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裏,萬安借著賞景的借口,前往棋盤街拜訪了盧光祖。


    這次過來不是為了賞景,還是為了草場院的事情。


    李冕通過長平公主皇莊的兩名佃戶,李定國和賀錦二人先後奪走了劉鵝頭、萬四泉手裏的娼妓賭坊。


    奪走很難,保住更難。


    李定國憑借個人的勇武,擊退了源源不斷的青手把棍,暫時把娼妓賭坊掌控了手裏。


    萬安今天過來,隻為了一件事,希望盧光祖憑借他在遼西將門的關係,請來一位驍勇善戰的邊關將領,依次從李定國賀錦的手裏奪迴來娼妓賭坊。


    盧光祖說出了這段時間以來唯一的一個好消息:“本官已經給邊關送了一封書信,請來一名邊關將領解決這件事,再有半個月的時間,那名邊關將領就要抵達京城了。到那個時候,李定國賀錦兩人隻能把娼妓賭坊讓出來了。”


    萬安沉悶的心情緩和了很多:“李冕想要用上不了台麵的手段,解決了草場院引起的爭端,替長平公主出頭,不過是在癡心妄想。在京城的眾多衙門麵前,李冕的下三濫手段,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


    盧光祖讚同他的說法,說起了另一件事:“孫傳庭的名頭很好用,僅僅能用一次,隻是保著賀錦暫時不會受到青手把棍的圍攻,保住第二個人就不可能了,除非再找來一個李定國,不然很難從盧羊倌手裏搶走娼妓賭坊。”


    李冕先後解決了劉鵝頭、萬四泉兩人,還剩下盧羊倌,卻是最棘手的一人了。


    萬安聽到盧光祖說的這番話,明白他的意思,是在給他自己表功。


    盧羊倌是他的庶子,劉鵝頭、萬四泉兩人先後栽在了李冕的手裏,隻有盧羊倌保住了娼妓賭坊。


    五城兵馬司的幾位指揮使,臉上有光,往後提拔下屬擔任千戶的時候,不免多考慮盧光祖幾分。


    在官場上,幾分足夠了。


    足夠盧光祖脫穎而出,從眾多下屬裏成為千戶了。


    因為李冕在草場院折騰出來的事情,大理寺寺丞田維嘉和四衛營的千戶孫守廉,緊隨其後來到了盧光祖的宅子。


    當前隻有盧羊倌手裏還掌握著娼妓賭坊,他們是幫著各自衙門掌控草場院銀利的官員,距離草場院每個月給各自衙門奉上孝敬的日子不遠了,需要盡快解決李冕引起的騷亂。


    不然,這個月的銀子不能及時變成冰敬碳敬等孝敬,免不了落下一個辦事不力。


    田維嘉篤定地說了一句:“沒了李定國的勇武,還有孫傳庭的名頭,本官倒要看看李冕有什麽手段奪走盧羊倌掌握的娼妓賭坊。”


    孫守廉本就是驕兵悍將出身,如今又是二十四衙門大太監王振的人,蠻橫的說了一句:“本官這就帶著親信前往盧羊倌的宅子,李冕如果還想用李定國和賀錦的手段,不管來的是誰,本官都讓他有來無迴。”


    萬安、盧光祖、田維嘉三人徹底放心了,有了孫守廉的坐鎮,他又是遼西將門的邊將出身,當年也是拿著一把刀,在邊關拚殺出來一身的富貴。


    有他坐鎮盧羊倌的宅子,無論是用硬闖,還是用紮火囤那般的下作手段,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孫守廉的想法得到了花廳裏幾名官員的一致認同,不在這裏幹坐著了,立即起身,前往了盧羊倌的宅子。


    他還故意把消息透露出去,意思很明顯,告誡李冕孫傳庭兩人不要再折騰了,否則隻會自食苦果。


    孫傳庭得到了消息,沒有半點的退縮,當場就要獨自一人闖進盧羊倌的宅子,親自與孫守廉掰掰手腕。


    李冕攔住了想要親自出手的孫傳庭,笑了笑說道:“不急,等著老迴迴的手段。”


    孫傳庭對於李冕的這句話充滿了質疑,一個煮鹽的灶戶,在親自坐鎮的孫守廉麵前,能有什麽手段。


    李冕不急不躁,邀請著孫傳庭一起前往了草場院的一處偏僻宅子,破敗簡陋,很像是賀錦居住的宅子。


    兩人走進宅子裏,看見一名五十歲左右的老者,坐在堂屋的門檻上,手裏拿著旱煙杆,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旱煙。


    老者看見貴客上門了,手裏的旱煙杆在地上敲了敲,插在腰間的布條子上,拱了拱手說道:“東家來了,趕緊裏麵坐,小老兒這就給東家泡上一壺好茶。”


    李冕孫傳庭兩人走了進去,坐在缺了腿的官帽椅上,用幾塊磚墊著。


    堂屋裏的陳設十分簡陋,隻有兩張瘸了腿的官帽椅,唯一比較完整的用具是一張翹頭案。


    上麵擺放著一隻香爐,插了三柱檀香,供奉著牆上的一幅畫。


    孫傳庭看了一眼,發現供奉的這人是鄒和尚,不是鹽業的祖師爺葛洪。


    這就讓他感到奇怪了,按理來說,應該供奉葛洪才對,怎麽供奉起了糖業的祖師爺鄒和尚。


    孫傳庭自從走了進來,就感覺院子裏一切都很怪,尤其是屋子裏供奉著糖業的祖師爺鄒和尚,更讓他感到怪異了。


    他今天過來是為了草場院,剛好又得知了孫守廉親自在盧羊倌身邊坐鎮的消息,沒有心思理睬院子裏的各種奇怪感覺。


    孫傳庭吩咐了一句:“去把老迴迴叫來,孫某有事交代他。”


    草場院的事前需要動手,不是眼前的老頭可以應付,應該是老迴迴的父親了。


    不可能是老迴迴本人,就憑他的年紀和身子骨,別說是去草場院裏爭搶娼妓賭坊了,不見得能夠撐得住盧羊倌一拳。


    老者的迴答卻出乎了孫傳庭的預料:“小老兒就是公子要找到老迴迴。”


    孫傳庭轉頭看向了旁邊的李冕,皺起了眉頭:“他就是老迴迴?”


    孫傳庭的這句話,不是在詢問老迴迴是誰,而是在詢問李冕居然找了一名五十左右的老頭子。


    李冕給出了肯定的答複:“他就是皇莊的第三名佃戶老迴迴,如假包換,沒有說錯。”


    老迴迴看出了孫傳庭的懷疑,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不相信一個老頭子能從盧羊倌手裏奪走娼妓賭坊。


    他沒有任何的不滿,反而是感到了合情合的,換成是誰見到老迴迴是個老頭子,都會有相同的懷疑。


    老迴迴敦厚地笑了一聲:“孫公子有沒有聽說過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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