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王府


    富順王一家從雅州遷迴邛州後,一直居住於蒲江縣城。


    蒲江依山傍水,不在戰略要衝、通州大路上,是因屯墾複耕,多從瓦屋山、總崗山尋求耕牛種子,與丹棱縣的陸路聯係日多,才稍為繁盛。


    富順王脫離曹勳後,在邛州也沒有什麽政治訴求,隻求平安度日,南離就將其一家都安置在了平靜的蒲江縣,自耕自種。


    從宗藩體係上來講,整個川蜀的富順王、內江王、石泉王、華陽王等等都是蜀藩支係,歸當代蜀王所管轄,沒了蜀王,自然世子承接,媅媺就先給自己掛了個宗人府宗正的名號。


    富順王就第一個上表表明了態度,這個消息傳開後,寄寓各地的如在嘉定的內江王、在九溪的華陽王、在馬湖的石泉王等,雖然路遠不報,或者暗自不服,但無人敢站出來說個不字。


    媅媺有時不免碎碎念,但也不敢逼急了,真逼急了弄邛州來了,認識她所謂真身的人可不止一兩個。


    唯有在蒲江的富順王,先時南離供奉無缺,蒲江縣守城兵之外又派一支小部隊,護衛王府平安的同時也幫其開荒耕種,陳登皞還從總崗山為之籌集耕牛種子,一年半後的如今已能自給自足,加上媅媺與老太妃關係非常好,不時問候賞賜,富順王一家就算過上了安定日子。


    富順王一家對於範文光來說並不陌生,當初雅州起兵大家奉的就是以富順王三子如今的富順王朱枰檙為蜀王,因此多有來往通問。


    後來朱枰檙留在雅州,一直在曹勳那裏,範文光則出兵反攻邛眉,雖然屢經失利,最終劉道貞喪子出走、兵勢分崩,好歹是在洪雅駐紮下來,之後雙方為土寇所阻就斷了通問。


    南離進駐邛州後,陸續平定四方土寇,收服陳登皞,餘飛奉令,眉邛雅黎漸漸安定下來,開始恢複生產,才通過餘飛與南離往來聯絡,知曉了昔日富順王三子朱枰檙已經襲封富順王,如今安居蒲江。


    他與南離經過敘永會盟,才算正式一起辦事,這時才知這位年紀輕輕的青年鎮將還是位儒氣頗重的儒將,也看好了南離正有自己所不具備的手腕與能力,終於應之所請,從洪雅經雅州來到邛州相商。


    這時得了樊一蘅之命,也正好去拜望問候昔日的富順王一家。


    不過世子所言頭殼壞掉是咋子迴事?


    過午後一行人趕到了蒲江縣城,與城守士卒通報後,守城的守備還要令人往衙門通報,被範文光止住了,就由守備帶路,直往富順王府行去。


    就近時範文光一看,所謂富順王府就是一所城中相對較好的宅院而已,門口沒有表明身份的王府匾額,其勢並不張揚,守門士卒通報後,隻一名老太監迎出來。


    “範大人,您看看您這時來,王爺還沒法迎您,實在抱歉,您裏邊請吧。”


    “你家王爺怎麽啦?”


    “王爺啊,發癔症。”這位老太監一口南都口音,令範文光聽來親切。


    “公公是南都來的?怎麽稱唿?”


    “老奴王府承奉,餘得意,這廂有禮了。快二十年啦,從南都來了就沒迴去過,還是被範大人一下就聽出來啦?”


    “老夫南都為官數年,聽來甚是親切。”


    “寧是科道正途,如今國難之時,您巡撫一方正得所宜。”


    不過一提起這個,範文光反倒意興闌珊起來:


    “唉,罷了,不說這個,王爺不便,王府還有什麽人在?”


    “元妃、老太妃都在,您有事言語,我去請元妃來。”


    “不必請元妃了,我拜望一下太妃吧。”


    “您這邊請。”


    範文光過了門房一進院子就聽一陣唿喝。


    “唿唿哈嘿!唿唿哈嘿!”


    中庭一員一身短打扮的長須漢子弄把殺豬刀正耍得上下翻飛。


    “哐且嘞呔哐且嘞呔哐且——呔!”耍一套殺豬刀又喊著鑼鼓點走台步,從範文光麵前如風般掠過卻全無反應。


    範文光定睛一瞧,這四十來歲長須赤麵的漢子不正是昔日雅州的鎮國將軍今日的富順王朱枰檙嗎?忙拱手問一聲:


    “王爺,學生範仲闇,您不識得我了?”


    結果人家不理他,依舊唿唿帶風把殺豬刀舞得雪片相似,王府承奉太監餘得意在旁無奈地搖搖頭勸道:


    “嗨呀,別說您啊,蜀王府世子爺來了三日了,被吵了三日,您這邊請吧,別與王爺一般見識,王爺他這一陣好一陣兒壞的,這時不認識您,不知啥時候就又好了。”


    “怎麽弄那麽一把刀。”範文光看著連跳帶蹦的朱枰檙惋惜又心痛。


    “不敢留長的,怕傷了人,沒刀來舞王爺就罵,隻好弄了這把新打出來沒開刃的。”


    範文光聽得直皺眉,沒開刃那也是是把尖刀啊。


    老太監顯然已經習慣了,也不往那邊看,引著範文光入內奉茶,又派了一個小太監去後院請太妃出來。


    沒得片刻,一位秋裝得體、頭飾珠翠、雍容典雅的老婦人被侍女引著迎出來,正是富順王府老太妃。


    “範文光拜見老太妃,太妃四時安好。”


    “不勞撫院動問,範大人遠來勞苦,多有怠慢啦。”老太妃躬身還了半禮。


    “王爺這是怎麽啦?”坐定後範文光第一句話就問這個。


    “勞您動問,王爺到這才過了一年的安穩日子,也不怎麽就突然念叨起從富順逃難的日月,日日念叨著達子要打來咯,要招鄉勇,要練兵,時不時揮舞著一把刀子,也不理人,隻管自己自言自語的。”


    “唉,這怕是從前憋住了,這時安穩下來,才散發出來。”範文光一聽這個就表示理解,遭際大難時不覺得,安定下來後傷心事都會湧上來,那時反而是最難受的,不得宣泄真的會坐下心病。


    “是啊,郎中也這麽說。”


    “王爺賢達,列宗列宗保佑,不會有事的。”


    “托您吉言,您這一迴來……來尋王爺是有事嗎?您看他這樣子,可不能隨你們出山了。”顯然老太妃還在擔心如昔日一般,這幫子文武把自家兒子弄出去冠袍一扣就出去招搖。


    “下官並無此意,此來隻是有事相詢。與王爺相談不便,就聽聽太妃您的見聞也好,不過是一些川蜀地域宗藩內的事務。”


    “範大人請講。”老太妃這才放下心來。


    “前代蜀王府上王三子枰枻,您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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