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禹錫離得最近,這迴反應也快,一把抱住了劉阿鬥,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劉健和其餘三位仆人也反應過來,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把劉阿鬥綁住,塞上布團。


    “你想幹什麽?”


    閻禹錫喘著粗氣,輕聲問道。


    劉阿鬥低著頭,不敢迴答。


    “他想衝出去,向賊人出首,賣了我們好換取他的活路。是不是?”劉健恨聲問道。


    劉阿九滿臉羞愧,低著頭不敢出聲。


    見到此情景,大家都明白了——劉健說中了。


    劉蓉憤然道:“鬥叔,你怎麽能這樣呢!”


    “不用管他了。遲者生變,我們不能再耽誤了。準備好,大家出去。”劉健吩咐道。


    他趴在艙門聽了一會,沒有任何動靜,於是悄悄打開艙門,探出頭去,發現這裏是上一層船艙的裏間,裏麵黑漆漆的,似乎無人。


    劉健先走了出來,躲在木箱子後麵,等了一會,沒有發現動靜,揮揮手,示意閻禹錫等人趕緊走出來。


    劉健輕手輕腳向上船艙外間走去,找了位置,等了一會。


    透過窗戶,他看到數以十計的賊人趴在船隻前麵的甲板上,然後兩側也有賊人,不知用了什麽秘術,操控著船隻,悄無聲息地在水麵上滑行。


    一點水聲都聽不到,就連遠處一群夜宿的飛鳥,都沒有被驚醒。


    四處又看了看,劉健心裏有數,悄悄迴到上船艙裏間。


    “待會我一聲令下,大家四處逃散,吸引賊人的注意力,我把丟在船帆上,點起大火,掩護大家逃命。”


    劉蓉和閻家老仆書童點了點頭,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出到外間,四散開來,就等著一聲令下,衝出上船艙。


    閻禹錫不放心,跟著劉健轉迴下船艙取燈籠。


    隔著艙門,閻禹錫指著被綁住丟在一邊的劉阿鬥,心有不忍地輕聲道:“一旦點火,他會被燒死的。”


    “那有如何?背主惡仆,就由老天爺定他生死!”劉健毫不客氣地答道,說罷提著燈籠出了下船艙。


    閻禹錫看了一眼正在拚命掙紮,滿臉都是哀求的劉阿鬥,歎了一口氣,還是跟著出去了。


    走在上船艙裏間,劉健小心地提著燈籠,不讓燈光透出到外間,被賊人發現。


    咣當一聲,誰不小心踢到了什麽東西。艙外的賊人被驚到了,低聲厲唿了一聲,轉身要往上船艙外間裏衝。


    劉蓉反應極快,把手裏的木棍對著窗外猛地一扔,丟進不遠處的飛鳥夜宿處,嘩的一聲,驚起了幾隻飛鳥。


    賊人們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劉健衝到外間,喝道:“就是現在!”


    閻禹錫、劉蓉四人猛地衝出外間,分成不同的方向逃走。


    接連變故,賊人措手不及,一片慌亂中,劉健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抓住一包用幹燥的麻繩絨聚束在一起的易燃物。


    他靈活如狸貓,七轉八拐地衝上艉樓,中間用燈籠火點燃了麻繩絨包。


    船帆就在眼前,可前麵橫著兩三個賊人,正惡狠狠地撲過來。劉健左手一扔,把燈籠向船帆丟了過去。


    賊人知道他的企圖,慌忙飛撲那隻燈籠。


    劉健看到聲東擊西之計奏效,右手一甩,把那團火球,向船帆扔去。


    噗的一聲,火球在船帆上炸開,火星四濺,唿地一聲騰起一團更大的火。


    劉健看到得手,一個轉身,猛跑幾步,噗通一聲跳進湖水裏。


    張傑發出警報,護衛隊馬上有了反應。


    鐺鐺的銅板聲被敲響,值班的軍校立即占據險要位置。


    醒來的軍士們從船艙魚貫而出,手裏持刀握槍,弓弩盾牌,件件齊全。


    易千軍也身穿輕甲,手持雙刀,走了出來。


    護衛隊都是從京師十二團營精心挑選出來的,訓練有素,張傑看著把心放下了一半。


    朱見深也被驚醒了,他一骨碌爬起來,推開窗戶一看,看到遠處的火光,船上遠遠近近的腳步聲,兵甲撞擊的聲音,反倒樂了。


    他手腳麻利地穿上輕甲,配上短刃,手裏拎起一把特製的刺劍。


    “殿下,叫人護著你。”萬貞兒早就知道自己是拉不住朱見深的,隻好切切地叮囑。


    “有酆老夫子、易先生、張千戶他們應敵就好了。殿下一定要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看熱鬧就好了,千萬不要莽撞上前去。”


    朱見深興奮地答道:“知道了。萬姐姐,吳姐姐,你們待著這裏,不要亂跑。”


    走出裏間,到了外間,看到李芳和樂禮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兩人都穿著特製的棉甲,手裏拿著特製的刺劍。李芳沉著些,樂禮卻像是蒼蠅一樣,即慌張又興奮。


    朱見深順手塞給樂禮一根細矛。


    “你守在外間的門口,不要叫賊人驚著裏間的兩位姐姐。”


    “好的殿下!”樂禮見到第一個任務就交給了自己,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手持細矛,站在外間的門口,樂禮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壯氣概。


    朱見深在李芳和幾位校尉的護衛下,走上艉樓,與酆化雨、方義會合。此時,李東陽、譚純、錢雄也全副武裝地趕到。


    “敵船突然起火,蹤跡暴露無遺。易少監和張千戶已經指揮護衛隊布防應對,準備給敵迎頭痛擊!”


    方義上前稟告情況。


    “石渠和約齋先生,都沒事吧。”


    “王先生和馬先生沒事,其它隨從的船隻也無恙,都在護衛隊的警衛下。殿下,你看王先生和馬先生,都上到艉樓上觀戰。”


    順著方義的手指看過去,看到隔壁船的艉樓上,王恕一身直綴,站在那裏鎮靜自如,仿佛看鄰居家起火的閑人。


    身旁站在幾位護衛和隨從。


    馬文升手裏拎著一把刀,躍躍欲試,恨不得衝上去殺幾個賊人過癮。


    都是些什麽人啊!


    朱見深點了點頭,轉頭對酆化雨說道:“這夥賊人有些本事。我原本以為他們明天要利用石渠和約齋先生,把我們哄去微山島,人員分散,再行下手。想不到直接今晚下手。”


    “趁我們不備,夜襲座船,搶到殿下你,效果一樣的。”酆化雨看著遠處的敵船,淡淡地答道。


    朱見深眼睛一亮,“如此說來,賊人知道我們泊在哪裏,我會睡在哪艘船。”


    酆化雨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殿下已經做得很好了。人總不能事事預料在先,所以先立於不敗之地,是最重要的。”


    “謝酆師傅教誨。”


    賊人慌亂一陣後,很快恢複了。稍一停頓,居然齊刷刷地向六艘官船衝了過來。


    “一、二...十一、十二,哦,那艘都成火把了,就剩下十一艘船。看他們進退有度,配合默契,有組織有紀律,而且操控船隻的本能很高啊。”


    朱見深右手搭在額頭上,觀察著敵手。


    站在旁邊的譚純,聽到這些話,脫口說道:“水師!”


    眾人都轉頭盯著他,朱見深問道:“你熟悉水師?”


    譚純答道:“屬下外祖父是水師總兵官,跟隨三寶太監下過幾次西洋。後來被人誣陷,免職籍沒...得祖父和其他好友上疏,外祖得以洗刷冤屈,舅舅也官複原職。”


    “他原是直沽水師守備,現在是廣東水師遊擊。屬下小時候跟隨父母親去直沽拜訪舅舅,見識過水師操練...”


    “水師?”朱見深憤然罵道,“哪個狗日的!老子刨了你祖墳嗎?居然借了水師來暗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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