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漸漸接近,周雙橋這邊旗鼓響號炮、磨大旗,再一通鼓響,乒乒乓乓的三眼、神槍、火箭亂紛紛放出,唿啦一下邛州兵這邊就亂了。


    眼見得邛州兵已亂,周雙橋一聲令下,“嗚——”尖利刺耳的一長聲喇叭天鵝聲吹響!


    曹家老三昌虎的雅州步兵由側翼全線出擊,眼看就要白兵一擊,徹底打垮邛州軍。


    好在邛州軍雖然紛亂,竹哨子唏溜溜亂響一片,各自結成百餘人的小陣,長槍藤牌,擠擠蔟蔟,死戰不退。


    就在此刻,雅州兵陣後馬蹄響、煙塵起,一哨騎兵飛馳而出,越過一個小坡,向邛州兵另一側翼繞去。


    還是才得察覺天全六番的騎兵已經側擊過來,邛州軍那白馬長槍的主將毫不畏懼,催動戰馬,麾身後的幾十名騎兵從步陣之後馳出,向前接戰。


    天全六番的鐵騎接近二十丈處,各持早開好的騎弩放箭,一輪箭雨過後,先把騎弩背後再打馬加速,並持起長槍開始衝鋒。


    這功夫麵對天全鐵騎方向的邛州步卒紛亂中唿啦啦向兩側散開,露出後麵的百十人一小陣,魚鱗般的排列的圓牌加長槍陣容,邛州兵齊齊唿喊著各挺長槍迎了上前,天全六番的騎兵猝不及防,就與這股步卒撞在一起。


    邛州軍白袍將軍親率幾十騎也飛馬趕到,李俸衝鋒在前,二馬相交,白袍將一槍風起勢嚓地挑飛了李俸的長槍,饒是他身披重甲也被撞落馬下,身負槍傷。


    白袍將率少數騎兵衝鋒而過,後麵大陣一通急鼓響,長槍步卒齊齊發一聲喊,一起衝殺上來,天全六番騎兵眼見不利,紛紛圈攏戰馬,撈起落馬的李俸,向後脫離。


    曹勳在營寨邊緣的將台看得,破口大罵:


    “趙家小兒,如此狡猾!”


    叵耐陣勢布開,雙方已經糾纏一起,一時也無後手可用,隻能等待敵手何處出現破綻。


    兩軍鏖戰才過盞茶時分,曹勳就看出了邛州軍的難纏之處,其陣勢看似雜亂,小陣卻各自為戰,互為掩護,自家慣用的步先騎後、兩路合擊竟然並未奏效。


    再看一看就看出了破綻,這幫子邛州的窮鬼怕火器!


    正麵交兵的周雙橋所部麵對的陣勢隻憑幾輪射打,竟至對手進而複退,始終不得嚴整。


    曹勳大罵:“周雙橋個狗籃子,還等啥呢!鳴喇叭!給老子催陣!”


    雅州大營那邊一蕩喇叭響過,催陣鼓隆隆不休,眼看戰鬥將要陷入膠著之際,這功夫周雙橋的步卒乘勢就掩殺上來。


    這些大渡河衛所兵列陣,左右是亂紛紛的各種火器,中段卻是最硬的一部三百洞蠻家丁。


    這時陣中鋒頭起處,方頭短刀加藤牌第一層,長槍第二層,再稀疏硬弩兩層,再短刀藤牌加長槍兩層,共六層是為頭疊,再左右則是密密麻麻的衛所兵各路長槍還有各種雜式火器。


    隨著喇叭第二蕩天鵝響處,喊殺迸起,這三百洞蠻親兵一下就當先衝了上來。


    麵對正麵方向的邛州兵步卒本就被火器數輪射打,陣勢已經紛亂,這時更加支吾不住,紛紛後退。


    邛州軍這邊白袍主將眼看陣勢鬆動,傳令抵不住的前陣頭疊後撤,後陣尚形完整的二疊哨隊小陣上前。


    旗鼓傳令下去,這一動不要緊,前陣一退,嘩地就散了,後陣一疊小陣形本還完整,才動起來被前陣退後的戰士一擠一衝,唿啦就亂了。


    白袍主將一看這架勢,把令旗一扔,撥馬轉身拖槍就跑。


    隨將旗鼓一看,將旗幟一拖,角不鳴了、鼓不敲了,跟著也跑。好在有個識相的,將馬上馱著的大鑼哐哐地亂敲鳴金。


    這一下壞了,鼓角一停,旗幟倒伏,胡亂鳴金,再一看自家的主將都跑了,後麵還有陣勢的管哨把認旗一收,一哨人馬唿啦啦迴頭都退,前麵亂了陣勢可攏不住了,一個個生怕爹媽少生了兩條腿,跑成個亂紛紛狗攆鴨子的潰逃!


    雅州營寨中將台上的曹勳手打涼棚,看得敵陣大亂,旗糜角休,按捺不住的狂喜,大唿傳令:


    “追!”


    “傳令,給老子追!”


    “追死他娘滴!追到他老娘炕頭去!”


    “追他到天荒地老!


    “追他個海枯石爛!”


    張翦拖著敗勢,跑得並不很快,他雖然有馬,可是騎兵就這麽幾十號,還要收攏步兵部隊,更要能令敵人看得見自己白盔白甲在前,再努一把力就能追得到。


    好在臨陣他看得準,上來就把敵人的騎兵主將給刺落馬下,否則這時被敵軍騎兵緊追,沒得還要麻煩一番。


    誘敵這個活兒,除了馬賊出身的他,還有那個小袁營的混子吳元龍,真的誰也做不來。


    張翦馬賊出身,自十五歲起曾經數年裏東遊西蕩,流竄數省,雖然沒幹出什麽大名堂,但積累了許多流竄的經驗。


    後來加入西營做了騎兵小管哨還曾短暫升擢為統帶千人的小將官,隻是因為入夥晚,又出過岔子,因此盡管經驗豐富卻沒得到什麽發揮的機會。


    自從西充兵敗,經佛圖關之變後跟了南離,才可謂人盡其才,一路下來甚是順心愜意。


    畢竟人這一輩子,除了為上口下吊奔忙,圖的不就是一個功成名就?


    如今的西川,亂做這般,有金銀都換不來活路,邛州軍中,他張老虎前衝後突,不拿個一人之下,還有啥子意思。


    當時軍議請命的時節他很自得——這種活計,別人真不會幹,就得他來,吳元龍怎樣,趙大哥的新寵,也幹不了。


    便你能幹要出頭搶功也得趙大哥信得著你不是。


    當個馬賊就得勝則搶掠如火,敗則轉進如風,遇敵其徐如林,一旦死了道友就不死貧道不動如山。


    跟著趙大哥還這般自然是不成的,不過沒這兩下子還真做不到今日眼前的架勢。


    今日的架勢,眼看誘敵之計大獲成功。


    眼看到了葫蘆峪口,道路兩側開始逼仄,已經無法策馬迴寰,張翦才撒開坐騎,甩開在後調整的追敵,直奔去山穀之中。


    “來了!”


    “真來了!”穀中最高的山頭,看著山下的煙塵起處,將士們紛紛壓著嗓子興奮地歡唿起來。


    “鎮帥,敵人追來了!”劉斕兒一拍大腿,向山下指點。


    “我草,來得不少啊!”陳登皞也跟著一拍大腿,更加劈啪響亮。


    這兩位都踩著同一塊大石頭,正在山頂上南離中軍前麵的位置,這時天清氣朗,高處看得分明,一隊人馬收窄了隊形,開始進入穀中。


    這裏就是南離選擇的伏擊地點:四山連環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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