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光祖顯然沒把長平公主的整頓當迴事,話說一半,吃了幾口豆腐花,這才繼續說了起來:“琉璃廠是燈市,東江米巷聚集著五部六府的很多衙門,錢市胡同裏全是錢莊。另外便是私妓匯集的草場院了,所能帶來的浮收銀子,絲毫不遜色於錢市胡同的孝敬,天底下最賺錢的買賣無外乎娼妓和賭坊,草場院擁有著大量娼妓的同時,還有很多賭坊,說句日進鬥金都是謙虛。”


    劉鵝頭聽到這裏,臉上不免帶了幾分得意,他手裏掌握著一條胡同的娼妓,還有五六家賭坊。


    賺來大筆銀子的同時,還被京城裏的官老爺所看重。


    這些年來一直在幹兩件事,用手裏的銀子買來大量的田產,二是給家裏的幾個兒子請來了名師,還是花費重金聘請了江西的西席先生。


    寄希望於家裏的幾個兒子可以高中舉人,不需要多,隻要有一個,他就能從老百姓戳脊梁骨的地痞無賴,變成老百姓見了隻會戰戰兢兢的官紳。


    家裏的風水也不知道怎麽了,銀子沒少花,兒子一個比一個廢物。


    別說是高中了鄉試的舉人,就連童生的功名都沒有,過不了縣試。


    倒是在吃喝嫖賭方麵,一個比一個精通。


    盧光祖看見了劉鵝頭臉上的得意,猜出了他的心思,定心丸算是吃下一半了。


    他繼續說了下去,給他吃下另外一半的定心丸:“草場院不僅是涉及了五城兵馬司的銀利,還涉及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銀利,甚至還有二十四衙門和京城三大營。這些衙門單獨拿出來一個,放在長平公主頭頂都是壓的她喘不上氣的大山,何況是所有的衙門擋在她麵前。”


    說到這裏,盧光祖又是忍不住搖了搖頭,沒有嘲諷也沒有嫌棄,隻是用平常的口氣說出來:“長平公主還以為他是過去的嫡長公主?現在隻是一個被廢黜了的庶出公主罷了,哪裏還有權勢與五城兵馬司等衙門硬碰硬。即便她還是過去的嫡長公主,那又能如何,隻是二十四衙門的大太監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劉鵝頭聽到草場院還涉及了京城三大營,這可是駐守京城最有權勢的一股武官勢力了,心裏不免動了其他的心思。


    幾名兒子參加科舉是沒有出路了,不如送到京營裏當兵,作為京城裏的禁軍,不需要在邊關打生打死。


    劉鵝頭隻要肯花銀子,再通過盧光祖勾連了京城三大營的關係,安排兒子當個武官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官,隻要能夠當官,便可以了。


    “聽說柳泉居最近又開封了一批陳年佳釀,小人今天做東,還請千戶給個麵子。”


    劉鵝頭手裏有的是銀子,但他心裏清楚的很,當前的營生不是長久之計。


    現在見到了門路,立即上趕著邀請盧光祖去柳泉居喝酒。


    喝酒隻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真正目的在於送上一大筆銀子當做孝敬,安排家裏的幾個兒子去京營禁軍當兵。


    孫傳庭想說的話,沒說的話,全都從盧光祖嘴裏說出來了。


    盧光祖本就參與其中,剛才一番言論裏說出的是很多實情。


    比起孫傳庭親口說出來的還要細致的多,明擺著是說給孫傳庭聽的。


    想著等到孫傳庭哪天掌握了兵權,正是用人之際,想起金水河畔有一名武官可以幫他撈銀子,便會提拔他了。


    以盧光祖的心機城府,比起邊關的一些遊擊將軍和參將都要深沉的多,不失為原因一個人才。


    如果孫傳庭是個一心結黨營私的軍頭,多半會因為今天的一番談話,提拔了他。


    可惜,盧光祖遞錯了投名狀,這輩子都不會得到孫傳庭的招攬。


    孫傳庭等到盧光祖帶著劉鵝頭等人離開了,扭過臉去,打量了幾眼李冕:“盧光祖剛剛才想說的那番話,正是孫某想要告訴晉冠,現在也不用說了,不知晉冠心裏有何感想?就像盧光祖所說的那般,擋在長平公主前麵的衙門太多了,還是暫且擱置整頓草場院,跟著孫某去大興縣做一些廢漕改海的嚐試。”


    擋在長平公主麵前的衙門何止是大山,簡直是一道天塹鴻溝。


    無論是京城三大營,還是二十四衙門,長平公主全都吃罪不起。


    盧光祖話裏所說的一句嫡長公主,一樣是得罪不起草場院背後的衙門。


    李冕沉默不語,沒有迴應孫傳庭的詢問,似乎默認了以退為進。


    孫公點了點頭:“有些時候有些事,不能一味的蠻幹,兵法上還有避實擊虛的說法,在朝堂上更是如此。想要革除草場院積弊的弊政,不能急於一時,一切還要從長計議,等到孫兒在京城三大營擔任了總督,才是做出一些嚐試的時候。以當前的情況來看,你和長平公主都不宜與涉及了眾多衙門銀利的草場院糾纏太深。”


    孫公難得勸解某位官紳公子,今天語重心長的說了這一番話,在於他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看重了李冕這個人。


    不想因為草場院的弊政,就讓李冕撞在在了南牆上,引起了五城兵馬司行、刑部、都察院等衙門的不滿。


    其他的衙門都可以暫且不提,京城三大營和二十四衙門也可以暫且不提,隻是一個都察院足夠讓長平公主和李冕栽了一個大跟頭了。


    孫傳庭看著李冕離開的背影,離開以前沒有說出任何莽撞的話,也沒有像京城裏的官紳公子那般,為了麵子非得撞破了南牆。


    孫傳庭放寬心的同時,總算是把自己未來的錢糧師爺給攔住了,又懷揣了一些遺憾:“本來還想借著整頓草場院,看一看晉冠的手段,看來隻能留著這個遺憾,等到前往大興縣的時候再見識了。”


    袁公捋了捋胡須:“在他的這個年紀,識時務是一個難得的品性,他能看清當前的形勢,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獨到,看來前往大興縣的時候,非得帶上李冕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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