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芸眨了眨眼,努力眨掉眼底的水汽,她很有娛樂精神地想,真是奇怪,平常在他麵前裝柔弱的時候恨不得他看到自己落淚,但是當真正想哭的時候,卻一點兒也不希望被他看到,更擔心他會問起,因為她知道,就算顧雲澤隻是一句無心的詢問,都足以讓她的所有偽裝潰不成軍。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愛他這樣深。


    “沒什麽,隻是家裏發生一點事情而已。”她眨掉眼裏的濕潤,故作輕鬆地說道,“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是嗎?”顧雲澤很是孤疑,見她終於鬆了手,轉過身跟她麵對麵地站著,疑惑的視線不停地在她身上逡巡,似乎對她說的話不是很相信,但也沒有多問,隻是道:“需要我幫忙嗎?”


    施芸搖搖頭,“你幫不上忙的。”不過聽到他這樣問時,她心裏已經很開心了,避重就輕道:“我哥哥要認施穎兒當妹妹,我不願意,跟他吵了一架,所以有點難過。”


    “施溫蕭要認施穎兒當妹妹?”顧雲澤吃了一驚,怎麽也沒想到會聽到這麽一個消息,隨即皺眉道:“施溫蕭怎麽會想要認施穎兒當妹妹?”


    他是真的覺得奇怪,他跟施芷清交往的那幾年,經常能從施芷清嘴裏聽到施溫蕭的名字,由此可見施溫蕭對施芷清是有多疼愛的,而且在施芷清去世之後,態度非常堅決地拒絕承認施芸這個妹妹,坦言說他隻有施芷清一個妹妹,現在竟然要認一個毫無關係的人做妹妹,讓他如何能不吃驚?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施芸苦笑一聲,微微側過臉,神情落寞,“我努力了那麽久,都不能讓他承認我這個妹妹,今天他突然宣布要認一個毫無關係的人為妹妹,你說我怎麽接受得了?”


    見到她這個樣子,顧雲澤心裏有些憐惜,壓下內心的疑惑,他安慰道:“別多想,你哥哥想要認施穎兒為妹妹,估計是因為施穎兒跟施芷清長得相似的原因,讓他可以睹人思人而已。”


    施芸咬著下唇,微微仰頭看他,眼裏浮現出氤氳水汽,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呢?你對施穎兒那麽特別,也是因為睹人思人嗎?”


    顧雲澤剛才還滿是柔情的臉色頓時一僵,下一秒表情就冷淡下來了,他鬆開握住施芸的手,冷淡的眼神讓施芸有些受不了,“好好的,為什麽又說到這個?”剛才難得的一絲憐惜已經被不耐煩所取代了。


    施芸一看他臉色就知道自己剛才碰到他痛腳了,心裏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她很想不管不顧地發泄一通,但是想到她媽媽剛才說的話,又生生地把情緒給壓了下去,她媽媽說得對,柔弱是她最大的武器,如果她真的放任自己的情緒發泄,那她跟顧雲澤的關係隻會越來越差,她不想變成這樣的境地。


    她現在已經無法承受失去顧雲澤的痛苦了,完全無法承受,隻要一想到會失去他,單單隻是想像,就已經痛到讓她無法忍受了,若是真的失去了他,她不知道會不會瘋掉。


    章0171孰重孰輕很明了


    施芸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愛一個人的時候,在她的人生字典裏,從來隻有自己最重要,這是她從她母親身上學到的,等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什麽都改變不了了,而她也沒想過要改變,凡事以自己為重,才能過得更加快樂,她一直都這麽信奉著。


    所以無論發生何事,對她來說,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她已經真的愛上顧雲澤了,那她就要想盡一切辦法,把顧雲澤留在她的身邊,不擇手段也要把他留下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恍然垂下臉,眼角的淚光一閃而過,顧雲澤看她這個樣子,反倒是覺得自己反應太大了,沉默了一下,他伸手抬起施芸的下巴,果然在她臉上看到兩道淚痕,晶瑩的淚珠子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他的心微微緊了一下,忍不住嘆息一聲,指尖撫上她的臉頰,想要擦掉她臉上的淚珠,沒想到她的眼淚卻掉得更兇了。


    她抽噎了幾下,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鼻音,“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我就是覺得不管我怎麽努力,好像大家都不會喜歡我,不管我做什麽,永遠都比不上別人什麽都不做。”


    前麵的時候她還隻是在演戲,但是說到後麵她卻越來越感同身受,這話是為了博取他的憐惜才說的,但是又何曾不是事實?她不擇手段費盡心思才得到了現在的一切,可是不管是施芷清也好,施穎兒也罷,她們什麽都不用做,輕輕鬆鬆的就可以得到她拚盡全力才能得到的東西,上天待她如此不公平,她上輩子究竟做錯了什麽?


    眼淚是假的,但她眼裏的悲痛是真的,顧雲澤沉默地看著她,心中的思緒複雜萬千,良久才輕輕地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你最近太累了,我跟導演說一聲,讓你休息幾天吧。”


    施芸趴在他懷裏,聽到他的軟言細語,心中悲哀卻更加濃了,她想顧雲澤真的變了,明明現在她已經哭成這樣了,最需要的就是他的安慰,可是他卻隻是說她太累了,讓她休息,她突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顧雲澤已經不再說過喜歡或者愛這些字眼了,即便對她態度仍是溫柔的,但是她想聽的話,卻再也不曾聽到了。


    她閉了閉眼,將眸中的悲哀深深地壓了下去,伸手緊緊地環抱住他,用力到仿佛是抱著自己的希望一樣,沒關係,隻要他還留在她的身邊就好,他會愛上她一次,就會愛上她第二次的,所以沒關係的,她肯定還有機會的。


    肯定還有機會的。


    自欺欺人一般地想著,她更用力地抱住他,她不會放開他的,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他的,顧雲澤就是屬於她的。


    可惜她不知道,當她滿心想著要如何讓顧雲澤重新愛上她的時候,抱著她的顧雲澤心中想的,卻是已經去世的施芷清,他想起施芷清也曾經有一次這樣哭著倒在他懷裏,是因為什麽事情呢?好像是因為跟她父親吵架了吧?


    具體細節他已經有些忘了,就是當時施芷清趴在他懷裏痛苦的場景,他一直都記得十分清楚,而他記得更清楚的,是當時他抱著痛哭的施穎兒時心裏所浮現出來的心疼,恨不得把她的痛苦都轉移到自己身上,而現在,他抱著痛哭的施芸,心中卻隻有淡淡的憐惜與無奈。


    他在心裏無聲地嘆了口氣,孰重孰輕,到這一刻已經很明了了,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那個他最愛的人因為他而傷痕累累,帶著對他的怨恨那樣決絕地離開了,讓他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而他一輩子都將活在悔恨中,這或許就是施芷清對他的懲罰。他望向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一片,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猶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濃重的墨色將他的天空包裹得緊緊,再也無一絲光亮透進來。


    施穎兒原本今天就要迴s市繼續拍攝的,當時她就請了兩天假而已,不過因為薛浦導演的關係,她又打電話給陳導請多了一天假,陳導倒是沒有不滿,特別痛快地就準了她的假期,還主動問她需不需要請多幾天,施穎兒有些好笑,連說了好幾句不用,對方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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