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潁川陽翟。


    多日以來處理各縣事務,令劉凡身心勞累。


    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各縣逐漸安定,劉凡很欣慰。今日劉凡卸下身上重擔,漫無目的的垂釣於潁水旁。


    竹竿做魚竿,麻線做魚線,縫衣針做魚鉤。


    一個時辰過去了,劉凡耐心的看著魚浮,魚浮從來沒動過,他亦怡然不動。


    這時,一個人出現在劉凡身後。


    劉凡沒有望向來人。依舊專心致誌的垂釣。


    來人也沒有出聲。


    又一個時辰後,劉凡依然鎮定自若。他來的時候是早晨,此刻已經是正午了。


    五黃六月,火傘高張。


    即便是劉凡坐在石頭上也大汗淋漓,更別說站在劉凡身旁那人了,隻見他一次又一次的揮動袖子,汗如雨下。


    “世民賢弟,該換餌了。”一道聲音傳來,那人卻是曹操。


    這十天時間劉凡再也沒有和曹操見過麵。曹操有意避開劉凡。劉凡也沒有主動找曹操。


    曹操知道劉凡向宦官靠攏後,非常不舒服。他在這幾年多次向劉宏彈劾與宦官親近的大臣。他接受不了被自己當做知己的劉凡也親近宦官。


    曹操現在還是年輕氣盛的階段,不可能對某些事情安之若素,聽之任之。


    劉凡對百姓仁慈厚愛,在官場上為何要隨波逐流?權利真的有那麽可怕嗎?


    當曹操四十歲以後,就知道權利有多可怕了,食髓知味,令人不可自拔。拿起,就不願放下。


    “哦,原來是孟德兄,你過來也不說一聲,吾還以為吾的親衛呢。”劉凡故作驚訝的說道。


    “世民為民操勞,難得有此雅興。吾怕驚擾了魚,更怕驚擾了你。”曹操言辭深長的說道。


    這劉世民什麽意思?自己在他身後站了一個時辰,他看也沒看。是不是他猜到來人是自己,故意的?


    曹操的話令劉凡哭笑不得。他伸手將右邊的石頭抓至左邊。示意曹操坐下說話。


    曹操揮袍坐下。


    “孟德兄可知吾為何而釣?”話鋒一轉,劉凡對曹操問道。


    “釣魚無非兩種,一種為魚,一種為釣。前者是為了收獲,後者是為了樂趣。世民定不需要前者,而喜後者。“曹操言語微中的說道。


    劉凡輕笑著搖了搖頭。


    曹操疑惑,難道他是為魚而釣,並非為釣而釣。


    “釣魚是等待,等待希望。”劉凡對曹操說道,神色岸然道貌。


    “可是吾卻等得很失望。”曹操寓意深刻的說道。


    “汝失望,總比吾絕望好。”劉凡毫不掩飾的說道。


    兩人四目相對,擦出火花。劉凡好像聽到了曹操的心聲,但曹操再次撲朔迷離。


    劉凡對曹操知根知底,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優勢。


    “吾今日來,是向世民告別的,朝廷命我為濟南國相,吾下午就要迴洛陽交接印綬。隻希望你我不是一別如雨。”曹操對劉凡說道。


    雙鳧一雁,曹操話語中滿是離別意。這一刻,曹操感覺劉凡還是他的知己。


    “恭喜孟德兄了!”劉凡鄭重的說道。。


    “聽聞陛下認你為皇弟,並立兩千石征北將軍封於你,可開府治事。為兄真是羨慕你啊。”曹操歎羨慕,但臉上沒有一絲羨慕的表情。


    曹操看著劉凡的側臉,劉凡的臉色微起波瀾。


    “難道世民已經知曉?”曹操驚訝的問道。


    “不知道。”劉凡幹脆利落的迴答道。


    這件事情他是真不知曉。


    劉宏認自己為皇弟,他感覺自己前方諸多迷霧都因為這個身份散開。但冥冥之中又被某種東西栓住。


    征北將軍這個武官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過,在三國時期四征將軍和四鎮將軍才會廣泛出現。


    “潁水魚多,浮不動,證明已無餌。世民,該提上來換餌了。”曹操再次對劉凡說道。


    劉凡把魚竿提起,曹操清晰的看見魚鉤之上空空如也。


    但劉凡並沒有把魚鉤添上魚餌,而是繼續將魚鉤放在水中。


    “無餌之鉤,想釣出魚來無異於癡人說夢。為何不添餌?”曹操又對劉凡問道。


    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明知是假,卻甘願上當。


    劉凡無餌釣,要耍什麽手段?


    “吾根本沒有帶餌來,也不舍得餌。”劉凡自相矛盾的說道。


    曹操掃視劉凡周圍,發現他身邊除了佩劍以外,沒有任何東西。


    來釣魚不帶魚餌,劉世民搞笑乎?


    “世民可以贈宦官金銀滿車,卻不舍得那微不足道,相比之下,隻是太倉一粟。”曹操嗤笑道。


    “對於宦官,吾得舍得,先予後取謀遠利。吾垂釣並非為了魚,用魚餌釣不出吾之所想。”劉凡笑看曹操。


    他繼任濟南國相以後,大力整飭,濟南國的官吏十有七八被曹操拿下。豪強貪官紛紛逃竄,使得一郡清平。


    曹操大顯身手沒多長時間,因為不迎合權貴,被朝堂召迴為議郎,領東郡太守。遂拖病辭官,迴歸鄉裏。春夏讀書,秋冬戈獵。暫時隱居。


    “舍得,有舍,才有得,重點在得。先予,後取,再遠利,重點在取和利。”劉凡又說道。


    這和兵法上的欲擒故縱一樣,為了得先失去,失去是為了得。欲擒故縱隻用於戰場。先予後取用於政治朝堂。


    “世民已經舍了,得到的利夠不夠?”曹操隱晦的問道。


    “遠遠不夠。”劉凡搖了搖頭。


    看著靜如止水的劉凡,曹操有種突發而來的感慨:生子當如劉世民。劉世民是人中翹楚,吾兒要是和他一樣就好了。


    “時候不早了,吾告辭了。”曹操起身一禮,轉身離開。


    劉世民怎麽會輕易的向宦官低頭?他要下一盤很大的棋。其目的隻有在他勝利或者失敗的時候才能知曉。


    曹操話語中有留戀不舍,但他性格果斷,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


    “後會有期!”劉凡放下魚竿,迴禮道。


    目視曹操消失在視野中後,劉凡提起魚竿,也離開潁水。


    他叢來沒想過要釣魚。無餌垂釣,他要釣人。


    這人包括他自己,包括曹操,包括一些未知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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