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虞謐柔柔的一句話語,屋內變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縱然出於母性的光輝,那種不忍自己孩兒還沒有降臨這個世界,便無辜的死去。


    虞謐這一句,讓人讀懂的,還有太多。


    所有人眼睛很酸,淚水止不住的流淌。


    而虞謐躺在床上,秀發披散,滿臉都是汗水。她目光直視著屋梁,好似在打量,好似在迴想。


    他想起六年之前,與母親分別時的場麵。


    從江南離別,再也沒有迴去過。


    那一紙告諭,將她從江南召入宮中。


    也是那個時候,一行清淚從眼眶中奪淚而出。


    不舍,傷感。


    父親認為這是命中注定的福分,母親卻一直揮淚送別。


    一入宮門深似海,一旦踏上飛去皇宮的車輦,就代表今生很可能與父母不相見。


    高牆大院,不知福禍。


    她看到無數白頭宮女,她以為自己要和他們一樣,在百花綻放的皇宮之中獨自枯萎,在無人注目的深宮一隅中直至老去!


    也是那個秋天,他剛平定了黃巾之亂,一個還未及冠,便名滿天下的少年跨著了帝國政治大舞台,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


    她進入他的視線,成為了他的人。


    直到現在,他是天下的無冕之王,而她成為最讓人尊敬的女人。


    她有很多遺憾,但更多的遺憾是沒有再見到他一麵。


    最後,虞謐呆呆的望著上方,好似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是穩婆張氏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外麵那些大人交代好要保住大人,現在王妃要求保小的。


    她該怎麽做?


    於是張氏急忙迴身走出,來到羊續、蔡邕等人麵前。


    “王妃吩咐我等保小的!大人們說老身該怎麽做啊?”


    短短的百步路,卻讓張氏上氣不接下氣。


    “這……”


    一群雁門官吏聽後大驚,麵麵相覷,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羊續和蔡邕身上。


    劉凡離開安邑,放了兩個人的權利。


    一個是羊續,一個是田豐!


    蔡邕雖然已經退下頤養天年,畢竟是海內名士,威望深厚,他的話對劉凡來說,分量很重。


    而田豐遠涉五原、朔方,幫助劉凡征集胡兵,支援隴山。現雁門隻有羊續。


    “不能啊!”


    蔡邕一口迴絕,如此,他真的無法向劉凡交代了。


    “雖棄世子,但王妃安然無恙,一兩年之後,又有世子降生。請王妃三思,請王妃慎重!”


    羊續更是上前數十步,大聲的向房間內虞謐喊道,以為勸說。


    話語之間,老淚縱橫!


    作為一名君子,賢臣。羊續深懂民間疾苦,對男女一視同仁。


    一直聽說王妃德才兼備,慧心、賢淑。從來沒有一絲不好的傳聞。


    羊續也打心底的敬佩。她的賢淑,可以表天下!


    瘞玉埋香,心中泣血滴累。


    但是房間內沒有聲音傳出,也不可能有聲音傳出。


    片刻之後,一名侍女出房快步來到羊續麵前,唯唯諾諾的對羊續說道:“王妃說如果不保小的,她也不會去活的!”


    羊續一聽,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過了好久,羊續才歎了一口氣,道:“命也!”


    既然是王妃的選擇,他也沒有辦法。羊續知道,他根本無法改變虞謐的意誌。


    或許能改變虞謐意誌的隻有丞相了,可丞相遠在千裏,此時不可能迴來。


    “羊公,該怎麽辦?”


    蔡邕來到羊續身邊,悲哀的說道。


    “生死有命!希望母子平安。”


    羊續仰天祈禱道。


    “穩婆,不到緊要關頭,不要決斷。如果非要選擇,那汝就謹遵王妃意願!”


    緊接著,蔡邕下令張氏一定要盡力而為。


    “大王賢德,王妃賢淑,老身一定慎之又慎!”


    張氏懷著沉重的心情進入房屋之內。


    現在還有一點時間,無論如何也要再試一試!


    盡管,機會渺茫!


    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穩婆張氏又進入房間之內。


    先前,若王子公主呱呱墜地,他們一定會很高興。但現在若是聽到這道聲音,一定會很悲傷!


    秋風蕭瑟,城中街道兩旁的大樹開始掉落。


    枯葉被秋風卷起,如成千上萬隻折翼的枯蝶。在整個街道上飛舞和盤旋。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天空散淡而高遠,純潔的就如初生嬰兒的臉龐一樣,一塵不染。


    虞謐難產傳出之後,一名剛到場的女子來到場中之後,深色一變,立刻離開。


    同時,和她一起離開的,還有駐紮在陰館的陌刀將,成廉!


    就在穩婆張氏重新迴到房屋之時。


    一隊騎兵從南方奔來……


    這一隊騎兵有三千,個個鮮衣怒馬,人高馬大。


    來到陰館城南門三裏外之後,他們不再是疾馳的狂奔,而是不快不慢的行走。


    沒有一點殺氣流露,自然也驚不了來往的行人。


    因為這一支軍隊,怎麽看都像一支載譽而歸的凱旋之師。


    戰馬前方,是一名勁裝女子。


    成廉手持一麵大旗與女子並行。


    女子雙眸如秋水,長發在風中飄逸。她麵色沒有表情,有擔憂,更多的是落寞。


    她感覺她才是一人開花,一人自賞,直到枯萎,無人問津。


    成廉麵色剛毅,濃鬱的擔憂寫在臉上,他希望主母平安。


    最前方的戰馬之上,放著一麵麵大鼓,緊接著,是號角和鑼、鉦。


    此時,他們將這些軍樂敲響……


    那中間夾雜著戰馬的嘶吼聲。


    風吹,旌旗獵獵作響……


    而後中間的士兵們手持的是不是陌刀,而是斧頭形狀的儀仗兵器。


    儀仗兵器之上,掛著小刀、小劍。


    行走搖晃,小刀、小劍碰撞斧柄,鈴鈴作響……


    兩旁的行人、商賈駐望,鼓掌高喝!


    許多都是外地人,他們哪裏見過這麽雄壯的戰馬?這麽威武的士兵?


    陌刀軍很少一起出動,即便是當地百姓都很難見過三千陌刀軍一起出動。


    他們以快走的方式,漸漸逼近陰館城的南門……


    產房之內,張氏盡了最後的努力。


    虞謐一絲力氣也沒有了,根本不可能將孩子生出來。


    是的,最後的選擇到了。


    “王妃?”


    張氏眼巴巴的望著虞謐。望著虞謐那令人沉醉,有令人心碎的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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