉體消滅的好。”戴安娜嗤笑,“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呢?”


    “已經準備妥當了,可以說相當完美。”瑪特尼一邊說著,一邊偷瞄了一眼身邊的休眠艙。


    呈直立式擺放在瑪特尼旁邊的是一個半圓柱形的氣體休眠艙,休眠艙整體鑲嵌在厚實的牆壁內,正麵透明玻璃上能看到嫋嫋雲霧沾染的顆粒物。這是一台高端的短時氣體休眠艙,從安達爾企業聯合體進口,休眠維生效果在短時間類別中算是頂尖,在艙內休眠的人或其它生物可以在三十秒之內醒來,身體機能不會出現任何衰退跡象,就像是沒有休眠一樣。


    這台休眠艙很特殊,因為它現在就在運行之中,艙內並不是空無一物,一個女子靜靜地閉合著眼睛躺在其中,雙手雙腳都被拘束帶綁在柔軟地後壁上,這個女子的臉龐不時從氣態雲霧中露出,與瑪特尼長得一模一樣。


    “從時間上來看,算上那些人使用緊急通信方式的時間差,你大概三十個小時後需要躲到你的秘密辦公室裏,然後和你的克隆體互換位置。”


    “三十小時後是要發生什麽嗎?”


    “端點星域的一支死亡天使艦隊已經出發了,超空間引擎的出力加上超空間航道,三十小時後它們到達目的地是沒問題的。”


    “目的地是......?”


    “艦隊的目的地是帝國的首府歐琛。”


    瑪特尼的瞳孔劇烈震動,手中一直把玩的數字筆也掉到了地上。


    “沒有什麽好害怕的,我和共進會現在還不會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他們也不會因為這麽個事情就徹底和我們決裂,一切都是博弈和交換而已。”戴安娜輕笑,“隻不過共進會現在已經有些分裂地太厲害了,隨時都有可能發什麽一些小的分裂事件,那些個老頭子不想多管的情況下也就隻能保證共進會的大方向不會撕裂,你所處的地方那些人可就說不準會幹出什麽,你肯定也不想成為他們的人質對不對?所以我讓你準備好那個克隆體,不管那邊的人做出什麽反應,你都可以安全的躲在休眠艙裏。你是我和共進會在獵空座大星雲與第一邊境地帶交鋒的核心棋子,這麽說我想你不會介意,如果放任你落到他們那些分裂野心分子的手中,歐琛那些人客觀上也算是擁有了一個討價還價的籌碼,這將會對端點星域造成重大損失,所以這種情況下,不要逞強,安穩地呆在安全地休眠艙裏靜待事件結束。”


    瑪特尼深深唿吸,緩了一緩:“您放心,作為您地棋子應該是我們這些人地榮幸,不如說您能把我們這些棋子看得那麽重要,這已經足矣。”


    “瑪特尼,我們的道路注定是艱難的,自由必將要付出血的代價,我一直對你充滿信心,因為你和我是同樣擁有堅定信念的人。接下來的時間你就好好休息,那該是我和那些老家夥們的舞台。”


    “遵命,那之後那些可能被抓起來的董事和高管們,我應該怎麽辦?”


    戴安娜沒有立即迴答,思索了一會兒:“你不用去管這件事,事後把他們的名單拿給耶倫一份,如果能夠活下來,那是上帝保佑,如果沒有活下來,那就由端點星域總督府給他們的家人發放撫恤,走商業保險的渠道。”


    “如果有人活下來,但是在審訊過程中泄密了......”


    “黑影軍團會處理的。”戴安娜切斷了通訊。


    瑪特尼撿起地上的數字筆,攏了攏身上的藏青色大衣走出了這間位於公司辦事處深處的秘密辦公室。防爆門打開,機械鎖閂在身後閉合,辦事處巨大的平層當中無數的人員在走動忙碌。瑪特尼把工卡在掃描儀上刷過,推開公司的玻璃大門,遠離了人聲鼎沸無比嘈雜的大廳走向了空間站的觀景台和娛樂區的方向。


    她需要一杯冰檸特調,說不定還得加點海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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